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义愣愣地看着陈榕递给自己的压缩饼干,这么大这么厚的饼,让他几乎握不住。
他突然向陈榕扑去,险些碰到陈榕时被武力拉住了后衣领,噗通一声落了地。
陈榕吓了一跳,没想到周大义居然有胆子在武力面前想对她不利,刚想骂他一句忘恩负义让武力把他带去牢房好好冷静两天,就听周大义那杀猪般的哭嚎声传来。
“仙子啊,小人错了啊!求求您不要赶我走啊!我愿意留下为您做牛做马,这辈子小人都是您的人!”
陈榕:“……”
原来他不是想害她,而是想抱她大腿?
武力死死扯着周大义的衣领,因此周大义的声音有些变形,在他刚说完这长段话之后,武力就像之前一样,一巴掌把他按到了泥里,他却并没有死心,叽里咕噜地说着听不清是什么的话。
陈榕真的没想到周大义居然改变主意说要留下,说实话她根本就不可能答应,这个人品性不行,留下他就是个祸害。
想必他是看到她随手拿出食物的能力,担心自己在外继续逃荒会很惨,才会想要留下。
“武力,让他起来。”陈榕示意武力放松。
周大义这才得以抬起头来,他呸呸两声吐掉嘴里的泥巴,盯着陈榕表情急切又谄媚:“小人是真心的,求求仙子就留下我吧!”
陈榕抬手止住他的话头,免得他没完没了地说下去,沉着脸道:“周大义,你脸皮挺厚的呀。先前你是怎么对我的?如今倒是能屈能伸。”
周大义连忙道:“先前是小人脑子被门板夹了!有眼不识泰山!小人现在悔过了,真心悔过!仙子可要相信小人的一片心意啊!”
“给你两个选择。”陈榕不理会他的马屁,竖起了两根手指。
周大义闭紧嘴巴,认真听陈榕的话。
“第一,立即拿上饼离开,第二,我把你关牢里,没吃没喝等死。”
周大义脸色一白,张嘴便道:“姑娘!小人真的……”
陈榕叫了声武力,他便一把将周大义按到土里。
耳边清净了,陈榕对武力道:“想来他也不会选二,你送送他。”
“是,姑娘。”武力应声,提着周大义便走,顺道捞上陈榕给周大义的压缩饼干。
周大义的恳求声一路洒落。
陈榕打着呵欠回到宴会大厅,有人已经睡着了,有人在偷偷看她,她也没管,见小莲已先躺下睡了,便轻手轻脚地钻入跟两人共用的铺盖,闭眼一边想着明天要做的事一边酝酿睡意。
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她不禁对明天充满了期待。
卫承早听到了陈榕归来的声响,脊背因此而僵直,待陈榕钻进被窝,他极小心地将自己缩得更小一些,只觉得心跳得快压抑不住。
武力很快就回来了,陈榕勉强睁眼看了看,又闭上双眼。
等陈榕的呼吸逐渐平稳,她身边的卫承才动了动,让僵硬的身体缓了缓。听着耳边平缓的呼吸,他也逐渐放松下来。
明日……再也不用像前段时日那样狼狈灰暗了,他再不必一睁眼就想着逃亡。
陈榕第二天醒得早,不过她的领民们醒得比她都早。
主塔靠近山壁,后头有一条清澈的小溪从山上流下,众人在小溪边洗漱,煮了热水,配着陈榕分发的压缩饼干,难得饱餐了一顿。
直到此刻陈榕才真正看清小莲洗净脸后的样貌。
与小莲那偏中性的嗓音相配,她的眉眼精致中透出些许英气,皮肤白皙莹润,有着不同于其余领民的贵气,过去大概很少吃苦头。
她再一次感慨,自己的眼光果然好,小小年纪就长得这么好看,长大了不得了啊。
随后,陈榕将众人召集起来,先问了个问题:“有谁带了纸和笔?”
自然没人有。
于是她再问:“识字的有没有?举手我看看。”
陈榕扫视一圈,就小莲一个孤零零地举了起来。
陈榕一边欣喜于自己的慧眼识珠,一边为自己第一批领民的整体素质而担忧。她刚想继续再问,就见人群最后居然还举着一只手,她差点漏了。
“最后举手的,你过来。”陈榕扬声道。
举手的人连忙挤开在他前面的人来到前方,那谄媚的笑容看得陈榕都想打他一顿。
“周大义,你怎么还在这里?”陈榕话音刚落,本就站在人群前排的武力立即上前按住周大义,没等他开口就把他按到了泥里。
周大义呜呜呜狂叫着,武力扭着他的手臂一个用力,他就吃痛再也不叫了。
随后武力拎小鸡似的拎起周大义,打算再次把他丢远一点,却听周大义吐出嘴里的泥巴大叫道:“仙子,我真的识字!我还有纸!留下我您不亏!真的不骗你,小人改过向善了,您让小人干什么小人都干!”
