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哪里,是因为我也是真心实意觉得小娘子好,有胆色,也良善,你未嫁他未娶,若能走到一起,便是一段极好的姻缘良配。”
秦宛如咯咯笑了两声,“没想你还挺会说话,不做官媒委实可惜。”又道,“我们在闵县租种一千多亩的白叠子,你觉得我会是安于呆在后宅里等着男人疼宠的女郎吗?”
“这……”
“李南,我不妨与你交个底,没有哪家的后宅能关得住我,不管你家郎君是否对我有意,他能容得下我在外头闯荡吗?”
“这……”
“我现在做了这么大的场子,以后走的就是商贾之路,是要在外抛头露面的,他允我跟那些男人打交道吗?”
第137章 家养与野生 感谢支持晋江正版的小可爱……
这话把李南问住了, 一时不知作何回答。
秦宛如继续道:“你家郎君需要的是一位善解人意的后宅女郎,知大体,懂进退, 在他疲惫时能给予温柔的妻子。可是我做不到, 我不会把心思搁到夫家身上, 把相夫教子当成女人一生的归宿。”
李南沉默不语, 他隔了好一会儿才道:“小娘子当真好胆色, 我打心眼儿里佩服。”
秦宛如:“真的假的?”
李南正色道:“不哄你, 我佩服那些敢闯敢做的人, 不以男女论英雄, 只要是敢出头去拼的,都钦佩。”
秦宛如赞道:“你的眼界倒是挺开阔。”
李南道:“我家郎君的眼界也不窄,只是许多时候他会端着藏着,让你去猜。”
这话把秦宛如逗笑了, 对于王简这人,她是不想去猜的, 因为懒得去猜。
一路闲聊, 不知不觉就到了安乐坊。抵达牌坊下, 哪怕王简戴着鬼脸面具, 秦宛如还是一眼就瞧见了他。
那人一身月白,站在过往人群里, 高挑身段显得鹤立鸡群。哪怕他没有露脸,考究的织锦衣袍还是非常惹眼的。
秦宛如朝他小跑而去,她穿了一身姜黄的利落胡服, 俏皮又活泼。
见她雀跃而来,王简朝她伸手,秦宛如爽利地搭了上去。
他的手温暖干燥, 握住令人心安,她歪着头看他,问:“王侍郎去哪儿呀?”
王简:“随处逛逛。”
二人并肩而行。
街道上已有不少百姓出来观花灯,两人在如白昼的大街上跟着人流穿梭,有时候看到糖人秦宛如会去拿一支,王简给她付账,说道:“奉县的酥合极好。”
秦宛如乐了,笑道:“你不是不爱吃那些零嘴么?”
王简居高临下瞧她,“我只是比较挑而已。”顿了顿,“贺二郎那张嘴还挺会挑食儿。”
秦宛如咬了一口糖人,居然是带着果味的,她诧异道:“噫,这糖人跟平日吃的不一样。”
王简:“我尝尝。”
秦宛如递给他咬了一口,居然是酸梅味的。
“怎么样?”
“我不嗜甜。”
他们没往花月楼那边走,主干道上不算拥挤。王简难得这般清闲,似乎在京中长了二十几年,才是第一次这般有闲情逸致溜达。
秦宛如问:“王侍郎这么快就从宫里头溜出来,你阿姐不会问吗?”
王简斜睨她,“她问我什么?”
秦宛如:“问你跑哪儿去了呀。”
王简失笑,“我跟她说我在外头养了一只山雀,今日得空出来瞧瞧。”
秦宛如:“……”
王简问:“元宵节后就去闵县?”
秦宛如点头,“是要过去忙了。”
王简说道:“那我带你去放河灯,祈祷今年风调雨顺。”
秦宛如歪着脑袋问:“你呢,祈祷什么?”
王简抿嘴笑,“不告诉你。”
秦宛如“啧”了一声,两人去了隔壁坊,寻到一处放河灯的地方,李南前去买了两盏河灯。
秦宛如把祈愿写在纸条上,王简也写了一份。
双方在放河灯前,秦宛如作死道:“我能看看你的祈愿吗?”
王简斜睨她,“你的祈愿呢?”
秦宛如:“互换瞧瞧?”
