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好巧不巧的,今日众人去龙湖那边游玩,秦宛如不小心崴到脚,差点落进了水里,若非段珍娘眼疾手快把她拽住,铁定遭殃。
众人被吓得不轻,秦致坤更是吓得腿软。
方氏忙上前问她有没有受伤,秦宛如并无大碍。
方氏稍稍放下心,却不敢大意,因为她想起早上秦致坤说的那个噩梦。
这不,秦致坤心里头也是七上八下的,总觉得湖里像有古怪似的,一不留神就会把自家闺女拖下去作伴。
方大郎对钓鱼有兴致,一行人又寻了地方垂钓。
龙湖景致优美,方氏却无心观赏,她对水忌讳,不让秦宛如靠近。
夫妻俩心里头都有点怵。
秦致坤把方氏偷偷拽到一旁,小声道:“我心里头总是不踏实,回去后你找相士给咱们三娘看看,她近日可有灾害。”
方氏“嗯”了一声,压低声音道:“你早上说那老媪是在河里淹死的,得让三娘防水,勿要近水。”
秦致坤严肃道:“有道理。”
夫妻俩窃窃私语,不远处的秦宛如暗搓搓地瞥了他们两眼,明显意识到昨晚上的周公梦起作用了。
很好。
她老娘是最信神神怪怪的,若是正儿八经跟他们说她要去种地,他们估计会打死她,也只能搞这些旁门左道去糊弄他们了。
接下来的几日游玩不必细说,秦致坤只告了四天假,先提前回去上值。
他回京后没隔两天人们也陆续回去了。
方二娘上京来耽搁了不少时日,要忙着魏州的生意,回去后的第二天就先离京。
众人相送。
临别前方二娘叮嘱自家闺女万事三思而行,段珍娘拿到老娘给的钱银喜滋滋道别。
方家人也要在年前赶回去,趁着秦致坤休沐那天送他们出城。
短暂的团聚一下子又散了,方氏挺舍不得娘家人。
秦大娘也来相送,贺亦岚有事耽搁脱不开身,让她带了话。
一家子在城外道别。
这一走,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方老夫人心里头到底舍不得,拉着方氏的手道:“在京中过日子不容易,以后有为难的地方只管书信来,知道吗?”
方氏点头。
母女叙了许久,方家人才坐上马车离去了。
夫妻目送他们离开,方氏自言自语道:“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相见了。”
秦致坤搂了搂她的肩膀,“以后还有机会的。”
方氏:“以前在安义县的时候回趟娘家方便多了,现在进京来离了这般远,也不知是好还是坏。”
秦大娘道:“阿娘净说丧气话,以后妹妹们都会在京城里扎根安家,日子芝麻开花节节高,比龟缩在那穷乡僻壤的地方好多了。”又道,“在这里开阔了眼界,增长了见识,难道不好吗?”
方氏笑道:“好好好,你在这里嫁得好,她们也会嫁得好。”
秦大娘:“爹也会升官儿。”
秦致坤笑呵呵道:“借你吉言,我这辈子要求不高,若能靠俸禄养家就行了,其他的没甚要求。”
方氏:“那你还得努把力,至少也得爬到四品,才能养好一家子。”
秦致坤掰着指头细算一番,“四品的话一年能有一百多贯俸禄,我干到致仕,兴许能买上宅子,有处容身地?”
第67章 织女娘娘 继承衣钵
方氏:“把闺女们都打发出去了, 花销自然就少了。”
陈婆子提醒道:“娘子还是早些回去吧,外头风大又冷。”
方氏看向秦大娘,叮嘱道:“夫妻俩相互忍让包容些方能长长久久, 和和睦睦。”
秦大娘点头, “阿娘的叮嘱女儿都记下了。”
双方又寒暄了阵儿, 才各自打道回府。
回到秦家后, 夫妻俩去秦老夫人房里说了会子话。
似想起了什么, 秦致坤正色道:“儿以前从未想过招上门女婿, 这回经嫂嫂们一提, 倒是犹豫了, 五个女儿,若都嫁出去了,家里头确实空荡荡的。”
秦老夫人愣了愣,问道:“想留一个下来?”
方氏:“我倒是想留一个下来, 以后身边有个体己人,也不至于晚年太寂寥。”
秦老夫人若有所思。
秦致坤道:“阿娘是什么想法, 不妨说来听听。”
秦老夫人严肃道:“我已经是黄泥埋到脖子上的人了, 你们夫妻还年轻, 这事儿我不掺和。你们若想留一个在家里, 便留着,若不想留, 便不留,我没什么看法。”顿了顿,“不过这事儿还得征求姑娘们的意见。”
秦致坤点头, “现下二娘和三娘已经长成,是留不住的,只能看小的两个。”
秦老夫人:“那也不着急, 她们现在才十一岁,离及笄也有好几年。”
秦致坤:“日后再看吧,反正都在家里养着的。”停顿片刻,“前些日去庞山游玩,儿做了一个噩梦,想请相士来给三娘看看她今年的运气如何。”
秦老夫人:“???”
