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婴非常干脆地摆手,直白地看着对方,“我只是要你加入福源市,替军卒们担责哦。”
其实早在福源市开启的时候,扶苏就与他谈论过残疾军士的户籍问题,让他们放弃军爵当商籍很划不来,但不可能一直以军籍身份当商户。
之后,张婴与扶苏提过一个折中方法,找明面的商籍代言人,只挂名,实际收益依旧全归做事的残障军卒拥有。
扶苏同意了,但也强调只有残疾军卒能享受这种待遇,正常军卒、农户不可用以挂靠商籍的方式规避律法。
再之后,张婴一直没找到合心意的商籍代言人。
扶苏倒是推荐过几个,但都是秦国顶级大商户的子弟。张婴不想与这些老狐狸扯上关系,担心被他们找出律法漏洞。
现在白送来一个有把柄又机灵的,张婴想试试。
青年听张婴简单描述了下,欲哭无泪。
若是答应了,这未来妥妥的冤大头。
但若是不答应……
他看看笑眯眯地张婴,又扭头观察与张婴贴得很近的公子寒。这有大佬罩着的,他得罪不起!还不得去咸阳狱当倒霉蛋。
公子寒见状了然。
他翻身下马,单手拢着张婴似笑非笑,呢喃道:“狗仗人势?还借我的势?”
张婴一点都没生气,小手手伸给公子寒,轻声说:“寒公子,你也想知道落水怎么救人的答案吧。”
公子寒脸上得意的笑容一扫而空,这臭小子还好意思提之前坑他的问题!
罢了,反正都被父皇他们赶到这里来为张婴出头,也不介意再多一次。
想归想,公子寒还是咬牙,道:“最后一次。”
张婴嘿嘿一笑,向不远处的章邯招了招手,与对方咬了一会耳朵,然后就拍拍公子寒的衣袖:“走吧。”
公子寒见张婴大迈步向着马车走去,嗤笑一声,果然是稚子心性,虽然学会了狐假虎威,但却不知礼贤下士的道理。
他正想着,就听见身后忽然传来青年震惊的声音:“什么!你,你这给我的条件也太苛刻了,我们赵氏好歹也是名门之后……”
“条件放这,要么同意,要么去咸阳狱。自己选吧。”
“不能再谈谈吧?”
……
公子寒一脸果然如此地摇了摇头。
他上前两步,将正在攀爬马蹬的张婴顺手拎上去,道:“小子,那边多半成不了。你若多答应我一个条件,我教你如何收服这个门客。”
张婴一愣,瞅着公子寒:“谢谢寒公子,但大可不必。”
他只是一时兴起招揽,也将条件摆明,那青年若这都看不清形势,招揽失败也挺好。
公子寒笑容一僵:“喂,小子可别逞能。”
“我没逞能。他没有你重要,根本不值得一个条件。”
公子寒一愣,正准备嘲讽出声,却见张婴万分真挚地看向他,仿佛在说“自信点,你就是这么重要!”……
公子寒缓缓移开视线,冷声道:“我可不是大兄,听你说几句好话,就帮你。”
“嗯嗯。”
“……但若下次招揽门客,也学学儒家那套礼贤下士。”
“……嗯。”
公子寒见张婴只点头,没有动静,青筋一蹦,道:“敷衍我?”
张婴愕然地看着公子寒炸毛,果然是条黑曼巴,完全弄不清在想些什么。
“没啦,但什么都亲自做很累哎,章邯也能做得很好,况且……”
他本想继续说,礼贤下士是没错,但王对王将对将,这位还不值得花费这么多心思。
但张婴见公
子寒艳丽的五官越来越黑,凤眼再次眯起来,嘴角一抽,“不过寒公子既然开了口,那我……”
“不用去了。”
“哎?”