王简沉默了阵儿,才道:“也可。”
于是二人交换纸条看对方的祈愿,结果一看就知道坏了。
秦宛如除了祈祷风调雨顺外,还祈祷王简早日被狐狸精勾去守男德;王简的祈愿则是无往不利所向披靡,还有祈愿秦宛如早日被套上脚环。
两人盯着对方看了会儿,王简指了指她问:“男德是什么东西?”
秦宛如厚颜道:“守贞守节。”
王简:“……”
秦宛如问:“脚环是什么东西?”
王简并未回答,只问:“你为何巴不得我早日被狐狸精勾去?”
秦宛如看向李南,上前问:“你们府里养的鸟会套上脚环吗?”
李南不明就里道:“会,区分家养和野生的。”
秦宛如:“……”
她绿着脸走过来,没好气道:“区分家养和野生的?”
王简:“……”
秦宛如不痛快的把纸条揉碎,“重写。”
王简失笑,“写什么?”顿了顿,“写早日结连理?”
秦宛如:“……”
那家伙当真厚颜无耻,一并写了两份,开头的没变,后头的变成了“愿三郎和三娘早日结连理”等语。
秦宛如拿着那纸条抖了满地的鸡皮疙瘩,觉得这男人肉麻得要命。
王简看她不动,说道:“赶紧的,别磨蹭。”
秦宛如念叨:“哪有强买强卖的祈愿?”
王简:“别说废话。”
于是她心不甘情不愿被他逼着把祈愿河灯放了,也在这时,对面天空炸起烟花,漫天五彩缤纷冲天而落,映入河边放灯的人们眼底。
秦宛如仰头看那些绚烂烟花傻笑,生在这个太平盛世,她还是感到安乐的。
王简不知什么时候揽过她的肩膀,也很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没有家中人事纷扰,也没有朝廷上的尔虞我诈与背道而驰的荆棘煎熬,有的仅仅只是与喜欢的人和平相处。
在河边站了会儿,他们才继续往皇城那边去了。
有时看到街道上杂耍的艺人,他们会驻足看一阵儿,有时候也会猜路边的灯谜逗乐。
这样一路走走停停,两人抵达皇城已经是戌时。
行至朱雀门那边的城楼边,守门侍卫看过王简出入宫中的玉牌后才放行。
秦宛如心里头还是有几分小紧张的,王简揽过她的腰身,侍卫不敢窥视,皆垂首严阵以待。
二人上了城楼,视野一下子就开阔起来。
远处繁荣的城市映入眼帘,夜空中飘荡着不少孔明灯,带着人们的祝福飞向远方。
沉睡的黑夜亦被喧嚣唤醒,在这片即将走向衰败的繁荣帝国里沉沦。
王简伸手指着一个方向道:“那边就是宝华坊。”
夜里风大,吹得衣袍和城门上的旗帜猎猎作响。
宫中忽然响起炮仗声,紧接着数不尽的烟火一飞冲天,炸裂开来。
伴随着阵阵烟雾,那些绚丽烟火转瞬即逝,只给世人留下一抹旖旎遐想,供人们歌颂赞美。
秦宛如沉浸在那份转瞬即逝的美好中回不过神儿,王简站在她身旁,冷风吹得宽大的衣袍猎猎作响。
他平素是不怎么爱穿交领宽袖类衣袍的,只有参加宴席或重要场合才会穿这类累赘的服饰,但也因其华丽,才衬得人风流而多情。
两人站在城楼上,仰望那片五彩斑斓,秦宛如感慨道:“这世道好。”
王简挑眉,斜睨她问:“怎么好了?”
秦宛如答道:“虽然它有很多不如意,但大体上算得上是太平的。”
王简嗤之以鼻,秦宛如歪着头看他,“你不认可?”
王简背着手,回道:“没有。”
秦宛如没有说话。
王简指着宫中的方向,“以后河清海晏,万邦来朝。”
秦宛如:“这是你心中的志向。”
王简:“也是天下人心中的向往。”
秦宛如仰头看他,发现他的眼中好似盛了星子,装着她从未发现过的宏愿与对权欲的野心。
这样的王简颇有几分陌生,跟往日那个贵公子大不相同,她冷不防打了个喷嚏,王简问:“冷着了?”
秦宛如点头,“有点冷。”
王简用大氅将她包裹进自己的胸膛里。
秦宛如娇小,宽松的衣袍轻易将两人裹在一起,她只留了一颗头在外面。
后背贴着他温暖的胸膛,头顶是他熟悉的气息,有时候她觉得这种依靠的感觉还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