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发牢骚道:“有时候我看着她越看越邪门,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能捣腾出来。”
秦致坤道:“她若真能把那什么剥籽的东西捣腾出来,那也算一件了不得的事了,手工剥籽,折腾死了。”
方氏:“我也好奇得要命,就等着看她那新玩意儿。”
这不,三日后秦宛如的新玩意儿出来了,一个轧棉机只花了几百文。
它的构造本身也不复杂,这个时期的铁器也普遍使用,成套做下来花不了多少成本。
程木匠是第一次做这东西,不知道她要怎么使用,好奇问:“秦小娘子要如何用它轧籽?”
秦宛如握住铁轴曲柄转动,又叫彩英转木轴曲柄,两人一边转一个曲柄。
木轴在下,铁轴在上,一粗一细,它们滚动时速度不一,秦宛如指着中间的缝隙道:“把白叠子喂到这里面去,按正常原理来说,轧过去的就是祛了籽的,这边的就是吐出来的籽,是分离的。”
程木匠似懂非懂。
彩英觉得这玩意儿有趣,说道:“小娘子,咱们赶紧拿到庄子里去试试。”
秦宛如点头,“我先拿回去试,若是好用,就再做一批出来。”
程木匠笑眯眯道:“好!”
目前秦家是没有籽棉的,供奉在前厅的有几支,秦宛如舍不得拿来轧了,索性带着这项新玩意儿去了贺家的庄子。
也是凑巧,当时秦大娘也过去了一趟,姐妹俩撞上了。
秦宛如的新宝贝被众人集体围观,彩英先拿一个干净的箩筐放到轧棉机的前槽,秦宛如叫仆人喂籽棉试试。
刚开始没操作过,总是失败,后来经过反复调试,棉絮总算成功落到了前槽的箩筐里,棉籽也被遗落到后槽里。
这算是成功分离。
众人兴奋不已,争先恐后来尝试,越运用越熟练,短短时间,分离出来的棉絮就装了半箩筐。
彩英兴高采烈道:“这下不用一朵朵剥籽了!”
仆人:“秦小娘子好生厉害,竟琢磨出这样好用的东西来!”
秦宛如忙摆手,“别往我头上扣帽子,这不是我弄出来的,这是黄道婆发明的轧棉机。”
当即向他们科普黄道婆这位杰出的纺织家,引得众人崇拜不已,纷纷夸赞了不得。
秦大娘也好奇围观,看着后槽里的棉籽,捞了一把来瞧。
棉籽上还有一层棉絮裹住的,这个就需要手工来处理了。
但一想到千多亩地的白叠子都能用这个方法脱籽,她由衷地感到高兴,觉得自家三妹了不起。
得了这么一个新奇宝贝,人们争先恐后去脱籽,都觉得稀奇新鲜。
秦宛如由着他们去,只说那棉种要留好,每一粒都很珍贵。
姐妹俩出去说话,秦大娘望着外头的天色,说道:“明年那么多的白叠子,势必得大干一场。”
秦宛如充满着憧憬,“我现在就巴不得明年秋收的情形了。”
秦大娘抿嘴笑,“明年你十八,若是平常后宅的女郎,得该着急婚嫁了。”
秦宛如小声道:“甭想了,被盯着的人,多半没戏。”
秦大娘看向她问:“可曾来找过你?”
秦宛如点头,“来过,被我哄过去了。”
秦大娘哭笑不得,“你一回哄,二回哄,我就看你能哄得了几时。”
秦宛如想了想,忍不住说道:“有时候我觉得,这人也挺有意思的。”
秦大娘:“???”