公子寒翻身上了马,率先“驾”了一声,策马离开。
张婴眨了眨眼,表情有些纳闷。
“婴小郎君。”
身后忽然传来章邯的嗓音,张婴扭头,恰好看见商户青年冲他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明显是招揽成功。
张婴恍然大悟:这就好像哥哥兴冲冲地对弟弟说,你把C改掉正确答案是B,然而标准答案露出来却是C的尴尬。
……
张婴交代了章邯一些事。
那青年很识趣,自愿贡献一批工匠、工师。协助福源市的商铺重建。所求也不过是在福源市开设几个酒肆店铺。
张婴喜欢这种有自知之明的聪明人,相处起来不费劲,爽快地答应,但张婴也提出三年之约。
三年内,只能在福源市有一间门面,三年后,双方合作愉快,市才会对他们彻底开放。
简单聊完后续,张婴留下章邯,独自追上公子寒慢悠悠的骏马。
两人一同转乘马车,走秦直道回宫。
金黄的落叶乘着风,打着转飞入寂静的马车。
张婴无聊地捡起一片落叶,瞥了一眼,公子寒目不斜视,正襟危坐。
张婴打了个哈欠,继续无聊躺平。
他戳了戳旁人瞧不见的光团。
【系统,让超过五人感慨神童顽劣的任务,怎么一个都没完成。锅盔推恩令,还不够有威力吗?】
光团弱弱地说:【宿主,你是说完推恩令,才接的任务。】
【……】
他眼馋地看着健体丸*2,再次开动脑筋。
顽劣,神童的顽劣。
换句话来说,就是又得展现令人震惊的才华,还得超出常人想象力,还得是让人惋惜误入歧途的想象力成品。
这做到一条还好说,但同时做到三条。
张婴单手扶额,好难。
马车忽然停了。
公子寒率先下了马车,等张婴掀开车帘时,诧异地看见赵文、扶苏,还有一位有过一面之缘的公子在前方等着他们。
公子寒一脸不甘不愿地和公子扶苏说话,眼神偶尔还会瞟向张婴一眼,多半是在说之前的事。
赵文与不知名的公子走上前来。
近距离看,这位公子年岁不大,眉眼线条柔和,是典型的类狗狗下垂眼的可爱系帅哥,但笑起来时又偏向温柔系男二。不愧是始皇帝的基因,没看到几个长得挫的。
“婴小郎君。”
“何事?”
“这一位是住在芷阳宫的将昆公子,为人很好相处。”
赵文说完,脸上忽然露出满满的笑容,“陛下在芷阳宫等你一起用膳。奴在这提前恭贺婴小郎君参加家宴。”
张婴:???
赵文这话‘什么为人温和,什么家宴,’的令他觉得有些微妙,入宫大半年张婴也只参加过一次家宴,平日多是与嬴政或者扶苏单独吃饭。
现在被这么反复强调,好像有什么他没注意的事态发生起变化。
“走吧。”
不知何时扶苏走了过来,轻轻揉了揉张婴的小脑袋,“不过是家宴,不需要拘谨。”
“哦。”
扶苏握着张婴的手,两人前行了一会,扶苏垂眉见张婴似乎在发呆,他忽然道:“三弟与我说,那人与李廷尉似乎有些牵连。”
“啊?”
张婴抬头看向扶苏,歪了下脑袋,“今日的商户吗?”
扶苏点点头,垂眉,低声道:“李
廷尉行事极为周密,除非政见相悖,几乎未得罪过任何陛下看中的人。”
张婴听出扶苏的潜台词,这商户指不定就是李斯广撒网抛出来用作试探的棋子,可用不可信任。
“扶苏阿兄我知晓啦!”
张婴非常领情地露出大大的笑容,抓着扶苏的手轻轻上下晃了晃。
他与扶苏热聊了几句时,忽然发现自己另外一只手被稍凉的人握住。
张婴一愣,扭头,惊讶地发现居然是那一位狗狗眼的将昆公子。
两人恰好对视,将昆公子丝毫没有尴尬,反而握住他的手也亲昵地上下挥了挥,张婴嘴角一抽,这是作甚呀,他不喜欢和男性握手啊。
张婴下意识地想缩回手,却被对方牢牢地钳住,一时间没能松开,但很快,对方主动放开了力道。
“怎么了?”
“是不舒服吗?”
扶苏和将昆几乎同时开口,张婴神情一愣。
这两人明明是不同风格的帅哥长相,但当他们同时出现在张婴眼前时,竟给人一种诡异的神似感。
张婴甩了甩古怪的念头,毕竟是亲兄弟,看起来神似也正常。
“唔没事,阿婴手心出了些汗,所以想擦擦。”
张婴打着哈哈,正想转移话题时,忽然从李斯这联想到上辈子吃过的瓜,他兴冲冲看向扶苏道,“扶苏阿兄,有一件事我有些好奇,但我又不知道该不该问,是否妥当。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