正说着,方氏问她在哪儿用饭,秦老夫人道:“就在房里用吧,屋里头暖和,也好唠唠。”
仆人端来铜盆供方二娘净手,在她用饭的时候秦二娘也过来了。
方二娘对她这门亲事夸赞不已,说道:“状元好啊,两个都是有才华的,以后的子嗣定也不差!”
秦二娘不好意思道:“姨母莫要打趣我。”
方二娘:“我可没打趣你,家境差一些也无妨,只要人靠谱,品格正直,以后总会越来越好。”
秦致坤道:“我也是这般说的,二娘性子孤傲,受不得委屈,范谨那边虽然家世差了些,好歹知根知底,离得也近,以后有什么也能多加帮衬着些。”
方二娘:“闺女还是莫要嫁太远,免得想念的时候见一回都不容易。”
秦老夫人点头,“我也是这般态度,这两年秦家也算顺遂,现在就愁三丫头以后怎么办了。”
方二娘不解道:“愁她作甚?”顿了顿,“我看她是个立得起事的人,这样的丫头,走到哪里都不会过得太差。”
秦老夫人乐道:“你这张嘴呀,最是讨人喜欢。”
方二娘用得不多,没一会儿就撤下了,仆人端来茶水供她漱口,一家子又坐在一起唠了许久。
鉴于秦致坤明日还要上值,先回房歇着了。
方氏带方二娘去看给秦二娘备的嫁妆,耳房里放了满满一屋子,全都用红绸扎着。
方氏指着那十二床被褥道:“那些是三丫头她们给备的喜被。”
方二娘好奇打开来看,被褥上面的“囍”字委实亮眼,她赞道:“这喜被好!”
方氏:“我也觉得极好。”
方二娘又指着角落里的东西问:“那又是备的什么?”
第156章 炫耀 感谢支持晋江正版的小可爱!!……
方氏探头看了看, 说道:“也是被褥,不过是蚕丝被。”
方二娘瞧着屋里琳琅满目的器物,“这回备的嫁妆应比贺家的要轻松些了。”
方氏:“是要轻松些, 当初贺家那边不能失了体面, 填了许多, 如今范家这边除了陪嫁器物, 还是备钱银给二娘更实在方便些。”
方二娘点头, “嫁过去自己当家了, 手里头握了钱银支使是要方便不少。”
姐妹俩就嫁妆说了会儿, 出去后方氏把门落了锁, 二人去厢房唠体己话。
上一回秦大娘出嫁方二娘添了不少陪嫁,这回秦二娘出嫁,方二娘添同样的陪嫁给她。
望着匣子里的金饰器物,方氏啧啧道:“你倒是大方, 上半年才把棺材本填进了三娘她们的场子里,这又掏了这些玩意儿出来, 砸锅卖铁呢你。”
方二娘:“嗐, 你家三丫头就是聚宝盆, 今年看这势头, 多半会分一笔不少的利润到手里,砸你们家不怕亏。”
这话令方氏哭笑不得, 打了她一板。
方二娘道:“这两年你们家可行啊,自从进京来后跟踩了狗屎似的,势头一年比一年好, 今年得了一门喜事,三丫头这里又红火得要命,指不定再过两年你家老秦又能升一级了。”
方氏笑道:“你想得倒挺美, 活像那朝廷是你家开的一样。”
方二娘摆手,“清官都没钱挣,有钱的多半是贪官。”停顿片刻,“看如今这势头,以后多半是三丫头贴补家里了。”
方氏也叹道:“我也经常跟老秦发牢骚,他那清水衙门的差事,一年的俸禄要养活一家子可不容易。”
方二娘:“这么大一个家,客往人情,奴仆差遣,哪样不要钱?”
