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哥修水渠呢,应该回不来。”江芝虚着心,强装镇定。
周瑛跟邝统都不是话多的人。
江芝叮嘱邝如许:“等你哥回来了,这事也就解决了。到时候,你可别跟你哥耳边乱说。”
“我才不乱说呢。”邝如许神色终于见了两份轻松,还能跟江芝开了句玩笑,“嫂子,但这个孩子要是真有了,我哥肯定很高兴。”
“养糯糯都快养不起了,”江芝笑笑,趁邝深不在拿他逗趣,“要真有孩子了,你哥得愁得晚上睡不着觉。”
她这话刚落,玻璃窗子就被人敲了两下。
姑嫂两人一起回头看,乌漆嘛黑地像有个人影。还没等她们拿灯,屋里的门就被人轻推开。
“二哥?”邝如许穿着棉袄,很意外,“你回来了?”
“嗯。”
邝深看了坐在窗户边,头上还系着红布条的江芝,面色红润,小脸白的直发光。心里早就猜出个七八。
亏她敢想,也敢说。
邝深收回视线,就往床边走。床头一侧躺着两个睡得脸颊发红的小团子。
邝如许有些局促,跟在邝深后面:“哥,你跟嫂子休息吧。我抱着帆帆去子城屋里睡。”
“不用。”邝深也没想到自己屋里这么人,搓热了掌心,低头轻轻摸了摸糯糯小手,眼睛里是盖不住的柔色。
怎么几天没见,又长大了些。
江芝从凳子上跳下来,踩着鞋,心里直打鼓,拉着邝如许的衣服,真情实意,“对呀,对呀,你别走了。大晚上的,多折腾啊。让你哥跟子城睡...吧。”
最后几个字,她是在邝深的注视下,僵着脖子说完的。全程都没敢看邝深,爪子也不敢乱伸,怂的不行。
邝如许哪儿好意思占他哥的房间,又不是没地方住
“不折腾。”
她体贴的不行,随手扒拉下江芝攀着她的胳膊,三两步走到床边,拿大袄裹着帆帆就出去了。
江芝拦都没机会拦。
邝深拿着蜡烛照了下,见他们娘两进了子城屋,才进屋关了门。
“咔哒”一声,门被他带上。
江芝总感觉邝深像是知道了些什么。
她蹭到床边,犹犹豫豫转身:“你怎么回来了?”
邝深大跨步走过来,伸手挑了下她系在脑袋后面的红绳:“你说呢?”
江芝眨了下眼,还在装傻“啊?”
邝深轻推她,示意她上床睡觉,径直吹了蜡烛,懒得跟她在这兜圈子。
江芝躺在床上,还有些不放心,又悄悄转过身,漆黑夜里偷看他。
“别装,”他坐床边脱鞋,弯腰把两人的鞋摆正,上床躺她旁边,解了她额头上系的红布条,三份意外,七分无奈,“你是怎么想的?”
“就,赶在一起了。”江芝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嘀咕了两句。
邝深“啧”了声,也没再说什么,躺在她身边,脑子想着事情。
既然江芝已经提前跟石家撕破脸皮了,后面的事就该他接手处理了。
工地上的活怕是干不了了。
邝深听着耳旁两道呼吸声,微勾了下唇角。
江芝的话还真没说错,养个孩子是挺花钱的。可养个媳妇也没好到哪儿去。
“哎,”江芝回过味来,见邝深不准备追究这件事,又开始闹起来,伸手戳她,“你怎么知道的?”
“何良柱说的。”邝深没瞒她。
跟江芝猜的差不多,估计是何良柱真以为自己小产了,吓得去报信了。
“那他跟你咋说的?”
江芝不放心,还没想好怎么跟邝深托盘而出自己有个生意。
大晚上的,怕吓到他。愁人。
江芝眉头微蹙,有些发愁。
邝深侧头,本想看她,脸上却被她头发扫过,鼻尖似都能闻见她身上的淡淡香味,眸色渐黑,一手环过她肩膀,把人慢而有力地侧圈在怀里。
江芝不自在地动了动,冰凉的脚丫子轻踹他小腿,却又他健壮双腿夹着。
“糯糯...”
