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砚书吃完一块西瓜，把银叉放进盘子里，接过管家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手，思考良久，摇了摇头，

　　“这属于是透露患者的隐私了，你们自己去见李哲圣他未必会同你们说真话，我亲自去找他一趟，到时候是个什么情况，我再告诉你。”

　　想到又要麻烦张砚书，乔安有些过意不去，“会不会太麻烦你？”

　　张砚书无所谓地摆摆手，“我自己乐意。”

　　从金家离开的时候，乔安的后备箱里装满了各种分类打包好的卤味小菜。

　　杜晓若之前看电视剧，看到那些有爸妈的孩子在离家的时候，都会从家里带好多吃的，只是没想到豪门也是一样的，明明他们自己也什么都不缺，但好像全天下的妈妈都是生怕孩子饿着。

　　乔安他们前脚刚走，金谨催促张砚书，

　　“你赶紧给那个李院长打个电话，问他现在时间方不方便，要今天可以，你今天就去问问看是怎么一回事。”

　　张砚书不紧不慢地吃着西瓜，　“你现在不埋怨我只会给儿子下厨了？”

　　金谨笑着点了点她，“我不和你贫，这是儿子第一次求我们办事，得给他办好才行。”

　　张砚书嘴上开着玩笑，但还是接过管家递过来的电话，给李哲圣打了过去。

　　*

　　李家的别墅里，张砚书和李哲圣面对面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中央的茶几上摆着茶壶和两个小茶碗。

　　张砚书和李哲圣在几年前因为一次课题研究认识，因为俩人都是心理学方面的专家，之后一直保持着联络，几年的时间下来，不知不觉地处成了好朋友。

　　李哲圣示意张砚书喝茶，

　　“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既然是好朋友，张砚书也不客套，直接开门见山，

　　“我是受一个朋友之拖，打听一个叫刘芝的患者的咨询情况，你应该有印象，刘芝还是个大明星，当时挺火的，三年前产后抑郁症自杀，自杀前一直是在你这边做心理咨询的。”

　　张砚书猛然间提起刘芝的名字，李哲圣脸颊上的肌肉抖动了一下，借着端茶碗的动作，他不动声色地掩饰过去。

　　放下茶碗，李哲圣眼中已经恢复一贯的清明，

　　“她是很典型的产后抑郁症，之前她咨询的时候就曾经提起过，丈夫因为工作的原因对她严重疏忽，我想，这可能是她最后自杀的原因。”

　　张砚书直视李哲圣的眼睛，追问道，“刘芝在你这边咨询了多久？”

　　“嗯....可能两个月，也可能三个月吧，时间太久了，我记不太清楚了。”

　　张砚书又问，“那她当时有具体说丈夫对她的疏忽主要体现在哪些方面呢？”

　　李哲圣的眼神发出不耐烦的信号，但良好的修养还是使他保持着表面的儒雅，他面色平静，只是微微颦眉，

　　“我记不清了，我是一个心理医生，每天要看那么多患者，不可能记住每一个患者的具体情况的。”

　　张砚书笃定地看向李哲圣，

　　“你在撒谎，在我提起刘芝的名字时，你明显有一瞬间的紧张，而且马上就能说出她是产后抑郁症，这说明你对她印象深刻。可是当我问更多的细节的时候，你却推脱时间太久不记得了，很明显前后有矛盾。哲圣，我们两个没必要搞这些虚的吧？”

　　李哲圣闭上眼，苦笑着摇了摇头，

　　“果然还是没办法瞒你，但我建议，这件事情你不要过问了，不管是谁好奇，这都属于患者的隐私。”

　　见李哲圣松口了，张砚书的语气也不那么咄咄逼人，她语气缓和了许多，

　　“不瞒你说，这次来求我办事的人非常重要，只要他开口，我是用尽一切办法都得把这件事办了。我知道维护患者的隐私是你的医德，你要不方便同我说，我就让慕华亲自来找你。”

　　李哲圣眼底露出几分诧异，还是第一次见张砚书这么郑重，他好奇道，

　　“到底是谁能求得动你？”

　　先不说张砚书是首富太太这个身份，就说她的性格，聪慧通透，说一不二，本人的实力就摆在那边，认识张砚书这么多年，他实在是想不出谁的话会让张砚书这么重视。

　　“你以后会知道的。”张砚书端起茶碗，浅浅抿了一口茶水。

　　张砚书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李哲圣虽然为难，但也实在是没有办法，

　　“那你让慕华来找我吧。”李哲圣喃喃低语，有的事也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事情办完了，张砚书起身告辞，走到别墅门口，看到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

　　从车上走下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手里却拎着一个医疗保温箱，里面装的应该是需要冷藏储存的药品。

　　男子拎着箱子，匆匆走进李家的别墅。

　　张砚书面露疑惑，之前没听说过李哲圣有什么慢性病需要长期用药的。

第64章

　　汶城这边开发得早, 市中心的小区多半都有些年头了，大多都是步梯楼，房子老旧, 但因为地段好，周边学校医院配套很好, 二手房都能卖出天价，这边的一套房子, 不比郊区的一套别墅价格低。

　　慕华就长住在这样的一个老小区里。

　　这房子是慕华的父母留下来的，一套98平方的小套二，虽然房子老旧，但装修得很温馨, 客厅的窗户正对着窗外一棵参天大榕树，大树下经常聚集一群打麻将聊八卦的老年人，特别有烟火气。

　　慕华结婚就在这里, 小书也是在这里出生的，虽然不缺钱, 但也没想过换别的房子。

　　他就是这么念旧，只有在这套房子里，慕华才觉得有家的感觉。

　　这会儿小书正坐在客厅的茶几旁吃早餐，慕华要出差, 这会儿正在卧室里收拾行李。家里的住家阿姨早上买了一些河虾，正在厨房里和面, 准备中午做虾饼吃。

　　阿姨把和好的面团盖上保鲜膜发酵，顺嘴往开着的卧室门那边问了一句,

　　“慕老师, 这次工作是要去多久？”