秦宛如:“我以前应是带着偏见,现在看来,好像也没那么无趣。”
第132章 大业 感谢支持晋江正版的小可爱!!……
秦大娘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只道:“你心里头得有个底,胳膊终是拗不过大腿的,他哄着你时你就算爬到他头上都无所谓, 若不愿意哄你时, 你便犹如地里的泥, 他怎么踩都行。”
“大姐这话说得, 我心里头慌。”
“这是事实, 秦家终究只是小门小户, 在京里这种权贵云集的地方, 谁都能来踩, 更何况那样的人家。”
“我明白。”
姐妹二人说了许久,才止了这个话题。
庄子里有了轧棉机这样的神器,几百斤籽棉很快就能脱籽。
人们把棉籽扫进一只箩筐里,还需要手工把上面附着的一层绒祛除掉。
若是在现代, 则直接用药水浸泡剔除,但系统里不会提供这类东西, 因为与时代背景不符。
换句话来说, 它不会把播种机拖拉机用到大燕这种背景里来。
续种留下来的棉花颜色泛黄, 成色是要比正常秋收的差许多, 但不影响保暖效果。
人们把脱籽的棉花收集起来,又把村子里的两个弹棉匠找来处理。
这样折腾了数日, 弹制好的棉花被送进张家胡同的段家存放。棉籽则交给庄子管事,安排仆人们空闲时就剥绒棉,等着明年播种用。
村民在这儿挣了不少工钱, 还惦记着明年能捞到这样的机会。
秦宛如把闵县那边的情形说了,他们若是有兴致,明年也可以过去当师傅, 不过这事得等段珍娘她们回来才决定。
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后,秦宛如才带着轧棉机回城。
为了让家里头的人见识一下它的威力,她还特地留了一大袋籽棉回去现场操作。
这不,众人全都被它折服,虽然外形看起来简陋,但功能却强大。
一家人都去喂籽棉,看着棉花与种子分离,越看越觉得神奇。
秦老夫人赞道:“这东西真是厉害。”
秦致坤捋胡子道:“黄道婆确实了不得。”
秦宛如:“以后我们制作的所有工具上都会刻她的名字,让世人知道这位了不起的杰出女性。”
与此同时,段家院子里聚了不少人。
张家胡同的邻里全都是来看最后一批棉花,陈婆子领着家奴一边记账,一边收铜板,称棉花给众人。
方氏也在院子里看着,会跟她们讨论怎么使用。
比如塞进去做棉鞋,缝制棉裤,或做护膝等等,但凡生活里需要用到的,仿佛都能用上,就跟多功能差不多。
有人买了一两斤尝试,有的买了五六斤,自己拿麻袋来装。
晚些时候秦宛如过来探情形,巷子里还聚了不少人,连隔壁坊的也过来讨。
这群人多数都是像书肆老贾、粮油铺向娘子、卖小食铺,或手艺人群体。
他们的生活条件比最底层要宽裕些,但也比不上商贾们富裕,对一百多文一斤的棉花接受度良好。
若是像范谨或蔡六郎这样的家庭则是不会使用棉花的,因为每一文都来之不易,棉花对他们来说还属于奢侈品。
孔氏坐在后院里刺绣,范谨从外头回来,说道:“今儿咱们胡同里全是人,都往段家跑,就跟过节似的。”
孔氏笑道:“人们可不傻,前阵子炒得这般火热的白叠子,四百文一斤的东西,现在才卖一百三十文,就是颜色差了些罢了,用处还是一样,谁不想讨些来试试。”
见到自家屋里也有不少,范谨诧异不已,“阿娘也去讨了?”
孔氏:“我哪有钱。”顿了顿,“秦小娘子心善,给我送了好些来,先前说两幅刺绣收一幅的价,剩余的用白叠子抵,结果我还是占了她不少便宜。”
范谨抿嘴笑。
孔氏自顾说道:“今年这个冬天比去年过得好。”
范谨“嗯”了一声,问:“这招牌她们急着要吗?”
孔氏:“不着急,我绣得也慢。”
范谨提醒道:“阿娘悠着点,莫要伤了眼。”
孔氏:“我心里头有数。”
张家胡同里的热闹持续了两三天才消停,这批白叠子全部处理完又换了好几十贯铜板。
先前秦宛如把段珍娘的利润捞了些来买轧棉机图纸,现在全部填回去,账目算是填平了,相当于她干了一年就挣了个轧棉机图纸。
值!
在方氏安排仆人清扫段宅时,远在魏州的方二娘总算到了京。她是走的水路,要在闵县码头落脚,而后从闵县进京。
一路风尘仆仆而来,可算被段家的家奴蹲守到了。
当时方二娘吃惊不已,没料到会这般巧,难以置信问:“珍娘真在这儿?”
家奴也高兴不已,答道:“在呢,这会儿还在忙铺子的改装修缮!”
当即把方二娘带过去瞧,路上方二娘不停地询问,家奴一一作答。
在听到他说租下一千多亩地种白叠子时,方二娘咂舌道:“我的娘嘞!这作坊可不得了,是要让我倾家荡产呐!”
家奴被她夸张的表情逗笑了,忙道:“主母是不知,贺家都已经卖宅子砸进来了,说要把这事做大。”
方二娘“啧啧”两声,她就是因为贺家掺和进来了所以才过来的,要不然哪会这般奔波劳累。
在铺子里忙碌的段珍娘正跟窦氏商量怎么做隔断屏风时,突听柳婆子喜笑颜开过来道:“娘子,主母到京了!”
听到自家老娘来了,段珍娘欣喜不已,看向窦氏道:“姻伯母,我阿娘到了!”顿了顿,“砸钱的来了!”
窦氏被逗笑了,“快去瞧瞧。”
她也听说过方二娘的经历,孤儿寡母的,还能在魏州撑起好几家绸缎庄,可见是个有手腕的女人。
不多时方二娘一行人过来,窦氏探头观望。
只见那妇人极其年轻,也不过三十多的模样,穿了一身讲究的绫罗衣裙,梳着圆髻,化着得体的妆容,模样干练,就是连日来风尘仆仆,有些许憔悴。
方二娘见多识广,一眼便看出窦氏身份不凡,落落大方上前跟她行礼打招呼道:“亲家。”
段珍娘神采飞扬跟双方介绍。
窦氏颔首,知她母女定有体己话要说,又一路辛劳奔忙,说道:“你们先回宅子歇着,这儿我看着弄,晚些时候再回来说其他。”
段珍娘:“那就有劳姻伯母了。”
方二娘向窦氏行礼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