方氏拍腿八卦道:“有一回我跟亲家唠了唠,都不容易,别看贺家高门大户,养数百名家奴,每天张嘴就要吃,里头的主子们又嗜好吃喝,一年的开销委实吓人,要不然贺家掺和白叠子作甚,肯定也是想寻门路。”
方二娘:“咱们两姐妹这里私底下唠,你那亲家可精明着呢,当初签棉匠的合伙契约还是以她私人的名义签署的,而非伯爵府。”
方氏倒是诧异,“防着呢?”
方二娘点头,“防着呢,若是诚意伯不靠谱闹了矛盾,以后窦氏不是替他人做了嫁衣吗,我当时就发现了,没吭声,都是女人家,哪能不留一手。”
方氏:“贺家不比咱们这些小门户,是得留一手,更何况伯爵府里还养得有妾室,若替他人做了嫁衣,还不得气死。”
方二娘:“可不,各有各的难处。”
两姐妹唠到宵禁鼓声响起才作罢。
第二天下午方氏的娘家人千里迢迢进京,这回来得齐全,一众人高兴不已,在院子里热络笑谈。
上京来一趟可不容易,一家子血脉牵连的亲人们难得聚在一起,方大郎冲方氏调侃道:“上回那小子还不乐意做秦家的女婿呢,亲迎那天我倒要问问他。”
方氏笑道:“那小子可是个腼腆人,大哥勿要吓着他了。”
方二郎也道:“上次去贺家送亲回来时我们可费了不少口水,那范谨就是不松口,怎么又想到咱们外甥女的好了?”
方氏自夸道:“我们家二娘有才有貌,嫁高门也是可行的。”
方老爷子又可以回老家吹牛了,他最是抬举读书人,忙道:“状元郎好啊!状元郎好!”
这话把众人都逗笑了。
方大郎调侃道:“爹放心吧,状元郎跑不了!”
没见到秦宛如,方老夫人问:“三丫头呢,怎没见着人,去哪儿了?”
秦二娘挽着她的胳膊道:“三娘在闵县,要初二才回,忙得很。”
人们陆续进前厅坐下,方老夫人握着秦老夫人的手,两亲家亲热笑谈。
瞧见供奉的女郎画像,方三郎识不出来,好奇问:“这是供奉的谁呀?”
方氏回道:“织女娘娘黄道婆。”
这人他们都没听过,全都看向那画像,生出几分困惑。
方二娘接茬道:“待婚事过后咱们一块儿去闵县瞧瞧三娘她们的作坊,热火朝天的,很是了不得!”
二舅母朱氏兴致勃勃道:“早就听你们在信里说白叠子,那东西当真厉害?”
方二娘比划了四个指头,“去年四百文一斤的白叠子,你说厉不厉害?”
三舅母周氏咂舌,好奇问:“到底长什么样子,家里头有吗?”
方氏道:“有,这回三娘她们备了喜被,就搁耳房里头。”
于是方二娘带她们去瞧。
上回长房的张氏没过来,这回也一并来了趟京,几个嫂嫂都好奇去看那喜被,个个都说好。
方二娘道:“五斤重的八百文,散装的一斤二百二十文,很是走俏。”
张氏年纪比她们都要长许多,一张圆脸上写满了佳赞,说道:“这东西好,软软绵绵的,冬天御寒极好,且价格也合适,比蚕丝鹅绒便宜多了,也实用。”
方二娘:“大嫂说得极对,前年大娘出嫁时三丫头才只在花盆里种了几株,哪曾想今年就在闵县种了一千多亩,也幸亏贺家掺和进来了,若不然哪有这般大的场子。”
周氏暗搓搓问:“我听你大哥说棉匠是三家合伙,你们珍娘出了多少钱银进去?”
方二娘指了指她,“三嫂探我家底不成?”
周氏:“这么大的场子,至少得砸数千贯进去了。”顿了顿,“你经商十多年,家底肯定是有的,大妹子家呢,能出得起这么多?”
方二娘:“分文没出,全是贺家出的。”
此话一出,三妯娌面面相觑,都不信。
朱氏问:“三丫头当真分文未出?”