她刚开口,嘴巴就被他含上,唇齿交错间,俱是情动。
江芝被他翻过身,脸上飘着热气,头埋在他胸前,伸手推他。
什么人啊,糯糯都还在呢。
邝深似笑了声,手握着她手腕,一路向下,放在她小腹处,低声带笑,附在她耳边。
“你不是想问何良柱跟我说了什么吗?”
他又正经起来:“他说,你这有我一个孩子。”
“假的!”
就算邝深不放心她,也该知道她天天跟公婆住一起,怎么可能会有小心思。
再说了,江芝可不相信,邝深不知道邝如许要离婚的事。
她黑暗中摸索抬头看他,手向上摸他的脸,伸到一半,被他抓着,放到被窝。
“你炸我?”
这人话语里都带笑,一看就是都猜到了。
“嗯。”邝深今天心情看着挺不错的,低头碰了碰她嘴唇,说出的话都像是在呢喃,“你什么时候把这个孩子给我?”
两人目光相对,江芝觉得他放在肚间的手都在发烫。
“想得美。”
视线交错,情 .欲暧昧,尽在眼中,邝深笑了。
一夜迷情。
第二天,江芝醒的时候,糯宝都不在身边了。
确实好久没睡这么安稳踏实了。
她赖在床上,听糯宝在院子里的笑声,床外边早已凉透的被褥彰显着主人起床有多早。
邝深好像一直都这样,心志坚定,意志惊人。
她脑子里不可避免地想到昨晚。
邝深嘴上说着要她还孩子,做到最后都还是做了措施。
两人都知道现在不是要孩子的时间,更何况,江芝身体也不允许。
邝深从不会拿着个冒险。
她正想着,门被人一下推开。
应该是邝如许来看她醒没。
江芝伸手够床头衣服,也没抬头:“我醒了,等我穿好衣服就出去。”
没人吭声。
她正觉不对,床头凳子上一声轻响,像是碗被放在了上面。
愣愣抬头,邝深穿着一件旧长衣,袖子挽到手肘,看着是像正在干活的。
“你还没走?”
江芝够衣服的手又缩回去,整个人又赖在暖和和的被子里,不用再做什么样子端着。
“你都这样了,我怎么走?”
“我怎么样了...”她后知后觉注意到邝深视线落在她小腹上。
哦,忘了。
她现在还没出小月子。
是去别人家都不吉利的存在。
邝深把床头棉袄给她递过来:“大队部早上来喊,我已经去过了。石二柱醒了,石家人愿意赔钱,愿意离婚,也愿意把帆帆过到咱家户口里。”
“这些等我下午再去大队部谈,你上午老实在屋里躺着休息,我去水渠那收拾下东西。我可能要提前回来了。”
提前回来了,公分就拿不全了。
邝深本来公分差的就多,也不在乎这点。
“等下,”江芝顺着他的劲儿穿上棉袄,拉着他问,“石二柱怎么处理?”
“大队部把人扣牛棚了,可能要关几天吧。”
邝深收拾石二柱的方法海了去了,都有他受的,也不在乎大队部息事宁人的处罚。
“这处罚也太轻了,”江芝拽着他胳膊,很不愿意,“要真是这样,你可不能跟石家达成和解。”
这是大队部能给出来的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离婚、过户孩子、关人、赔钱,这几个样样都踩在邝深心里,尤其是离婚和帆帆过户。如非必要,他其实不大想跟大队部闹翻。
“你这样就是对如许的不负责任。”江芝晃他袖子,表情认真,“你听见没?”
邝深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问:“你想怎么办?”
“石二柱那样的人渣不能再待在大队里。不然,以后如许跟帆帆根本没法摆脱他的阴影。谁都不知道他以后还能做出什么事。”
哪有千里防贼的道理,江芝得为如许打算。
邝深手敲了两下凳面,这个要求可有点难。
这么一个人,怎么才能消失呢?邝深脑子里一下子冒出了好几个不成形的阴暗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