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你可真有闲情逸致。那就不打扰了。”男人将杯中茶一饮而尽，拍了拍周霆鹤的肩膀，起身就要出去。走到一半，又问道：“对了，你们是什么时候上来的？”
“刚才枪响的时候。”周霆鹤抱怨道，“我说你们的动静就不能小一点？今儿这天气刚好一点，本打算出来转转，看你们这样子又要戒严吧？”
“对不住，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男人陪了一句罪，丢下一句“改天喝酒”，就走了。
沈青禾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听着动静，等人都下楼了才长长出了一口气。后知后觉的反驳了一句：“你女朋友长我这样？”
第49章 监视 ·
陈元饭店，周霆鹤将沈青禾送到房间。
她一进去先是打量了下屋内的一应陈设，光看布置就知道不比现代的五星级酒店差。
周霆鹤随意的将外面的大衣脱下来搭在沙发靠背上，问沈青禾：“什么时候来的南京？”
“上回遇到你的那天。”她可没有撒谎，只是实话实说。
周霆鹤点了点头，道：“那你最近就住在这里，房间我先预定了三天，你待会儿将行李先搬过来，”说着顿了下，又问道：“我晚上还有事，你自己可以吧？”
沈青禾先是愣了下，反应过来问道：“我看起来像是没有地方住吗？或者没有钱？”
这人怎么回事？从刚才就开始莫名其妙的自说自话，女朋友也是，搬房间也是。
沈青禾向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要是心情不好，就是软硬不吃。
她看着周霆鹤，道：“周先生，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来南京是有正事，事情办完了，是要马上回去的，我现在没有时间陪你玩霸道总裁的游戏。”说完也不待周霆鹤如何解释，开门就要出去。
“等等……”周霆鹤站起来就要去阻止，可沈青禾已经将门打开了，然后发现门外站着个端盘子的服务生。要不是她反应快止住了脚步，下一秒就可能跟服务生手中的盘子来个亲密拥抱了。
“你干嘛的？”沈青禾盯着服务生问道。
服务生没想到房间会被突然打开，顿时一脸尴尬，说了句“抱歉，我送错房间了。”然后转身快步离开。
沈青禾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两秒，脱口而出，“你偷听我们说话呢吧？哎，你站住！”
她声音极大，人却站在房间门口一步都没有迈出去。酒店这一层的走廊很长，那服务生还没有走出去，这层的好几个房间门就都开了，有好奇者从门里伸出脑袋查看情况。
沈青禾趁热打铁，喊道：“工号3278，我记住你了，你要是不道歉，我就去大堂投诉你。”
服务生的脚步顿住了，他回头看了下已经出了房间站在走廊上看热闹的客人，想了想，只得端着盘子走回来。
然后陪着笑脸道：“小姐，真是对不起，我真是送错房间了。”
沈青禾回头看了下周霆鹤，见他沉着脸打量着那服务生。于是道：“房间是这位先生定的，你自己跟他解释吧。”说罢则不动声色的退到了周霆鹤身后。
“先生真是对不起。我真是送错了。”服务生点头哈腰的道着歉，态度比刚才还要诚恳。
周霆鹤将服务生手中的盘子盖掀开，只见里面放着一道酱爆烤鸭，本来是道热菜，但此时明显已经没有热气了。他看了服务生一眼，问道：“你本来是要送到哪个房间的？”
“这……”服务生顿时卡了壳。
沈青禾抬眼去看周霆鹤，后者似是有所察觉，也转头看了她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了然。
沈青禾更加警惕起来，她慢慢靠近周霆鹤，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那服务生，以防他下一秒就从盘子底下掏出一把抢来。
“王先生是在政府秘书处高就吧？怎么改行来当服务生了？这里的消费比别处高不成？”周霆鹤问道。
问完，转到沙发上重新坐下来，翘着二郎腿点了根烟。
服务生此时已经慌了，早在对方叫破他的身份的时候就目瞪口呆的看向了周霆鹤，此时见他一派闲适，更是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先生，我……我不是……”
周霆鹤道：“叫你们长官过来领人吧。”说完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服务生就神情沮丧的朝周霆鹤躬了躬身，然后灰头土脸的出去了。
看人出去后门关上了，沈青禾问道：“周霆鹤，这是针对你来的吧？”虽然是问句，但她的语气却十分肯定。
