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这片大杂院的有不少人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也有外搬来的,都是生活在最底层的人家,也最喜欢八卦,宋静姝神情一不对,大家的内心就跟猫抓一样好奇。
胡同里,一座大杂院连着一座大杂院,一座大杂院就是独立的单元体,也各自安好。
大杂院里邻里之间有矛盾,大院与大院间也有矛盾。
最常见的矛盾就是抢厕所。
京城很多人家的四合院里是没有独立厕所的,为了解决这个难题,古时候会有人拉着车在天亮前收夜香,解放后,国家在胡同里改建下水道修建了一批厕所。
几百米远就有一座厕所,但杯水车薪。
一座大杂院能住十几户人家,十几户就是几十口人,在几个大杂院共用一个厕所的情况下,天天都有抢厕所的事发生。
家家都有‘痰盂’,但家家早上也都得去厕所倒痰盂。
这不,排队间,就很容易闹矛盾起争执,特别是一些仗着身材高大的,有的时候就会故意抢别人的位置。
想想看,真肚子疼着等厕所,眼看着即将排到自己,被人抢了位置,那绝对是奇耻大仇!
所以现实中绝对不仅仅是宋静姝跟大院里的妇人有梁子,其他大杂院的妇人跟宋静姝她们大杂院的妇人也有着不少矛盾。
早上不少人都见识过宋静姝的战斗力,跟宋静姝她们大院有矛盾的妇女见有热闹瞧,眼神一碰,很默契地放下手里的活跟上了宋静姝的步伐。
她们也没跟太近,就远远缀着。
宋静姝需要的就是她们的跟随。
人一多,大院那些男人难道还真敢不要脸当众打女人不成,只要没人敢轻易动手,她就能用嘴骂死他们。
打嘴仗,她可不怕。
几分钟后,宋静姝的身后跟随了不少人,大家几乎是前后脚跨进大院。
这片大杂院看热闹就是这样,只要不进谁家门,谁都不能赶人走,因为院子属于公共地方。
大院里,众人正因为罗菊芳的话若有所思时,借势的宋静姝领着一群人进了大院。
声势浩荡,气势汹汹。
宋静姝看着院子里一个不少的郑家人,再看着罗菊芳看向自己那怨恨到极致的目光,视线扫过其他避开自己视线的众人,然后一脸平静地走向自家门。
她家门口还放着那块带血的砖头。
随着宋静姝往自家走,众人的目光下意识跟随,也就再次看到了那块带血的砖头。
亲眼见识过宋静姝早上是怎么用砖头砸人的,大家下意识都屏住了呼吸。
都在期待着。
郑家人原本没见到宋静姝时一个个气焰嚣张,打算等见到人就找人麻烦,但这会见到美丽得让人移不开目光的宋静姝,郑家男人赶紧避开了目光。
自从谢云峥死讯传来,大院背地里就有不少编排的小话,他们这些大院男人是真怕家里无风起浪,为了避嫌,都学会了主动避让宋静姝。
这不,郑家男人第一时间避开了目光,郑婆子捂着阵阵发疼的脑袋屁都不敢放一个。
她怕宋静姝再给她一砖头。
宋静姝早上那一板砖还是起到了震慑作用,郑家人见到宋静姝不敢在第一时间发难,刚刚出完馊主意的罗菊芳也狠狠舔了舔干涸的嘴唇。
亲眼见识过宋静姝的狠,罗菊芳可不敢正面对上,但又不甘心,只能用眼神示意郑婆子。
郑婆子捂着脑袋避开眼神。
宋静姝敢砸破她脑袋,肯定也敢要人性命,她宁可去春家要彩礼也不敢再主动招惹宋静姝。
所有人原本以为宋静姝回来后大院里会有一场天翻地覆的热闹,结果热闹没起来,众人在面对宋静姝时一个个内心畏惧,这就是典型的欺软怕硬。
宋静姝很满意众人的识趣。
看来她那一板砖也不是白砸的,打小孩的戏也不是白演。
“郑婶,今天你跟春娇故意在我家门口碰瓷讹诈,害得我妈脸受伤,今天我们去看了医生,这是医院的单子,挂号费与药费一共三块五,赔钱。”
院子里众人因为胆寒不敢轻易招惹宋静姝,宋静姝可没打算就这么放过这些人,说这番话时,她抖了抖医院的收据单,沈氏的脸不能白受伤。
“赔钱?你要我赔钱?”
郑婆子难以置信地瞪着宋静姝,好似听到了天荒夜谈。
院子里的众人也震惊地看了看宋静姝,又看了看郑婆子包着绷带的脑袋。
砸破别人脑袋的人居然还敢要被砸破脑袋的人赔偿!
第8章
宋静姝早就知道要想从郑婆子手里拿到医药费不容易,但不容易可不代表她不要这份钱。
凭什么!
沈氏受伤是因郑婆子跟春娇婆媳俩的算计,要不然,沈氏也不会摔倒,不摔倒怎么可能把脸伤这么重,沈氏不会跟人吵架,可不代表她家男人没了,就没人给沈氏讨公道。
今天宋静姝一定要郑家出这份治疗费。
也算是杀鸡儆猴。
三块五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要知道现在这个年代大部分人一个月的工资才几十块,三块五毛钱都够她们家吃一个月的蔬菜了!
所以沈氏的治疗费郑家必须赔偿!
