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多少有点。”
张婴深吸一口气,道:“没有!!!”
扶苏揉了揉差点被吼聋的耳朵,苦笑了一声,拍拍张婴的肩膀,道:“阿婴高兴就好,不过血缘是斩不断……”
张婴气得不行,扶苏这固执上来真是令人头疼。偏开头对嬴政道:“大父,你说谁对。”
抱胸在旁看了一会的嬴政表态道:“阿婴说得对、有大父就好了。若阿婴想要阿父,我儿子多得是,阿婴你可以随便挑。”
张婴猛然被哽住,啊,想想其他蠢蠢的公子高,憨憨的公子如桥,阴险如毒蛇的公子寒……
他的眼神飘忽了一下,默默地落在扶苏身上。
嬴政又是哈哈一笑,道:“走,阿婴随我一起沐浴更衣,为下一步做准备。”
同时,嬴政对扶苏带着嫌弃道:“你别跟来,去为朝会祭祀做准备。”
张婴又是一愣。
沐浴更衣?
朝会?祭祀
做什么准备?
……
……
五日后。
天微微亮,大秦朝臣们齐齐着朝服,站在咸阳宫大殿之外的车马处列班等候。
随着人越来越多,部分人面露惊喜,部分人身形萎靡
、表情憔悴。
“天,你,这……蒙毅上卿,你,你终于出现了。”王贲按耐不住地上前两步,拍了拍蒙毅的肩膀,没想到只拍了两下,就看见蒙毅痛得面目狰狞,王贲震惊道,“这是,这是怎么回事?可是犯了忌讳?有人谋反乱咬不成?”
蒙毅露出一丝苦笑,只道:“不知。陛下这一次震怒,并未与我们多说什么。”
“这一次陛下可是抓了好几百秦官秦吏,可连你都不知道?一点也不知道?”王贲迫不及待的问道。
“别说我了,估计公子们应当也不知道。”蒙毅摇了摇头,满脸雾水,“你能想象吗?当我被陛下拎过去之后,披头盖脸就挨了一通骂。骂我不知变通,为人处事不够果决等等……哎,我真不知怎么了。”
王贲“咦”了一声,惊讶道:“就只骂你为人处世不够果决?这也能叫骂?”
蒙毅眼神不善地看向王贲,没好气道:“还关了我十日,命我反思,怎么不算。”
王贲这回连声音都拔高了,道:“只关了十日?”
蒙毅气得一个踉跄,刚准备吐槽他的小黑屋之旅,就听见旁人发出羡慕嫉妒恨的声音:
“不愧是备受陛下宠信的蒙家啊!居然只被关了十日,我可是去修了城墙啊!”
“呵呵,我宁可去修城墙,我连陛下的面都没见到。对方只派人给了一句,“卿,将错处都写下来,不写不准走”?真的,我当时人傻了,我怎么知道自己哪里不如陛下意?好歹提醒一下啊!”
“哎,你们想想大秦诸多公子和公主们,他们都被发配咸阳各营地了,我们又怎么讨得了好,真不知道是谁发癫惹怒了陛下,劳累我们这么多人。”
……
众人纷纷吐槽的时,忽然又有一人道:“那你们可知犯了什么事?与李斯相熟的朝臣、甚至部分姻亲现在都不见踪影?我很担心我姑舅一家。”
这人话音一落,众人沉默了一会儿。
与这人相熟的朝臣连忙冲过去捂嘴,低声道:“快别说了。你傻啊!左右不那点事。你还是快担心你自己吧。”
那人也猛然意识到,会被嬴政如此暴怒连坐的,除了造反也没其他了,造反,夷三族。
他默默地抱住无助的自己。
这时,冯去疾也走了过来,他是知晓嬴政今日要做何事,所以见朝臣们气氛不对,他轻咳一声,道:“今日诸位倒是来得齐整,也不知是什么情况。我想……”他准备给众人换了一个新的话题,免得讨论的风向不对气氛不好,再次惹怒陛下。
没想到他刚说完,其他官吏脸上却露出惊讶的表情,道:“冯相还不知道吗?”
冯去疾一愣,道:“何也?”
“公布张上卿的身份啊。”
冯去疾:!!!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另外一位朝臣点头道:“我也猜是这个。之前又是祭祀,又是请大巫祝。又突然要求我们全部盛装出席,我想来想去,应该是与上卿有关了。”
“可不是么!”张苍咳嗽了两声,“我们也算是沾了上卿的光,要不然还得被关着。说起来,当初我还以为他是蒙上卿的儿子,还和蒙上卿夸过,啧啧,蒙上卿瞒得真好啊。”
“我也是!当年我还上蒙家求过情。那老货竟也心安理得地受了大礼,还不办事。”
“不过我们若是他,估计也是要瞒好。这可是深受陛下信赖才有的机会啊!”
……
冯去疾心下震惊,顿了顿,忍不住道:“你们也知晓他的身份?”
其他朝臣震惊地看向冯去疾,道:“难道冯相还不知吗?”
与冯相交好的郎官靠近,低声道:“陛下之子吧。”
冯相:!!!
