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夫人:“……”
有时候觉得她俗气得可爱。
在这边小住了将近十日后,秦宛如才把秦老夫人送回京。
那天正值秦致坤休沐,京里下了一场雨,她们刚回来,就听到不少传言,说京中出了大事。
回到秦家后,秦致坤也是忧心忡忡,他到房里同秦老夫人说了会儿话,母子俩先是提起闵县那边的情形,继而又说起近两日京中发出的变故。
景仁府那位被毒杀了,凶手是亲兄弟端王。
有时候秦致坤也会同秦老夫人提起朝廷里的事,秦家千里迢迢而来,在朝廷里没有可信之人,只能自家人私底下议一议。
听到这个消息,秦老夫人也是吃了一惊,诧异道:“那废太子不是有免死金牌吗,端王怎么还去杀他?”
秦致坤发愁道:“幸亏是端王不是瑞王,若是瑞王干了这事,我指不定也得受牵连遭殃。”
秦老夫人觉得这事透着蹊跷,“那废太子被软禁在景仁府,端王怎么去毒杀他了?”
秦致坤摇头,“这事我也瞅不明白,就只是觉得城门失火殃及鱼池,上头的党派相争,一个不慎就会牵连到我们这些小人物来。”
秦老夫人也觉得这几年的京官日子不大好过,站谁都容易出岔子,“朝廷怎么说?”
秦致坤:“天子震怒,下令彻查。”顿了顿,“依我之见,端王摊上了这么一件祸事,多半是不易翻身的了。”
秦老夫人精明道:“一石二鸟啊,都知道景仁府那位身份敏感,且有先帝的免死金牌,没人敢作死招惹,端王却撞了去,一下子就除了俩。”
秦致坤庆幸道:“幸亏不是瑞王,要不然他们清理下来,我多半会受到牵连。”
秦老夫人沉吟半晌才道:“你这说得我提心吊胆。”停顿片刻,“范谨在翰林院离天子近,多半也清楚些情形。”
秦致坤摆手,“这个时候莫要有接触,得避讳着些好,也是自保。”
秦老夫人后知后觉道:“我疏忽了。”
这不,范谨母子也在说这茬。
虽然经过科场舞弊案后,他也知道朝廷黑暗腐朽,但一下子来这么大的雷爆了出来,着实把他吓着了,到底是新人,心里头也有些惶恐。
孔氏胆子更小,范谨怕吓着她,也没多说其他。
别看孔氏平日里不说好歹,却很会观局势,对范谨说道:“儿啊,你这次能翻身,多亏了王简,以后就死死地抱住他的大腿好了,他与天子亲近,必不会为难你。”
范谨:“……”
他沉默了阵儿,才意味深长道:“阿娘啊,你莫要忘了,秦家当年还是瑞王举荐入京来的呢。”
孔氏愣了愣,当即便道:“那你以后就好好跟你岳丈说说,让他莫要与瑞王亲近,换一条大腿抱。”
范谨忍不住笑,“为何要换大腿抱?”
孔氏理所当然道:“其一,天子名正言顺;其二,这次的科场舞弊案是谁翻的,不就是天子吗,难不成是瑞王?”
范谨:“……”
孔氏:“你可莫要踩翻了船,我觉得王家的世子极好,还不忘给我烧鸡和猪肘呢,可见是个孝顺的。”
范谨哭笑不得,“合着一只烧鸡和猪肘就把你给收买了。”
提到这茬,孔氏暗搓搓问:“你什么时候有俸禄下来,买点肉来打打牙祭。”
范谨默默地算了算,“兴许快了?”
孔氏忍不住咽了咽唾沫,“你听我的,抱天子的大腿,有烧鸡吃。”
范谨:“……”
废太子被毒杀一案闹得委实有点大,梁王义愤填膺跪到殿外请求彻查。
当时是朝会,梁王老儿硬是让王简开了眼,演技堪称炉火纯青,悲恸欲绝,可见对废太子失望又难以割舍的情分。
赵章不知情,立马命刑部彻查,并下令将端王府内一干人等□□起来。
端王入了狱,一个劲儿说不是他干的,却没有人信他的话。
因为平时除了皇叔梁王会对废太子多加照料外,几乎没有人会去探望亲近。
端王和瑞王都会避讳,近来端王去过两回,结果废太子被毒杀了。
刑部尚书温兆是国公府的人,巴不得他们狗咬狗,如今一下子咬死咬伤了两只,不知道有多高兴。
温兆挺着大肚子,背着手站在牢门前,鄙夷道:“你平时都不曾去过景仁府,怎么忽然想着去了?”
端王常年体弱多病,一张脸煞是苍白,恨声道:“我与废太子兄弟一场,去瞧一眼又怎么了?”
温兆“啧”了一声,“你若说皇叔梁王惦念着侄子情分我还信,毕竟自从废太子入了景仁府后他一直多加照看,可若说你掂量兄弟一场,我是怎么都不信的。”
提到梁王,端王情绪激动道:“是他!就是他那老儿杀的废太子栽赃嫁祸与我的!”
此话一出,温兆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指着他道:“死鸭子嘴硬。”
端王爬到牢门前,高声道:“我冤枉!我冤枉啊!”
