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是冲进火海里试图找她、救她呢?
毕竟一样的事他已经做过一回。
想到那日狂风暴雨中,与坐在挖掘机中的男人四目相对的那一眼,苟安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一眼万年。
如果他这一次还冒然进来,并且不一定出得去,那她也只能跟他一起手拉手上黄泉路……
他妈的,讲道理她一点都不想死,希望贺津行真的不要搞殉情这个套路。
心中骂骂咧咧,却莫名其妙又要想哭,这个时候苟安难免再次抱怨起系统:我这个恶毒女配为什么一点特技都没有,到底有什么鸟用?
然而系统蠢猫并没有理她。
苟安这才品出一点不对劲,伴随着时间的推移,系统蠢猫刚开始还能正常回话,但是到了最后它的话越来越少,比如现在一样,时常问它问题,都没有一点回应。
苟安察觉到了这一点,终于停止东扯西拉,她坐起来了些,喊了声“蕉蕉”。
系统蠢猫停顿了好几秒。
【蕉蕉:他来了。】
苟安不知道蕉蕉说的“他”是谁。
【蕉蕉:安安,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要好好记住。】
【蕉蕉:你今天必不可能死在这里,这一局是恶毒女配必胜局,你要有这个信心。】
【蕉蕉:外面的谈判几乎就要破裂,那些人的火把已经有一些落在了建筑里,最外层的建筑已经烧起来了,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
【蕉蕉:我会用最后的时间帮你催动一个普通路人的行动,但你要知道——那不是我的功劳,你要记得这世界上就是讲究因果报应,如果你做好事,幸运就会一百倍、一千倍地返回到你的身上。】
系统小猫咪的声音中,苟安房间的门被人推开了。
苟安坐在床上与站在门边的女人四目相对,下一秒,她惊讶地瞪圆了眼:因为这个女人,她认识。
那次在台风来临之前曾经在棚屋区街道口的超市门前与她相撞,被撞飞一米……
在这个女人惊恐的连声道歉中,她一骨碌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从头到尾只说了句自己没事,弯腰帮她捡了几个鸡蛋。
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见面。
那个女人红着眼,脸上的沟沟壑壑在夜晚的顶灯下变的更加明显,她冲着苟安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说,早就知道她醒了。
“他们疯了,真的疯了。”
中年女人上前一步,还是碎碎念地说话,一边找到来剪刀,在苟安畏惧地后缩时,她说,“小姑娘,你别怕。”
她撕掉了苟安嘴巴上的胶布,剪开束缚她手脚的麻绳。
“他们最开始只说想要弄点钱,我没想到到最后好像所有人都失控……我听说前面的屋子已经失火,正常出去的道路烧起来了,你一会儿出去,往右边还有一条小道,快跑。”
那个女人用手掌擦了把眼泪。
“你出去以后如果要报警,记住我家男人叫李铁,他一辈子没有多大本事,就给我留了一个儿子——我儿子翻年就要考大学,他学习很好,一直是学校第一……”
她说着,突然给苟安跪下,拽着她的裤脚嚎啕大哭——
“我求求你,你是好人,如果你要报警,看在我现在放了你的份儿上,请你把李铁摘出去!我儿子要考大学,他不能有一个要坐牢的父亲!我求求你!”
苟安被她的哭嚎声吓了一跳,这个时候她完全没有办法共情,只能哆嗦索索地先应了……
实则那个男人的名字,叫什么她打开门看见外面的冲天火光就吓到直接忘得一干二净。
外面好大的火。
大到天好像都被烧红了。
明明是将近午夜十二点,却犹如天光大亮,寒冷的冬夜她被扑面而来的火光冲得感受不到一丝冰冷。
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简易地图——
就像是游戏地图一样的东西。她所在的位置闪烁着光标,地图的地上有引导线,引导着她向此时此刻唯一的生路。
【蕉蕉:安安,跑,不要回头。】
苟安迈开步子跑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在一些无形的力量之下,好像全世界的危难都在给她让步。
那些倒塌的房屋,那些坠落的建筑物,没有一个是碰着她,哪怕是烧着她一根头发的。
她跑到力歇,却根本不敢停。
越往前,越靠近生的出口,她仿佛听见很远的远方,有警车的声音,有消防车的声音,还有人群喧闹声,有人在哭喊,有人在怒骂——
太吵了,她甚至觉得那是她的幻觉。
她迈过一家门前,那家人的门前供奉了土地公,翻倒的香灰炉中,还染着半只未烧完的香……
脑海中的光点活动地图突然严重闪烁,就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要将它生生撕裂。
突然,一点星火从天空飘落,就像是轻盈的萤火虫从苟安的鼻尖飘过,点燃了那一柱残香,香火袅袅升起。
【圣火昭昭,喵喵赛高!】
系统小猫咪的振臂高呼。
在苟安的脑海里,她听见【噔】的一声,就像是老旧的系统Windows98关机的声音。
小猫咪再也没有了声音。
……
眼泪模糊了视线。
苟安凭借着脑海中逐渐即将消散的活动地图,奋力向前奔跑,她终于看到了有人影晃动。
她看到了两个纠缠在一起的人,其中一个身上穿着白色的居家服,赤着脚,狼狈地跌跌撞撞——
陆晚哭叫着,被身形高大的男人拖着衣领连脱带拽的,一块儿被带入此时此刻他们所在的火海深处。
少女惊恐的高呼着“你要做什么”,贺津行那张脸上甚至没有多余的表情,冲天的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仿佛地狱爬上来的恶鬼修罗。
他对着陆晚说了几个字,看口型,大概是——
女主角吗?