人在面对某些选择的时候,有时候可能会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执念。
就比如现在,周大义知道自己该离开,他在外头也不是不能活下去,可他就像是着了魔似的,就想留下来,就好像这是他唯一的生路似的。
他当然不信眼前这位陈姑娘是仙子,可即便不是仙子,她身上也有着吸引他的特质。
因此,他被武力拎走,哆哆嗦嗦在林子里待了一整夜都没熄灭他想留下的心。他不甘心回到那种每日种田等死的日子,他感觉,这里就是他大展身手的地方!
陈榕看到周大义如此表现,也不由得为他的执着生出些许动容,忍不住依然考虑了一下留下周大义的利弊。
看此刻的周大义,在武力手里挣扎的模样就像是逃不出大人掌心无谓反抗的小孩儿,陈榕也觉得有些可怜。
她看了小莲一眼,突然说:“武力,等一下。”
武力停下脚步,被他拎着的周大义立即回头,期待地看着陈榕。
“周大义,若我要你向小莲磕头认错,你可愿意?”陈榕问。
“愿意愿意,小人特别愿意!”没想到真的出现转机,周大义立即喜笑颜开,连声应诺。
卫承眉头微皱,但并未出声反对。
陈榕看到周大义那没有骨头的模样,有点后悔自己的问题。她没想到那么过分的要求,他都肯。
但话已出口,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没有收回的道理,为了维持堡主的威严,她只好硬着头皮说:“你若愿意,我就许你留下。”
周大义立即从武力掌中跳下地,几步窜到卫承面前,毫不犹豫地噗通一声跪下,甚至还响亮地磕了个头。
“小莲姑娘,先前是我的不是,我给您磕头了!您大人大量,就原谅我吧!”周大义说得很大声,好像恨不得所有人都能听到。
陈榕有些无奈地看了卫承一眼,卫承皱起眉,看看陈榕,抿紧唇道:“陈姑娘愿意留下你,我自然并无说不的道理。”
卫承的话里虽然并没有接受周大义道歉的意思,但周大义依然开心地抬头看陈榕。
这副没骨头的谄媚模样,让陈榕想到了电视剧里那些活不过一集的炮灰反派,不禁心里长叹,顺道安慰自己,一个团队里,总需要各种各样的人才,说不定这个周大义将来也能派上用场呢?
“我许你留下了。”陈榕道,“你不是有纸吗?给我。”
周大义连忙从怀里掏出折叠的纸,献宝似的递过来。
陈榕接过来一捏,应当是熟宣。她记得她无意间带来的绘图仪里面有铅笔,轻点写应该问题不大。
“小莲,你让他们以户为单位排好队,一会儿登记信息。”陈榕交代了卫承一声,便回去从自己书包里翻出一支铅笔。
在卫承表情诧异地接过这支铅笔时,陈榕道:“先凑合写吧。”
卫承并没有用过这样的笔,起初写字时很是别扭,但十多年练字的功底在那儿,熟悉之后写出来的字便有模有样了。
陈榕让人抬了桌椅出来给卫承用,自己站在一旁看卫承登记。
这里的文字都是繁体字,她看得懂却没法都写对,所以一开始就没想自己写。
大约半个时辰后,信息登记结束。陈榕让卫承登记了姓名,生辰,家庭关系,特长等,她边看边在心里琢磨。
最后结果出来,有一个木匠,一个铁匠,其余都是普通的农民,只会种田。只有周大义稍微特殊一点,说是会种田,还因为早年间读过书而识些字。这时代,识字是很了不起的事。
陈榕的五十三个领民中,总共有十一户家庭,七个单人。每一户人家,都应该有独立的屋子,有的还需要两间三间,单人的倒是可以凑合,如此算下来,她需要建造约二十间屋子,再考虑到一些公共设施,三十间比较合适。
要造房子,陈榕第一个自然想到了水泥。但这时代没有水泥,她又不造高楼大厦,事实上需求没那么强烈,以木头或青砖造些结实够用的平房就行了。
不过,木料她这里可以现砍,青砖的来源却是个问题,她没钱买啊……自己造窑烧制感觉也没必要,这时代已有的成熟产业,她没必要浪费资源再发明一次。
想到一层储藏室里的那一箱箱丝绸和地下储藏室的一桶桶酒,陈榕知道发挥它们作用的时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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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准备出发
要出门做生意,陈榕必须对这个世界有更多了解。
目前,陈榕除了知道这是大邺朝,周边不太平稳之外,什么都不知道。而她的领民基本上一辈子都出不了一次远门,别说整个朝廷局势了,说不定连本县父母官都不清楚。
陈榕起初夜观星象时还以为自己是穿到了历史上的古代,但这个大邺却是闻所未闻,而且她跟小莲他们交流时除了有些口音上的差别之外,并没有沟通上的困难,显然这儿对她来说是个架空时代,只是应当还是在地球,所处的宇宙环境至少没有她能看出来的变化。
在随意找了几个人聊天都得不到更多有用的消息后,陈榕便将目光落在了小莲和周大义身上。
这两人是识字的,怎么都该比普通的农民多知道些事。
陈榕先找了小莲,她用的依然是老借口,说自己跟主人隐居太久,对世事完全不了解,于是询问小莲一些关于如今天下的情况。
卫承沉默了会儿才道:“这里离大邺朝边境不远了,如今大邺与西岐正在边境对峙,时不时有小战斗发生。当今朝堂吏治腐败,百姓民怨颇重。若无变革,动乱不远了。”
陈榕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小莲真知道,惊喜道:“原来如此。那你能大致画出大邺的舆图么?”
