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先说好,让我掏钱的事不干,赌牌喝酒玩命的不干。其他的,考虑考虑。”
“不要你钱,也不用你玩命,”江佑推他下台阶,“就让你以后闲了多去那边摊子上看看。生意看着是起来了,可别让人给砸了。”
“砸你们那生意?”童枕觉得江佑杞人忧天,“你们那有颜凛震着呢,那家伙寺庙里出来的,比我们大院门口放的石狮子都好使。他不砸别人生意,都是他那个佛慈悲了。”
“那他也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在,你闲了还是多注意。”
“肯定的啊,毕竟是我哥砸了钱的。”有人请吃饭,童枕心情好,拍胸脯保证,“放心吧,自家生意,没人敢找你们的事。”
“行。”江佑尽了自己能尽的最大力,神色愈发轻松起来。
童枕也很轻松,步伐欢快:“那你是要请我去吃什么?国营饭店吗?”
这附近好像也没什么能吃的了。
江佑主随客便,十分好说话:“可以。”
童枕很感动:“江二,你是我见过除我哥以外最大方的人了。”
江佑谦虚一笑。
十五分钟后,童枕抱着两烧饼,面无表情地吞了自己刚刚所有的感动与热泪盈眶。
“你就请我吃这个?”
“不然呢。”江佑坐在台阶上,啃得津津有味,“烤的真好,还发甜头呢,你看上面撒多少芝麻。”
童枕嘴里叼着烧饼,坐他旁边,跟一群下班的工人们一起坐台阶上,闻着里面飘来的肉味。
“你可真大方。”
“还行。”江佑跟他认真道,“算我欠你一顿,但我现在手里也确实没什么钱。”
“你们年前可没少挣,我都看到了,账本这么厚呢。”童枕这点好,不矫情,也不挑剔,啃了口烧饼,跟江佑比划,“你这还没钱?”
“这不还有一大家子等着我养么?”江佑简单解释了句,又跟童枕取经,认真说起来,“你走南闯北的这么些年,有没有觉得这几年什么赚钱比较多的行当。”
“赚钱比较多的?你们那还不够么?利润已经可以了。”童枕啃着皮,也跟江佑掏心窝子,“赚钱再多的,那就都有风险了。你肯定是不能干的,其他的,也就倒卖点东西。但这玩意看运气。什么能卖,什么好卖,都得你自己前期估算。反正运气好的,已经一夜暴富了;运气不好的,亏本的进去的,哪儿都有。”
江佑听的很认真。
“你们那生意真的算可以了。你妹有手艺,凭着这个都饿不死。现在这世道,都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除此之外,也就衣食的生意好些。”
“你要让我说实话,我真觉得你们就好好干,踏踏实实干,能挣多少挣多少,钱也别放银行,都拿出来买黄金或者是房子、工作、户口之类的死东西。以后万一再变,你们也就审时度势,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慢慢生活呗。我哥有句话不是讲,你缺的东西,生活都会补给你。”
江佑摇头,不信这个:“那要是没有呢?”
“没有?那就讨回来。还那么年轻,别认别怂,怕什么。”
江佑啃着烧饼,似在思索。
“不过,”童枕突然开口,看向江佑,面色幽幽,“我倒确实是知道一个来钱快的法子。”
“什么?”
“找个能挣钱、能给钱的男人。或者是娶个貌美娇气爱花钱的女人”童枕啃完手里的最后一个烧饼,拍了拍手上的渣,“比如你妹,再比如,我哥。”
江佑:“.......”
次日,天刚破晓,黑蒙蒙的天空里透着点蓝。
江芝趴在桌子上没什么精神。
“背完了?”