温兆冷哼一声,“死到临头了,还不知好歹,今日就算你叫破了喉咙都没有人来救你。”
第151章 官贷 感谢支持晋江正版的小可爱!!……
端王心中不甘, 声声力竭,温兆背着手,踱着官步走了。
王太后早就憎恨废太子, 如今被端王毒杀, 不由得拍手称快。
苏太妃等人全靠母子给生路, 私底下同王太后议起此事, 也连声叫好, 暗搓搓道:“景仁府那位早该陪先皇后上路了, 如今他们母子可算团聚, 真是可喜可贺。”
王太后拿起一粒枇杷, 口无遮拦道:“哀家巴不得在宫门口点炮仗庆祝。”
苏太妃掩嘴笑,继续道:“端王心怀叵测,废太子死在他手中,也是活该。”
王太后没有说话, 心想这一石二鸟之计当真又狠又毒,一下子除了俩, 手法倒像她老子。
不过仔细想一想, 王家素来避着跟废太子正面相碰, 皆因顾忌着朝廷那帮老迂腐, 卫国公没理由会冒这个风险才是。
王太后一时猜不出其中内情。
见她走神儿,苏太妃好奇问:“太后在想什么?”
王太后回过神儿, 说道:“这事不像咱们王家的手法,不知是何人干的。”
苏太妃:“嗐,管他谁干的, 反正端王这下是彻底完了,想要翻身,只怕不易。”
二人就废太子被毒杀一案议论了一番, 稍后突听内侍来报,说国舅来了,王太后朝苏太妃做了个手势,她退下了。
王简进殿行礼。
王太后笑眯眯地看着这个弟弟,越发觉得他顺眼又可爱,冲他招手道:“三郎来,新进的枇杷,可甜了。”
王简走上前,不客气的从果盘里取了一粒来尝。
王太后起身去了偏殿,有悄悄话要说。
刘嬷嬷知趣的遣退了闲杂人等,守到外头,以防隔墙有耳。
那枇杷委实甜,个头大,果肉厚,汁水丰盈,确实挺好吃,知道这会儿秦宛如回京了,他说道:“阿姐给我分些,拿去投喂。”
王太后打趣道:“倒是个会疼人的,有什么好东西都惦记着呐。”
王简挑眉,又拿了一粒来吃,“自己养的,自己疼。”
边上有铜盆,吃完枇杷他净手拿帕子擦手。
王太后也不遮遮掩掩,问道:“废太子那事,可是王家做的?”
王简看向她,“阿姐以为呢?”
王太后摇头,“猜不出。”
王简抿嘴笑,“量你也猜不出。”停顿片刻,说道,“贼喊捉贼。”
这一提醒,王太后顿时悟了,“皇叔?”
王简点头,“除了他,没人敢去碰废太子,包括端王。”
王太后想不明白了,困惑问:“你之前不是说要留着那位做幌子么?”
“那是因为没人近身,还有利用价值,如今端王察觉到皇叔跟我们掺和到一起了,试图拉拢废太子窝里哄,皇叔自然是容不下端王的。”
听了这番话,王太后没有吭声。
王简继续说道:“一石二鸟,这下父亲该笑了。”
王太后欲言又止地看着他,“这老头委实心狠手辣。”
王简失笑,“跟咱们老子差不多。”
王太后:“……”
王简:“现在应该庆幸把他给哄到陛下这边来了,若不是他没有反心,盼着大燕好,王家要与他恶斗,也不容易。”
“这帮臭老头儿,当年若不是他们折腾,哪会搞什么三废三立?”王太后心里头到底对他们有几分忌惮,发牢骚道,“如果他们早些扶持四郎,哪来如今这混乱局面?”
“说不定父亲也不会变成这般。”
王太后摆手,“你也太瞧得起他了,咱们老子早就烂透了。”顿了顿,“我其实许久就察觉了,只是从未与你说。我到底只能算半个王家人,皇室和王家的关系又敏感,怕你难做人。”
提到这茬,王简埋怨道:“你若早些提醒我,说不定老师也不会自尽。”
王太后叹道:“父亲到底把你护得好,你有多干净,他就有多肮脏,毕竟你是他拿给先帝和朝廷看的排面,一点差错都不能有,我没提这些,也是顾忌你受不了,也担心你猜测我挑拨父子亲情。”
王简不想听以前的旧事,说道:“以前的事不提也罢。”
王太后问:“那端王这事要如何处理?”
王简冷冷道:“刑部尚书温兆是父亲的人,他们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反正这口锅上下串通一气,他不背也得背。”
王太后:“经此一事,瑞王应会谨慎着些了。”
王简垂眸看自己的手,“他越是谨慎不出岔子,我们才越好钻空子。”
这话王太后听不明白,却也没有多问,只道:“现在一下子除了俩,往后在明面上父亲只需要对付瑞王,他委实轻松许多。”
王简:“无妨,就让他跟瑞王狗咬狗好了。”
他说话的语气分外冷酷,走到今天,已没有回头路。
如果卫国公知道他干的那些事,是容不下他的。
没有人喜欢绊脚石,卫国公不喜欢,他王简也不喜欢。
姐弟俩唠了许久王简才离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