　　慕华走进浴室，把剃须刀拿出来放进行李箱里, “没什么意外的话，就去两个月，拍完我的戏份我就提前回来。”

　　“爸爸再见。”小书挺习惯慕华出差这件事了，眼睛依旧盯着电视机里演的动画片。

　　慕华走过去，在小书面前蹲下，叮嘱道，

　　“在家里听阿姨的话，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少看动画片，要不眼睛会瞎的，知道吧？”

　　小书的眼睛还是黏在电视上，敷衍地点着头应付老爸的啰嗦。

　　慕华摸摸他的头，又问，“你还记得爸爸告诉你的话吗？”

　　“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好好吃饭，对吧？”

　　“嗯，对。”

　　慕华用手撑着膝盖站起身，和阿姨交代了几句话，拎着收拾好的行李箱走出了门。

　　老小区没有电梯，慕华拎着箱子下了三层楼梯，把行李放进汽车后备箱里，兜里的手机传来一阵急促的铃声。

　　他拿出手机，看到来电的一瞬间，慕华的表情逐渐僵住，握住手机的手指尖也因为情绪的影响而微微发麻。

　　来电居然是李哲圣。

　　三年前，慕华在李哲圣那边了解过一些刘芝自杀前的细节，之后他就没再和李哲圣联系过。在慕华心里，李哲圣的名字也是一段不愿意回想起的记忆。

　　突如其来的电话让他有些无所适从，深呼一口气，才接起了电话，

　　“你好。”

　　“慕华，你好，我是李哲圣，关于刘芝的死，我要重新和你谈一下。”

　　慕华和李哲圣约在附近一家私人会所见面，开车过去只需要十几分钟，路上也没有堵车，但慕华却觉得这条路像是没有尽头那般漫长。

　　*

　　乔安一早就去了公司，连乐乐也约了小潼一起去图书馆，剩下杜晓若一个人在家，看了一部电影，吃过中午饭后，又在沙发上躺平了。

　　手机响了一声，进来一条短信。

　　杜晓若闭着眼睛摸到手机，解锁，眯起眼睛看了看短信内容。

　　是一条银行发过来的到账短信，她数了数1后面的一串零，刚好一百万，应该是【贝贝餐厅】节目组打过来的酬劳。

　　看了一眼，杜晓若心如止水地把手机扔回去，继续闭上了眼睛，钱现在在她的眼里，真的只是一串数字了。

　　因为早上起得很晚，现在就算是闭着眼睛也睡不着，杜晓若无聊地躺了一会儿，翻身坐起来，上楼换了一套衣服，决定出去办一件事。

　　昨晚下了一阵大雨，闷热了许久的天气已经有了几分秋高气爽的感觉，出门也不觉得燥热，反而还觉得很舒适。

　　杜晓若没有叫司机，自己开车去了汶城市区最繁华的一片商业街，把车停到商场的地下停车场，从包里薅出墨镜和口罩戴上，杜晓若这才乘坐电梯到了商场一楼。

　　她先在商场里漫无目的地游荡了一圈，没有发现目标商店，于是走出商场，在大街上来回转悠，终于锁定了街边的一家药店。

　　药店旁边左边是一家冰淇淋店，右边是一家房产中介。

　　她先去冰淇淋店里买了一个冰淇淋，一手揣在卫衣兜里，另一只手拿着冰淇淋，装作不经意地走过药店，发现店里现在人有点多。

　　于是她假装在看旁边的房产中介贴满小广告的玻璃门，视线的余光瞟着药店里的场景。

　　“女士，请问有什么需要吗？”她的动作立刻引来了中介的注意，穿着白色衬衫黑色西裤的中介出门迎客。

　　杜晓若不大自在地别开脸，小声回应，“我随便看看。”

　　这中介已经在店里空守一早上了，难得来了一个人，看穿着还是个有钱人，他当然不肯轻易放过，他继续推销，

　　“您需要什么样的房源？要不进店里了解一下？我们有好多房源都没有贴出来。”

　　杜晓若稀里糊涂地跟着中介走进店里，傻乎乎地听人家介绍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房源，最后莫名其妙地交了两万块的定金，定下一个沿街的两层楼商铺，这才成功摆脱这个中介。

　　从房产中介的店里走出来，杜晓若发现这会儿药店里已经没什么人了。

　　她快速闪进店里，做贼似的拿起摆放在收银台边的一盒粉红色的东西，低着头走去收银台那边结账。

　　收银员疲惫地打了一个哈欠，收完款，用一个小塑料袋装好那盒东西递给杜晓若，又继续低下头去整理药品。

　　杜晓若把东西装进包里，如释重负地走出药店。

　　晚上乔安回到家里，就发现杜晓若有点奇奇怪怪的，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但又很难开口的样子。

　　吃过晚饭后，乐乐回房间去收拾明天要去学校报道的东西，客厅里就剩下杜晓若和乔安。

　　乔安搬了一堆没处理完的文件，坐在吧台那边办公。

　　杜晓若从吧台前面飘过，进厨房去喝了一杯水。

　　又从厨房里飘出来，故意从吧台前面绕了一大圈，绕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坐了不到10分钟，她又站起身，准备去厨房里喝水。

　　在杜晓若来回绕了七八圈的时候，乔安终于放下文件，叫住她，

　　“晓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杜晓若站住，抿了抿唇，前一秒钟还各种脸红害羞，后一秒突然从卫衣口袋里掏出一盒避·孕·套拍在乔安面前，

　　“乔安，我觉得我们的关系应该更近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