你们确实知道了又不是完全知道。
这时,又有人激动道:“快,快看,长公子、高公子、寒公子……啊,好像除了胡亥公子,其他公子都过来了,肯定了,一定是公布身份!”
冯相也跟着转过头去,恰好看见一行头戴礼冠,身着黑色长袖宽袍,步伐有些迟缓的大秦公子们走了过来,为首的正是长公子扶苏。
他们一个个肤色泛黑,偶尔几人脸上还带有擦伤,一看就是吃了些苦头。
冯去疾等一行官吏们纷纷围上去,他们先是对公子们好好安慰一番,之后闲聊了起来,话里话外都与今日之事,与张婴脱不开关系。
尤其扶苏、公子寒,还有几个外戚势大的公子身边,更是经常能听到“探究”的话。
某官吏说:“上卿是神童不错,但年幼,为人处世也过于跳脱了些。在我看来,大秦的掌舵者不能这么小啊!寒公子怎么认为?”
公子寒看了一眼扶苏,阴阳怪气道:“他的事呢问我何用?”
某官吏一愣。
扶苏身侧的官吏连忙对扶苏表忠心,拱手道:“寻常人家也疼宠小儿,但立门楣的定是长子才对。”
“哈。”公子寒讽刺一下哦,语气满满的嫉妒,“担心谁都不用担心长兄,别说我们,谁都越不过长公子啊。谁能想到呢,比到最后,居然比谁生了一个好儿子。”
某官吏:?
扶苏微微一怔,没有开口。
……
这时,伴随着胪传的呼声从大殿内依次传出,一列列身着黑甲的卫士鱼贯出现,从大殿门口分分为两列踩着“哐猹”的声音,直达咸阳宫殿座下。
优雅肃穆的钟鼓器乐奏响,郎中令谒者引导着大臣们,以爵位的高低分别走向大殿白玉铺砖的平台。文臣以冯去疾为领头,武将以王贲为首,他们从郎中道走进宫殿内门,两行相对,肃穆而立。大秦公子们则是由内侍领着,走另外一条甬道抵达殿内。
谒者又道:“陛下驾到。”
数位郎官、胪传跟着一声声高呼。
殿内外卫士们一起高举“秦”旗帜。
不远处,一辆专属于嬴政的奢华帝辇出现在众人眼前,帝辇前后各站着八位强健的卫士、内侍,他们以肩扛、推行的方式让帝辇匀速前进。
帝辇两旁各站着五位宫女,这其中六位宫女将伞盖高高举起用来给帝辇遮阴,还有四位宫女频率一致地对着帝辇摇晃着圆扇扇风纳凉。
帝辇来到殿前停下,两位衣着光鲜的内侍上前,很快头戴通天冠,身着奢华的黑色御服,腰系鹿卢剑被内侍搀扶着走出帝辇。
朝臣们侧目相对,正准备行恭迎嬴政的礼节,却发现嬴政并没有向殿内走来,反而停在帝辇前伸出了手。
朝臣们惊讶地看过去,只见一只首先肉乎的手从帝辇中伸出来,紧接着,一身穿戴与嬴政极为相似,又略有不同的少年郎从帝辇中跳出来。
正是他们之前讨论的主人翁张婴。
众人看着张婴头戴的远游冠,瞳孔地震。
这可是太子身份才能戴的帽子啊!
虽然早猜测过会不会是陛下的儿子,但万万没想到陛下直接暗示要立太子了啊!
思及此,众人纷纷侧目扶苏。
扶苏:优雅而不失礼地微笑。
嬴政拉着张婴,两人一前一后,大迈步越过朝臣之间的甬道,然后稳步走上了王座。不过在这一步时,前方部分朝臣敏锐地察觉张婴似乎与嬴政步伐有些不统一。
尤其在走向王座时,张婴明显停顿了,最后是有点被嬴政给拽上去。
这时,钟鼓雅乐声起,谒者引导大巫祝们来到了殿外的平台上。
等他们又是跳又是唱,通天喊地一通施法,然后内侍们端来一份份的酒水。
嬴政这才开口道:“今日召见诸君,只为一件事,贺,我孙儿阿婴重回大秦!”
朝臣们纷纷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他们也纷纷抬起了酒碗,高声道:“贺,陛下,贺……”
等等,孙儿?孙儿?
怎么会是孙儿?
朝臣们瞳孔地震,就差有人呐喊:陛下,你连远游冠都给他戴上了啊!真不是儿子吗?
这时,嬴政从腰侧拿出鹿卢剑,原本是打算给张婴系腰间,但此时的张婴身高还未张开,一米六地长剑系在身上的场景略显滑稽。
嬴政见状沉默了一会,然后让张婴右手持剑。
之后,他对朝臣们道:“阿婴是扶苏之子。今日除了贺他重归身份,还有一件事,他是,朕钦定的皇太孙。”
众人一愣,皇太孙?
所以是立扶苏为皇太子?
某官吏这才恍然大悟,为何公子寒对公子扶苏刚刚各种阴阳怪气了,这一波是,父凭子贵啊!
扶苏派系的朝臣们面露笑容,其他公子派系的朝臣们神情苦涩。
嬴政继续道:“十年后,阿婴,将以皇太孙的身份继任,为秦二世。”
朝臣们:!!!???
十年后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