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请说。”
“我不喜欠人情,更何况是欠女郎家的人情。”
林秋曼垂首不语。
李珣继续说道:“朱家院你可住得习惯?”
“这么好的宅子,奴自然是住得极舒服的。”
“你既然喜欢,那宅院便给你。”
林秋曼连连摆手,“不不不,这可使不得!”
李珣:“如何使不得?”
林秋曼慌忙跪下道:“奴虽然爱财,却取之有道。华阳府给的钱财,是因为当时大长公主在情急之下损了奴的名誉,她是知实情的,故这份补偿奴取得心安理得。”
李珣勾了勾嘴角,没有说话。
林秋曼继续道:“殿下给的补偿,奴却不敢取。当时殿下被甄二娘损了清誉,奴非但没有证殿下清白,反而还取钱财,这不是君子所为。”
见她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李珣心里头愈发觉得这人是个人精。食指轻轻摩挲椅子边角,他好整以暇地盯着她打量。
林秋曼跪了许久,都不见大佛开口说话,心中不由得忐忑起来,琢磨到底是哪里说错了。
隔了许久,李珣才缓缓开口道:“我若非要你接手朱家院呢?”
林秋曼抬起头,见缝插针,“那殿下还不如像华阳府那样给奴一块晋王府的玉牌。”
李珣愣住。
这下林秋曼一点都不忌讳男女有别了,反而还满怀期待地望着他。
两人对峙许久,李珣才指着她道:“林二娘你就是个泼皮。”
林秋曼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用更无辜的表情说道:“是殿下自己说的,只要二娘开口,晋王府什么条件都可以满足的。”
这话把李珣气笑了。
见他失笑,林秋曼唐突道:“殿下要多笑才好,一笑生花,好看极了。”
不知道为什么,李珣总觉得自己被调戏了,板脸道:“你闭嘴。”
林秋曼立马老实规矩起来。
“你先起来说话。”
小娘子毕恭毕敬地站起身听他训话。
李珣道:“你若嫌朱家院不够好,还可以换其他田产。”
“奴无功不受禄,一块晋王府玉牌足矣。”
“我若不给呢?”
“那殿下还叫奴在这里坐了半天,白等了半日。”
啧啧,这无赖还跟他杠上了!
第44章 纯情晋王 他一辈子没近过女色……
李珣别过脸, 不想看她那副胡搅蛮缠的样子。
偏偏林秋曼脸皮贼厚,偷偷地瞄向老陈,小声问道:“陈管事, 晋王府应该不缺二娘这块玉牌吧?”
老陈:“……”
默默地望向自家郎君。
晋王府的玉牌是不会随便给的, 一来身处风口浪尖上,怕给出去了生是非;二来则是晋王克己慎行, 跟皇室之间的关系敏感,是不会给人机会留下把柄的。
林秋曼自然没有想到这些。
双方僵持了许久, 李珣才无奈打发道:“给她吧。”
老陈有些犹豫, “郎君……”
李珣做了个手势, 老陈不再多言, 下去取玉牌。
林秋曼暗搓搓嘚瑟。
李珣瞟向她,她赶紧敛容, 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
他心里头又好气又好笑,愈发觉得这厮讹人的本事厉害,跟华阳不相上下。
不一会儿老陈取来玉牌, 林秋曼双手接过。
晋王府的玉牌要小巧朴素一些,不比华阳府张扬大气。她美滋滋地将它放进袋子里, 这才算真真正正地抱上了金大腿!
李珣无视她脸上的得意, 始终对朱家院执着, 只想跟她撇清关系道:“听说你在朱家院里种了菜, 改日是不是还得养上鹅?”
林秋曼立马道:“奴这就回去把它整改过来!”
李珣嫌弃拒绝, “不必了, 那宅院你住着舒服便给你, 改日老陈把过户手续办下来送过去。”
林秋曼急了,“殿下,无功不受禄, 奴还是觉得当租客来得好!”
李珣:“???”
林秋曼:“倘若殿下嫌一年十两银子的租子太少,奴可以按市价添上。”
李珣:“……”
这家伙还真把他讹上了!
两人又对峙了许久,李珣憋了半晌才一本正经道:“林二娘你的脸皮是城墙做的吗?”