方二娘把耳房的门锁了,“二嫂这话说得,我哄你作甚?”又道,“她就靠那张嘴就把贺家忽悠进来了,且还要占四成利呢。”
张氏道:“许久都没见三娘了,那张嘴还是这么厉害?”
方二娘同她勾肩搭背,“可不,甜死人不偿命,贺家说她是聚宝盆,我们珍娘就算得二分利都值。”
听她吹得这般厉害,三个舅母将信将疑。
而前厅的方老爷子则围绕状元郎的话题不断,他对读书人有种特色的情怀,之前觉得伯爵府厉害,那是因为门第。如今秦家又得了状元郎女婿,这个就需要过硬的本事了,过三关斩五将委实不易。
一众人都对范谨吹捧,个个夸赞好。
几个舅母过来,坐在一块儿唠,话题又扯到段珍娘她们身上。
方氏摆手道:“爹吹捧当官的,殊不知有时候元威还说,他只怕干到致仕都还当不住两个女娃一年挣的。”
方老爷子不信,“云娘说大话了,三丫头娇养在后宅里,丝毫没有从商经验,她再厉害能厉害得过我这干了几十年的老头子?”
此话一出,方氏打脸道:“爹才说大话了,去年她跟珍娘合伙种了五十亩地,刨除成本,两人一年挣了四百多贯,就靠那五十亩地。”
方大郎“啧”了一声,狐疑问:“真的假的?”
方氏颇有几分小得意,“我哄你做甚,四百文一斤的白叠子,专门卖给京里的权贵们,忙都忙不过来。那可是京里头独此一家的生意,爹你能想得出这样的门道儿来?”
方老爷子被唬住了。
方氏继续道:“今年两个女娃到闵县种了千多亩白叠子,且还是让当地官府引进的,全是占的庄稼地,这会儿闵县那边刚刚才采摘了一批,六千多斤,一斤散装的二百二十文,爹你自己算算那利润吓不吓人。”
方二郎道:“真这么能挣钱?”
方氏:“原先贺家掺和进来我们都觉得他们疯了,现在看来人家一点没疯,是瞧准了的。”又道,“目前开在西市的白叠子商铺可是独此一家,但凡有点家底的人家都抢着买来过冬御寒,爹还别瞧不起商贾,这样的商户我都宁愿去做,比做这清官入不敷出强多了。”
张氏插话道:“方才去瞧过被褥,极好。”
方氏笑眯眯道:“大嫂若是喜欢,回去的时候带几床回去。”
听到这话,朱氏和周氏忙道:“大妹子可莫要忘了我们!”
秦老夫人道:“都有都有,让三丫头提前给你们备着。”
一众人唠了阵儿,又提起婚礼,目前该备的都备妥当了,宅子里挂了红绸布,贴了喜字,且重新整理了一番。
晚上一些人住在这边,一些人住张家胡同那边。
待到八月初二那天上午,要把女方家的嫁妆押送到男方家。
上回押送秦大娘的嫁妆是六辆马车,这回仍旧是六辆。
家奴们小心翼翼把嫁妆抬到马车上,仔细摆放好,上次是由表兄方倪和方湛押送的,这回多了一个长房的方林。
三个表兄接了礼书由老张等人护送到玉泉坊范家。
今日范谨还要上值,家里头除了孔氏外还有张家胡同那边过来的邻里妇人帮着打理。
现在她们已经把喜房布置妥当,明天还要摆酒席,范谨的同僚有几人要来,张家胡同也会来些人。
院子到底窄小了些,待明日的酒席后,之后张家胡同那边邻里们商议在巷子里摆席庆祝热闹热闹。
之前已经跟方氏商量好了,借段家的庖厨主厨,邻里们各自出一份自家的拿手菜,因范谨是官,都不送礼,就是感谢胡同里人们的关照。
这事秦致坤很是赞同,觉得有人情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