秦致坤当即把那个噩梦细叙一番。
秦老夫人皱眉道:“不过就是一场梦罢了,至于这般大惊小怪的?”
方氏着急道:“阿娘,这事玄乎得很,头天晚上元威才做了噩梦,结果第二天游龙湖三娘就差点落水,那情形你也瞧见的,哪能这么凑巧?”
秦老夫人不爱听这话,摆手道:“咱们家三娘是个有福气的人。”说罢看向秦致坤,“你好歹是个当官儿的,这些神神叨叨的事,没有任何依据,哪能胡乱揣测吓唬自己?”
方氏欲言又止。
秦致坤做了个制止的动作,说道:“阿娘教训得是,儿确实胡思乱想了。”
秦老夫人:“你仔细想想,当初丘宅闹鬼那事,还是三娘下井去探情形把你给安抚的,她胆子大得很,若真有鬼,也是她吓鬼。”
秦致坤:“……”
秦老夫人:“这些话以后勿要再提,那闺女日日都养在后宅里,丫鬟婆子盯着的,谁能近她的身找事?”
她这一说,夫妻俩倒是认同的。
之后双方又唠了阵儿家常,夫妻俩才回自己的房里去了。
先前方氏的娘家人在这里住了这么些日子,厢房里的所有用具都要清理干净,该收捡的收捡,该打扫的打扫。
下午方氏忙着安排仆人们整理宅子,段珍娘则正式在张家胡同开灶安家了。
方二娘进京时曾给她带了几名办事稳妥的家奴来,那些家奴都在张家胡同落脚,以后段珍娘也会在那边。
现在秦家这边忙完了,段珍娘开始筹备租地雇佣佃农,准备明年开春下种。她偷偷找到秦宛如,问她什么时候能跟她一块儿出去。
秦宛如淡定道:“这两日表姐可以先去打听土地和种子的价,我后面还要劳你替我演几场戏。”
段珍娘兴致勃勃道:“我最爱演戏了。”
秦宛如掩嘴笑,“且等着吧。”
当天晚上她又给自家老爹造了第二场周公梦。
秦致坤睡到半夜再次看到上回梦到的老媪,只不过这回并不是河边,而是一处破破烂烂的民房。
那老媪在屋里织布,织布机上的布匹五彩斑斓,光彩夺目,一下子把他吸引了。
织布机单调的“咔咔”声在破败的屋里响起,老媪动作娴熟,手中的梭子在五彩丝线中穿梭。
秦致坤试探地喊了一声:“老人家?”
老媪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般。
秦致坤心里头有点发憷,试图离开这间屋子,可不论他怎么走,那屋子像没有尽头似的,无边无际。
老媪的声音冷不防在耳边响起,“我看上了你家三姑娘,要把她带走承我的衣钵,你允还是不允?”
“啊”的一声惊叫,秦致坤从梦中惊醒,额头上全是冷汗。
方氏被他吓醒,忙问道:“元威怎么了?”
秦致坤在黑暗中呆坐了许久才哆嗦道:“我做了噩梦。”
方氏起床撑灯,秦致坤虚脱地瘫在床上,方氏忙上前问:“要不要喝点水?”
秦致坤又重新坐了起来。
方氏倒水给他,他润了润嗓子,情绪稍稍稳定了些,“真是邪门了,我又梦到了那老媪,她在织布,说要把三娘带走承她的衣钵。”
方氏:“……”
秦致坤:“吓死我了。”
方氏坐到床沿,忧心忡忡道:“你是不是撞邪了?”
秦致坤:“???”
方氏一本正经道:“虽然阿娘说的话有道理,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说一回还是巧合,哪有接二连三都做同一个梦的?”
秦致坤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心里头瘆得慌,明儿再跟阿娘说说,这事确实透着邪,大意不得。”
方氏点头。
夫妻俩这才重新躺下。
结果第二日待秦致坤去上值后,方氏去后宅看秦宛如的情形,她忽然跟她说昨晚上看到了一个老媪,那老媪说要传她衣钵。
方氏听到这话,顿时炸了毛。
见她面色发白,秦宛如心里头暗暗好笑,故意问:“阿娘你怎么了?”
方氏坐到她身边,紧张不已,“那老媪是什么模样,干什么的?”
秦宛如低头想了许久,才道:“没看清她的模样,她只说相中了我,要传我纺织的手艺,问我愿不愿意跟她走。”
方氏的心悬了起来,追问:“你是如何答她的?”
秦宛如:“我说要爹娘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