“宋静姝,我说你是不是有点没搞清楚情况,你看看郑婶的脑袋,认真看看。”罗菊芳原本是不打算出面的,但被宋静姝理所当然要赔偿的态度震惊,忍不住站出来。
说完,甚至还多说了一句,“宋静姝同志,你认真看清楚郑婶的脑袋,你砸的,他们家都还没跟你要治疗费,你怎么好意思开口,当初你砸郑婶脑袋的时候我们大家都是亲眼所见,我们都是人证。”
罗菊芳说完这番话后狠狠吐出心中的恶气。
她太讨厌宋静姝了。
这种讨厌不是因为宋静姝的人品不好,而是因为太好。
宋静姝不管是外貌还是体面的工作都让她嫉妒万分,谢云峥还在世的时候她不敢明着挤兑,现在谢家就剩下老的老,小的小,中间还是个没有男人帮衬的寡妇,幸灾乐祸的她怎能不狠狠踩宋静姝一脚。
大院里还有不少人跟罗菊芳是一样的心思。
宋静姝太漂亮,沈氏大家闺秀的气质又跟她们这些人格格不入,就算养个小姑娘,小姑娘白白嫩嫩都比大院里别人家的孩子养得精细,大家能看得惯才怪。
两个世界的人就不要生活在一个大院。
这是大院不少人的心声。
罗菊芳的话提醒了郑家人,虽然郑婆子的脑袋不是在医院包扎的,但他们一样没少出钱,因为脑袋砸破流了不少血,他们可是花了五块钱的。
五块钱的治疗费可比宋静姝要的三块五还要多。
在损失了‘孙子’、儿媳的前提下,这钱必须谢家出。
想明白这一点,刚刚还避嫌的郑庆亮与郑宗都看向了宋静姝。
看清楚宋静姝,父子俩的脸都有点微红。
宋静姝不管是穿着还是神情都没有任何问题,有问题的是他们,宋静姝天然的寡妇身份让人自带联想,面对美艳的宋静姝,郑家父子心跳突然开始加快,就连手心也紧张得出了汗。
特别是郑宗,他想起了罗菊芳之前的提意。
他媳妇被娘家接走,他不能生育的事别说整个大院知道,估计早就传遍了这一片,不然春娇娘家人也不会上门来逼他们离婚。
如此一来,他跟春娇的婚姻也就到了头。
他今生不能生育,要想再娶媳妇有点难,与其找个歪瓜裂枣,还不如跟宋静姝过,宋静姝是寡妇带娃,真跟对方成了一家,媳妇有了,孩子也有了。
真是两全其美。
郑宗越想越激动,以前他可不敢肖想宋静姝。
除了宋静姝太光彩夺目,还有一点就是春娇善妒,为了家里不闹腾,他平时连看宋静姝都不敢看,但今天他自由了,他有追求宋静姝的权利。
郑宗的心脏怦怦直跳,看向宋静姝的目光也更加的直白。
什么治疗费,他不要了,他就想跟宋静姝成为一家,想到宋静姝可能成为自己的媳妇,郑宗色迷心窍地咳嗽一声,然后在众人的目光中挺直后背说道:“谢婶的治疗费确实应该我们家出。”
“你脑子进水了吧!”
郑婆子见罗菊芳站出来帮忙,已经损失了儿媳的她正打算对宋静姝狮子大开口,结果儿子突然胳膊肘往外拐,可把她气坏了,差点一巴掌打向郑宗。
郑家老两口像看弱智一样看着郑宗,大院其他人算是旁观者清。
特别是一些回到家的男人,对郑宗那是羡慕嫉妒恨。
人人恨不得自己也是自由身。
“爸,妈,你们忘了,我们在公安局里时公安同志是怎么跟我们说的吗?”郑宗见父母没有反应过来,干脆提醒了一句。
“公安局?”
郑家老两口说到这个词就腿脚发软地坐在了马扎上。
“对啊,爸,妈,在公安局的时候,公安同志可是教育了我们,让我们回来别再惹是生非,更不得找宋静姝同志的麻烦,要不是宋静姝同志的举报,我们家就真犯罪了,真犯了罪,不说枪毙,可能最少都得坐几十年的牢。”
郑宗回想起公安对他们家的教育,就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要是那个婴儿真进了他们家,不管是误会还是什么,他们就犯了拐卖儿童罪,可是重罪。
认真说起来,他们家还得感谢宋静姝的举报。
郑宗这么一说,郑家老两口也才回想起离开公安局时公安同志对他们的警告。
回到家因为春家人的大闹一时忘了,这会被郑宗提醒,立刻想起不能找宋静姝的麻烦,不然说不定还得进公安局,可事实上也不是他们找宋静姝的麻烦,而是宋静姝找他们的麻烦。
三块五毛钱说多不多,说少是真不少,他们不想拿出来。
“妈,在公安局的时候你可是亲口承认你跟春娇碰瓷谢婶,是记录在案的,这会宋静姝同志跟我们要谢婶的治疗费也是合情合理。”郑宗再次胳膊肘往外拐。
一旁的罗菊芳听得直翻白眼。
得嘞,她可真是里外不是人,帮忙帮到马蹄子上去了。
这郑宗也恶心,早不说清楚晚不说清楚,偏偏在自己出头后来这么套,这不是踩着她讨好宋静姝吗,真是个贱东西,八字还没一撇就过河拆桥。
罗菊芳因为郑宗这不按理出牌的一幕气坏了,干脆讥讽道:“哟,也不知道人家看不看得上你就上杆子的讨好卖乖,活该媳妇跑了。”
“罗菊芳,你狗嘴喷什么粪,信不信老娘揍你。”
春娇被春家人强行带回娘家的事本就是郑婆子的痛,结果罗菊芳还在伤口上撒盐,郑婆子见罗菊芳欺负自家心头宝,怒气直接就对着罗菊芳去了。
今天早上要不是罗菊芳擅作主张请了公安来,她家大女婿哪里会有牢狱之灾。
郑婆子奈何不了有公安护着的宋静姝,直接就把怒火对准了罗菊芳。
都是这个扫把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