卫承看向陈榕,她神情没有一点儿异样,好似全然没想过为什么他会说出这样普通百姓绝不会说的话来。
“能。”卫承点头,也不管对于他所伪装的小女孩来说,能画出舆图是多么惊人的事。
陈榕满意地笑了笑,这样就对了嘛,大家互相都不问对方的来历和消息来源,但是需要消息和知识时就互相分享,多么和谐啊。
卫承边画简略的舆图边跟陈榕解释,等他画好,陈榕也大致了解了她所穿越的这个世界。
这里果真是个完全架空的世界,她所在地为大邺,与另外两个大国,西岐和南珲相邻,当然,那两个国家自称都是大岐和大珲,而称大邺为东邺。目前,岐邺之战已有一年,两国还处在试探阶段,并未大举派兵。而南珲国力大大弱于两国,尚处在观战状态。
卫承对西岐和南珲两国情况了解不多,且目前也没必要了解,还是着重在说大邺的事。
大邺皇帝年号康瑞,登基已二十五年,五年前便不理朝政,专心炼丹求长生,因此朝政在阉党、广渠党和两江党的党争下变得乌烟瘴气。除此之外,康瑞帝早年分封了不少宗室王爷和异姓王,多年过去的现在,这些分封王也成了一股威胁势力。
总而言之,内忧外患齐备,整个大邺千疮百孔,只看什么时候到了临界点,便会引发大乱。
陈榕获得的城堡主塔位于长留山脉的边缘,长留山脉占地极广,位于邺、岐、珲三国的交界处。而她这城堡则在山脉的东北边缘,处于大邺境内,距离西岐的直线距离不算特别远,而距离南珲则要远得多。
大概百里外是涠州相对富庶的县城庆平县,这儿自然也属于庆平县的管辖范围,不过离得远又隐蔽在山里,其实也管不到这儿来。大邺总共有十五州,与涠州相邻的州由北往南依次为奇州、宿州和岖州,宿州有大半是齐王燕雄的封地,岖州是沥王卫轩的封地,奇州和涠州则并无封王。
听完卫承的解说,陈榕对整个大邺不再是两眼一抹黑,不过,卫承只知道一些大面上的事,比如庆平县里的情况,他是不知的。
大致记住舆图上的内容后,陈榕又把周大义叫了过来。
这一问,周大义还真给了她点儿惊喜。
周大义跟如今成为陈榕领民的十几人是老乡,都来自一个叫上鹿的小村子,那边离边境战场略近了些,时常被逃兵滋扰,再加上今年收成不好,实在过不下去了,还能跑的便都跑了出来。
他们原先的目的地是庆平县,那是整个涠州相对繁华的县城,去那儿说不定能混口饭吃。周大义小时候读过书,一度也去过庆平县读私塾,后来他爹娘相继离世,家境败落,再加上他也不喜欢读书,便半途而废,没考上任何功名,成了个混混。原本他在庆平县混得还行,可后来无意间得罪了地头蛇,不得不躲回了偏僻老家种地,这一种就是五年,这次实在是没法子,才跟着大部队一道去庆平。
见陈榕显露几分要去庆平的意思,周大义感觉自己的机会来了,赶紧说:“陈姑娘,小人虽然离开庆平县已五年,可要说这所有人里,还真找不出比小人更熟悉庆平的了,若有小人带路,陈姑娘必定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