她趴了好一会儿,邝深才注意到,伸手摸了摸她放在肚子上的暖水袋温度。
江芝点了两下头,不大舒服。
“去床上躺会儿,我给你再重新灌个。”
“不想动,”江芝趴了会儿,“今天还要去公社。”
江佑不跟她一起做生意了,少了个帮手,她就不能再这么偷懒了。
“颜凛在,没事。”
“不行,我东西都没教完。下午,我还得跟颜凛说招人的事。好多事呢。”江芝只要身体不舒服,先上脸上,脸色都是白的,没什么血色。
“那我去借个自行车。”
“快别了,找谁借去?咱们大队也就一辆,不开这个口。”江芝觉得自己还能坚持,就是起早了,有点冷,“别去。”
她不想看邝深上门欠人情的样子。
又不是什么性命攸关的大事。
再说了,大队里人形形色色,基本上都戴着或戴过有色眼镜,江芝不喜欢。
“我一会儿走慢点,慢慢溜达过去。回来的时候就好了,到时候,我让腊梅送我。”江芝故意倒在他怀里,跟糯糯碰瓷般,“邝同志,别担心啦。”
邝深手搓热了,放她小腹,伸着手掌比划了下:“瘦了。”
江芝打起精神笑:“那挺好,我正愁过年吃的太好,怕胖了呢。”
“没胖,”邝深低头,嘴唇轻碰她额头,声音低低,像是在呢喃,“别再瘦了。”
本身都没多少重量,再瘦下去,就只剩皮包骨了。
“好,等人招够了,我就跟你闺女一起蹲家里养膘。”江芝哄他。
邝深知道她做不到,也知道她是在宽自己的心。
糯糯性子真真是像极了她亲娘。闹人的时候,非得折腾着所有人都围着她。可真闯了祸或者生病的时候,却是又软又乖,让人的心都化成水。
江芝生理期的第一天很不舒服,吃不下去东西,只喝了点红糖水,出门的时候还有点想吐。
邝深不放心,跟着她一起去的公社。
也是不赶巧,没逢“五”和“十”,大队驴车都没开始拉人。
两人走得早,并肩出了大队。
刚出大队没两步,天就下起了濛濛细雨。
邝深立马就把她背起来,江芝怕吹风,帽子围巾都是一套的。
就只有邝深,光秃秃的就穿了个棉袄。
她一手揽着邝深脖子,另一只手挡在了邝深额头前面。
“邝深,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有辆自己的自行车?”
能正大光明地买回来,堂堂正正骑出去的那种。
邝深不知道,只是在那个时刻,心突然抽疼了下。
江芝也不在意他回答,更像是自言自语,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
她之前想要的梳妆台做成了、大镜子也有了、羊毛大衣和小皮鞋也都买了,那自行车肯定也会有的。
“自行车会有的,我们什么都会有的。”她把脑袋依偎在邝深脖子间,憧憬着未来,娇声娇气地,像个小孩子,轻抽了抽冻红的鼻尖,“只是,希望能快点。”
邝深沉默着把江芝往上托了托,怕淋着她,又加快了脚步。
过完正月十五,年就过完了。余下的日子就像翻日历似的,一眨眼就要出正月。
也就快该出正月的那天,江芝书没背好,被邝深留在家里看书。
上午看了一上午,下午再看的时候,她便开始觉得没意思,哄着糯糯跟帆帆去地里送水。
糯糯是个爱出门的,也好忽悠。一听着要出门,也不闹人了,自己屁颠屁颠地抱着奶瓶,着急地就要走。
这个小烦人精一说走,帆帆那边不吭声地拿着水壶也就跟上了。
江芝一手一只小团子牵着去了地里。
地里,何良柱正磨洋工,凑赵武身边遮阴,顺带给邝深打掩护。
童枕过来找邝哥,他亲自送邝深出去,估计又是一走一下午。
何良柱干这事都有经验了。
结果今儿下午,他刚坐下,屁股都没坐热,就远远看见穿白裤子浅蓝长袖的江芝带着两孩子走过来。
无他,整个大队看下来也就江芝穿的最不像干活的。
还就她长得最打眼。
赵武记公分,眼神贼尖:“那不是那谁么?今儿太阳打哪儿升的,她怎么舍得出来转了?”
江芝是大队出了名的不爱出门,也不用下地,基本上是见不到的。也就是这段时间,偶尔下午或傍晚,有人见她在从大队路口散步回来。
除此之外,基本都见不到她的。漂亮且神秘,赵武眼有些收不回来。
“把你的眼睛给我放干净点。”何良柱踢了踢赵武的椅子,看着江芝越走越近,咽了下口水,有些紧张。
这种情况,邝哥没说啊。
第79章 毛衣
“嫂子。”
眼看江芝走到了面前, 何良柱也不可能在往地头上一坐,起身迎了两步。
“良柱。”江芝笑了下,招呼两小家伙喊人。
糯糯见的叔叔太多了, 喊得也顺口,奶声奶气,“蜀蜀。”
帆帆抿抿嘴,没发出声, 他现在也只是偶尔蹦单字。
何良柱弯腰摸了摸帆帆的小脑袋, 看向江芝, 有点紧张, “嫂子, 你是来找我邝哥的吧?”
“对,送点水。”江芝也是很久来过地里了, 下意识往自己家常干活的那片地里看。
“那我带你们过去吧, ”何良柱引着他们往前走,脑子转了下半天, 才想出一个说辞,“邝哥刚被人喊走修东西去了, 估计得一会儿才能回来。”
“没事, 我们就是过来送个水。”江芝还是第一次见何良柱这么热情, “今天天好, 我顺便带他们两个小的出来玩玩。”
何良柱干笑着点点头:“今天的天气是挺好的。嫂子,前面就到了。”
“好, 麻烦你了。”
江芝话刚落, 邝如许就看见她了, 笑着招手。
“嫂子,我们在这。”
帆帆看见邝如许眼睛瞬间就亮了, 晃了晃江芝牵他的小手,“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