“想不到家门口也能被监视。”沈青禾不可思议的感叹了一句。
她之前听荣织云提过，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周家在南京很有背景，属于高门大户的那种，这样的人物都能被人监视，不知道是因为家道中落，还是他的身份……
沈青禾本来很同情的看着周霆鹤，可想到此处时不由打了个寒颤，顿时跳了起来。
虽然情绪有些激动，但她还是克制的小声问道：“周霆鹤，应该不是我给你的那批药出了什么问题吧？”
周霆鹤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目光中有了几分赞赏的意味。
沈青禾见他不说话，不由着急起来，“反正我不管，到时候要真有什么事？我是打死也不会承认的，你最好也不要透露出我来，这可是我们当初说好的。”
“沈小姐，你很惜命啊。”周霆鹤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你什么意思？”
“难道你没有发现，从咱们第一次见面开始，只要你嗅到一丝危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自己赶紧摘出去吗？”
“这有什么不对吗？”沈沈青禾问的理所当然，“我一个女孩自己独自在这个乱世打拼，就是为了多挣钱。但要是钱还没有挣着先把命给丢了，那我岂不是太冤了。”还是丢在这个时代。
沈青禾默默在心里补了一句。
“我记得我老师说过，人生在世，总要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赚钱就很有意义啊。”沈青禾打断了他的话语，“周先生，对我来说，赚钱就很有意义。我承认，我没有你的那种伟大想法，我也做不来用性命去实现理想的那种事情。对我来说，多多的赚钱，多多多的赚钱，然后买房子买车，把父母接到上海过好日子，这就是我的人生目标。”
“至于别的，我遇到乞丐总会比别人多给一块钱，路上看见老爷爷过马路，即使我知道自己马上就要上班迟到了，也还是会先扶着他过去，出去吃饭的时候，服务员算错了帐，少收了我五块钱，我也会立刻主动还回去，要不然会良心不安，这就是我的善心。我比不上你的心胸宏大，但你不能说我没有良心。就算我极度不喜欢和别人吵架，但要是听到有人批评我的国家，我也会立刻反击回去，这虽然比不上你的伟大事业，但你也不能说我不爱国。”
“周先生，时势造英雄，时代造情怀。你的时代教会你要如何去保护这个国家，而我的时代也教过我如何守护这个国家。我努力挣钱，努力过上好日子，不给国家添麻烦，这就是我守护的方法。所以，你不能以你的标准来对我上纲上线。”
沈青禾说完，周霆鹤沉默着没有说话，他盯着她像是困惑，又像是了然。
两人面对着面，却再没有了继续下去的话题。
好在房门这时被敲响了。沈青禾想要去开门，刚站起来就被周霆鹤一把拉住，“到我身后去。”
看他从后腰里掏出一把枪来，上了膛。沈青禾胆战心惊的问道：“你干什么？”
“没事。”他以眼神安抚她，重新将枪别回腰间，然后去开了门。
门一开，走进来的竟然是中午那个男人，而刚才的服务生低眉顺眼的跟在他后面。
周霆鹤显得很意外，“他是你的人？致远，你这看人的眼光可是越来越不准了。”
“惭愧惭愧。”男人一进来就抱拳致歉，“新人，还什么都不懂，我让他去监视509的房客，谁知道他竟跑到你们这里来了，哦，就是你们头上的那间。打扰到你们了吧？”
“没什么事，”周霆鹤大手一挥，“早知道是你的人，我就直接让回去了。得了，领回去回炉重造吧。”
周霆鹤点了一支烟，又递了一支给那人，中途却被沈青禾截了胡。男人伸过来接烟的手顿了一下，顿时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尴尬完了，惭笑着搓着双手收了回去。
沈青禾指了指服务生，道：“我刚才跟他打照面的时候，可是没有从他脸上看出半分认错了人的惊讶呢，要么是先生你在搪塞我们，要么就是这位先生是个脸盲？”连自己要监视的人都能搞错。
她说完就坐到了周霆鹤身边，依旧不依不饶的看着对面的男人。
“这……”男人看了一眼周霆鹤，只见对方也是一脸无奈的样子，只好继续打着哈哈，“这位是嫂子吧？我叫钟致远，从小跟周哥一块儿玩大的。对了，上回周哥送您那些珠宝首饰就是托我搜罗的，都是好东西。您看，今天这事儿，实在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您就大人有大量，就看在周哥的面子上别跟我们计较了。”