林秋曼困惑地摸自己的脸,不答反问:“二娘的脸皮若是不厚,当初满城传言奴扒光了殿下的衣裳时……岂不是又得去投一次湖?”
这话把李珣问住了。
林秋曼到底还是有一颗羞耻心,脸皮再后也不能死皮赖脸,又老老实实地把揣好的玉牌取出来放到桌上,毕恭毕敬道:“是奴失了礼数,还请殿下勿要怪罪。”
李珣看着她不说话。
林秋曼垂首道:“殿下若没有其他事,奴便回去了。”
啧,还生气了!
李珣没打算惯着她,面无表情地做了个打发的动作,老陈送她离开。
林秋曼面上看不出一丝不快,直到坐上马车后,才冷着一张脸。
外头的莲心察觉到异常,悄悄问:“小娘子怎么了?”
林秋曼:“被训了一顿,不高兴。”
莲心困惑问:“晋王训你做什么呀?”
林秋曼淡淡道:“让我莫要失了分寸。”
也活该她头脑发热,自以为攀附上了华阳府就顺杆爬不知好歹起来,方才被泼了一瓢冷水,头脑立马清醒了几分,只不过心里头还是不痛快,说道:“回去后立马去买两只大白鹅来养着。”
莲心:“……”
那块玉牌还放在桌上,李珣起身上前把它拿了起来,平日里见她爽朗干脆,不想还有几分小脾气。
把玉牌放入袖中,他径直去了书房。
没隔多时,老陈来报,说三法司求见。
李珣“嗯”了一声,老陈把他们请进了书房。
甄家案属于大案,又是晋王亲自做下的,自然需要三司会审了。
大理寺卿袁朗,刑部侍郎范仲华和御史中丞薛远盛三人齐齐跪礼。
李珣坐在椅子上,手持念珠道:“都起来吧。”
三人起身入坐。
范侍郎说道:“近些日臣等查封甄家,可发现了不少好东西。”说罢从袖中取出两本蓝皮书籍呈上。
李珣接过,原是禁书。
薛中丞也道:“那甄士怀在朝中盘根错节,私底下确实结交了不少党羽,这里有一份花名册,全凭殿下处置。”
李珣瞥了一眼花名册,不以为意道:“烧了吧。”
三人同时一惊,大理寺卿袁朗诧异道:“殿下何出此言?”
李珣缓缓起身,背着手站到窗前,“我办甄家的目的只为震慑后宫,这两年朝中过惯了太平日子,倘若又弄得鸡飞狗跳,便是我的过错了。”
三人沉默。
李珣继续说道:“散兵不足为惧,我总不能把全部人的嘴都堵上,总是得留一些人时不时挠挠痒,叫人们看看,我还不至于只手遮天。”
薛中丞:“还是殿下考虑得周全,不过也不能悄悄地烧,得放点信儿,让那些人捏把汗。”
李珣笑了起来,“就依中丞的意思办。”
眼见正午时分快到了,三人在晋王府用完饭才离去。
下午李珣午休了阵儿,却总觉得心里头烦躁。
也不知是天气的原因,还是其他,他睡不着索性坐在床沿把玩玉牌。
想到林二娘那张生闷气的脸,他无奈地捏了捏眉心,明儿一早给她送过去得了,跟个小祖宗似的,脾气大,还一点都说不得。
次日上午李珣亲自去了一趟朱家院,仆人正欲通报,被他制止了,他倒要看看林二娘把他的宅院办成了什么模样。
结果一走进去,李珣就听到了高亢的鹅叫声。
身后的老陈:“……”
李珣在影壁前顿住身形,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守门的仆人暗呼不妙,连忙解释道:“先前原本是没有鹅的,那两只鹅是昨儿下午才买回来的。”
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下来,李珣的脸上不知是什么表情。
见自家郎君顿身不前,老陈忽然想笑。
李珣握着折扇,站了半晌才进了垂花门,穿过抄手游廊,走进院儿里,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两只大白鹅。
哪晓得那两只畜生竟然是散养的,又没个眼色,见到他走进来,立马伸长脖子张开翅膀朝他扑腾而去,试图啄他。
老陈忙把自家郎君护到身后,对白鹅驱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