言罢,他就像拎起毫无生命的娃娃,直接将陆晚扔进了距离他们最近的一道冲天火光废墟中——
陆晚凄惨的尖叫声里,头顶炸开一道惊雷,在陆晚即将落入火海的下一秒,天降倾盆大雨。
熊熊燃烧得仿佛要吞噬一切的烈火熄灭,整个棚屋区沉静于在烧焦的灰烬废墟当中。
在陆晚的哭泣声中,苟安的步伐从来没停,她用尽全身的力量奔向不远处的男人,重重撞入他的怀抱。
雨落如击鼓繁鸣,男人在几秒的错愕后,反手死死地抱住了突然天降一般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
苟安坠入冰冷却熟悉的怀抱。
犹如救命稻草一般抱着面前的男人,苟安想要怒骂他是不是疯了真的闯进火海,张了张口,发出来的声音却只有呜咽声。
“贺津行。”
小姑娘委屈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哭腔。
“我的猫,死掉了。”
作者有话说:
本章男主:不是女主光环台风来了都吹不塌你家吗,来,正好当灭火器
本章喵喵:作者杀人又用了小猫刀(谁知道啊杀得我自己都眼泪汪汪)(但会活的会活的)
……
第122章 终局(上)
回家。
贺津行没有问苟安她的猫早就死了这会儿是不是被吓得神志不清, 以至于出现了幻觉。
大雨中抱着怀中颤抖不停的人,他现在完全没办法感同身受她的悲伤,事实上现在他有一种双脚落地的脚踏实地感,前所未有的安心, 让他几乎就要微笑起来。
还好苟安看不见, 否则会为两人完全迥异的心态、男人到这一秒都没做到的同理心大发雷霆。
他用大手拍拍苟安的背, 问她还能不能自己走出去。
大雨把苟安淋成了落水狗,她艰难地点点头, 很快又意识到面前站着的人是谁, 她完全不用惺惺作态地假装坚强,所以在贺津行耐心地垂首等待她反悔的注视中。果不其然又摇了摇头。
下一秒就被抱起来了, 她抱着贺津行的脖子,坐在他结实的手臂上——
这个托抱的姿势让她下意识看了看他的头顶, 以前只要她想就能看见清楚的友好度显示, 但现在男人的头顶只有瓢泼大雨以及被烧的黑黢黢的废墟中, 苟延残喘飞舞着、尚未熄灭的火星。
想到那个摇晃着尾巴、也不知道在骄傲个什么劲儿但就是无比骄傲地宣布自己是无敌电子宠物的小猫咪, 苟安的心脏再一次受到了狙击。
她在贺津行的怀里微微蜷缩起身体,将脸埋入他的颈脖深陷。
怀中人这突然粘人且脆弱加深的精神状态很容易被贺津行察觉,他宽容地轻抚她的背:“冷?”
苟安小小地“嗯”了声,眼角泛红,只有黑白分明的眼眸被大雨冲刷得异常明亮, 她问贺津行:“你把她带来做什么?”
贺津行这才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陆晚——
坐在被烧成焦炭的木质结构横梁中, 她身上原本柔软温暖的纯白居家服像是变成了一道酷刑,湿漉漉、沉甸甸的贴在她毫无温度的身体上, 头发凌乱, 衣服上全是碳印和泥巴。
贺津行给苟安用讲故事的语气, 陈述了整个过程的来龙去脉——
故事的最开始时间线距离现在并没有很久远, 大概要从那一日,贺津行去台风过境后的废墟里,挖掘夜朗开始说起。
把夜朗从废墟中挖出来后,他们谈论起了把苟安关在原本那栋楼里的人,然后白天不讲人、晚上不讲鬼,说着说着,那个人就从一栋完好的建筑中出现了。
“我也很想相信科学。”
全世界唯一被蒙在鼓里、并不知道自己是男主角的男主角叹气。
“但是当时她所在的那栋建筑周围都坍塌了,只有她所在的那一栋毫发无损,未免让人觉得奇怪。”
然后夜朗模棱两可的告诉她,是女主角。
贺津行当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东西,但是直觉之中,他猜想大概是说陆晚自带什么非自然科学能解释的、逢凶化吉的本事——
他真的轻易就接受了这个设定。
至于陆晚配不配这样美好的气运,他根本不在乎。
今晚说到棚屋区很容易就会被烧起来,贺津行自然想到了大型火灾,都是灾难,他没理由不用陆晚来试试水……
反正他总要进火场找苟安,带上一个陆晚(尽管她很不情愿),有用就用一下,没用也没什么影响。
贺津行在述说着,这基本可以说根本不是正常拥有心脏的人类能够拥有的行事逻辑的时候,陆晚就在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