沈青禾就看向周霆鹤，后者一脸听她决定的模样。于是又状似不甘的考虑了下，才道：“好，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不过，能让外人浑水摸鱼的走错了客人的房间，这种酒店还有客人敢住吗？我叫经理上来问问，想必王先生不会介意吧？”
“这个，嫂子……”
沈青禾却也不需要他的意见，直接拿起茶几上的电话就要拨到前台去。
周霆鹤赶紧阻止，“好了，你先消消气。”转头问王致远，“我记得这酒店也是你们家的吧？”
“是是是!”王致远狂点头。
“原来是仗着店大欺客啊……”
“你乖一些，一会儿我带你出去吃饭。就当是给我兄弟一个面子。”周霆鹤哄着她，顺势将她手里的电话挂了。
沈青禾冷笑，“随便了。反正我以后是再不敢住这家了。”说罢，又拿眼睛瞅着王致远，“王先生还不走？等着我们请你吃饭？”
“呃……这就走，这就走！”王致远连忙站起来，又从兜里掏出一张请柬，道：“晚上有个酒会，还请二位莅临，届时再给二位赔罪。”说罢，又朝周霆鹤抱了抱拳，“周哥，你再给解释解释，晚上可一定带嫂子过来啊。”
等王致远走了，周霆鹤打开请柬翻看起来。
沈青禾问道：“这位真是你发小？”
周霆鹤点了点头，“一条巷子里长大的，算是吧。”说的有些勉强。
沈青禾就撇了撇了嘴，“我看他是狐狸成精，谁跟他做朋友谁倒霉。”
“不过是例行检查罢了。”周霆鹤解释道，“刚才他在茶楼撞见了我们，就一定会派人来甄别。干这一行的，都不会相信巧合二字。”
说罢，又看了看沈青禾，“你刚才是故意的吧？”
“不然呢？”
说实话，开门撞见偷听是歪打正着，可一看见那人跟谍战剧里一模一样的动作和神情，沈青禾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而这恐怕都源于周霆鹤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茶楼。
“那你还不依不饶？不怕上了黑名单？”
沈青禾笑道：“我要是好说话，不更引人怀疑？”
只有心里有鬼的人才会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况且这也算是反套路，本来是一场心照不宣的甄别，他既然上门致歉了，大家就该打打太极，说说场面话，让这事过去。
那个王致远一定没有想到，她会直接戳破这层窗户纸。
在沈青禾看来，这样才更加显得他们问心无愧。
“我看不尽然。”周霆鹤说着扬了扬手里的请柬。
第50章 做戏 ·
“你还真打算去参加啊？我怎么觉得是你那个发小给你设的一场鸿门宴？”要是真有心，之前在茶楼的时候邀请，岂不是更加的顺理成章吗？
沈青禾劝道：“还是别去了，你不是晚上有事吗？正好是个借口。”
周霆鹤道：“我说的有事就是这件。他早知道我晚上会去，所以这张请柬是给你的。”
沈青禾立刻摇头，“我不想去。”
“沈小姐，就当是帮我一个忙。”周霆鹤语气诚恳，当下只能实话实说：“如你所料，确实是你之前给我的那批药出了问题，经过南京时被缉私队给缴了，我本来是想私下找个熟人以走私货的名义要出来，没想到被秘书处的人给盯上了。”
“我知道这件事不应该将你牵扯其中，可你中午正好出现在茶楼，除了让你暂时假装我的女朋友，实在没有更好地办法了。”
听他说完这些，沈青禾的神色总算松弛了几分，不由有些困惑的问道：“那个秘书处究竟是干什么的？抓人这事不是该你们警察管么？”
在沈青禾的印象中，职称既然是秘书，那就应该是些文弱书生，从事的大多是文字工作才对。就像是在现代，她之前上班时跟公司的董秘接触过，权利确实比较大，但要操心的事情也多，上到公司上亿的投资，下到董事长的吃饭穿衣，几乎是无所不管，但再怎么也不会管到人事部门的纪律处分上去，否则就属于越职插手，容易得罪很多人。
像王致远这样的秘书，沈青禾还是第一次见，不仅动刀动枪满大街的抓人，抢了警察的活不说，还敢监视到周霆鹤这种其他省份的公职人员头上去，这权利也太大了吧。
周霆鹤看着沈青禾，同样也是一肚子的困惑。刚才她竟然在和服务生打照面的一瞬间就能猜出对方的身份，光是这份机智就足够令人对她刮目相看，他甚至有一瞬间开始怀疑这位看着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是不是受过专门的训练，以前的种种是否在跟自己扮猪吃老虎。可她这一问却彻底推翻了他之前的种种猜想。
秘书处其实并不是什么隐秘的存在，因为现任市长之前任职于国防部监察处，监察百官。调任市长之后，也将之前的工作习惯带到了现在的工作岗位上，成立了秘书处，招进来的一帮人明面上是文秘，实际上都是受过特殊训练，干的是监察处的工作。
因为秘书处存在已久，权利越来越大，早已没有了刚成立时的神秘性，甚至不屑再保密。所以就连普通百姓都或多或少的听过这个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