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名下有坐落在汶城市西郊的乔家山庄一处,持锦瑟集团百分之四十七的原始股份,这是我乔儒琨个人的全部财产。我自愿立遗嘱如下,我去世后,将由乔乐乐继承我的全部财产,在乔乐乐成年之前,由委托公司管理公司股份和维护山庄。
遗嘱人,乔儒琨。
立遗嘱时间:2014年7月29日。
律师合上文件夹,面色肃然地看了一圈,“各位,遗嘱公布结束,请问你们还有什么疑问吗?”
金喜珍手铐下的手微微颤动着,她瞪着猩红的双眼,扭过头厉声质问乔安,
“你是不是动了什么手脚?乔儒琨的遗产为什么会全部给乔乐乐?凭什么?”
乐乐成了继承人本来就不开心,现在看到金喜珍生气,他也气呼呼地怼回去,
“这些钱我不会要的,我已经全部咨询好了,等我成年以后,这些钱我要全部赠送给我爸爸,因为我有自己的梦想要追逐。”
听完乐乐的话,金喜珍却更加愤怒了。
她疯狂想要挣脱手铐,金属手铐在桌面上砸得哐哐响,她额头上青筋暴起,愤怒地嘶吼,
“是你,一定是你动了什么手脚,你是想利用这种方式霸占乔家,你这狠毒的狼崽...”
狱警控制住暴躁的金喜珍,朝他们催促,“遗嘱已经宣读完,请你们现在离开。”
大家站起身,陆续朝外面走。
在即将走出会面室的时候,乔安突然转过头看向金喜珍,语气平静,却带着淡淡的嘲讽,
“你每天像是防狼一样防着我,却不知道乔儒琨真正的儿子就在你眼前健康长大。也是,你们一家三口除了爱来爱去,你们也看不见别的东西,乔清川恋母,乔清梦恋兄,全家上下没一个正常的。还有你的章洪格,你为他生为他死,你猜他现在在干嘛?”
乔安从随身的手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推到金喜珍面前,照片里是一张一家三口在公园的草地上野炊的画面。
金喜珍盯着照片上的男人,虽然对方头发已经花白,脸上也长出了皱纹,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人正是她朝思暮想的章洪格。
她的双眼红得像是要滋血,她为了他恨不得和全世界对抗,而他却结婚生子,过上了他一直向往的那种平静热闹的日子。
章洪格无疑成了压倒金喜珍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嗓子里发出哀鸣声,那声音像是野兽的悲鸣,夹杂着无力的痛苦和愤怒。
乔安眸底的讥讽散去,他抬脚快步走出会面试,匆匆跟上了走在前面的杜晓若和乐乐。
他挤到他们两个中间,一只手牵起一个,迎着暖洋洋的朝阳走出了这所阴沉沉的监狱。
上了车,乔安才发现乐乐手里捏着一封信。
他随口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乐乐瞪着大眼睛无精打采地看着车窗外面,就跟没听见乔安的话似的,歪着头,把鼻子贴在车窗上,任由车窗把自己的鼻子挤得扁扁的。
乔安扭头看杜晓若,小声问,“这祖宗又怎么了?”
杜晓若rua一rua乐乐毛绒绒的大头,
“刚才律师单独给他的信,说是乔儒琨留给他的。”
乐乐突然抬起头,冲乔安大声吼,“我不看,我看了就证明我承认他了,我不会承认的,在这个世界上,我乔乐乐只有一个爸爸,就是乔安。”
乔安被他吼懵了,缓了两秒,也大声吼回去,
“乔乐乐你是不是欠收拾?你不承认他就不承认,你吼我干嘛?”
乐乐鼓起腮帮子,气呼呼地瞪着乔安。
乔安抬手在乐乐的脑门上戳了一下,“再瞪我就削你。”
乐乐一巴掌把他的手拍开,懒得理他,扭过头把鼻子继续怼到车窗上,让玻璃把鼻子压得瘪瘪的。
和乔安吵了一架,乐乐心里舒坦一些了,从进看守所就一直堵在心口的气终于顺了一些。
张砚书准备好了午饭,等他们回家就开饭。
这几天天有点凉了,张砚书嚷嚷着秋天就是要贴秋膘,用牛大骨熬了一锅浓郁的肉汤,院子里摆着一个黄铜的火锅,往中间长得像个小烟囱的地方加添炭火,外圈的骨汤很快就咕嘟起来。
乐乐没见过这种样子的火锅,凑过去看了一会儿,风吹起炭火上的一簇火苗,猛地蹿到他的脸上,乐乐捂着眼睛痛呼了一声。
这下不得了了,大家赶紧跑到这边,金谨让管家赶紧联系医生过来。
杜晓若掰开乐乐的手仔细检查伤口,回过头对金谨他们说,
“没关系的,就是眉毛烧掉一点,没受伤,过几天眉毛长出来就好了。”
乔安弯着腰看了一会儿,确认没什么大事以后,调侃道,
“没事,就是长得有点像伏地魔。”
乐乐一听,乌溜溜的大眼睛里起了一层雾气,瘪着嘴抗议,“我才不像伏地魔。”
金谨抬起脚,一脚踹到乔安的屁股上,“你是不是有毛病?本来没事,好端端的被你说哭了。”
乔安被踢,张砚书又不干了,嚷嚷着和金谨吵了起来。
“没事没事。”杜晓若赶紧安慰,“我会画眉,画得可厉害了,我帮你画上就好了呀。”
杜晓若借了张砚书的眉笔,把乐乐被火烧掉的那一小块眉毛补齐了,乐乐对着镜子看了看,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被烧过。
刚被乔安说像伏地魔时down下去的心情好了许多,但看起来还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杜晓若半蹲下身,小声问,“是因为那封信的事吗?”
乐乐点点头,被杜晓若看穿心事有点难为情。
杜晓若帮他把乱掉的卷发捋好,他的头发长得很快,现在已经长了不少,用皮筋绑在脑后,很有那种复古王子的范儿。
“要实在好奇得话,你就把信打开看看,看完就能放下了。”
乐乐又长又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几下,他伸手勾住了杜晓若的小拇指,
“那妈妈你陪我一起。”
他们两个拿起那封信,走到院子里的葡萄架那边,在金谨的棋盘边坐下,乐乐拿出信铺在棋盘上,信的内容很简短直白,就算是乐乐的文字理解水平也很容易就理解了信上的意思。
乐乐指着信上的内容,不大确定地问,
“妈妈,其实我不是乔儒琨的孩子,对吗?”
杜晓若点点头,“按照信上的内容来看,你确实不是乔儒琨的孩子。”
“我爸爸是叫悲桦吗?”
“嗯...乐乐,这两个字读裴烨。”
第73章
金谨就在他们旁边浇浇花草, 听到“裴烨”这个名字的时候,他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回过头确认了一遍,
“你们刚在说裴烨吗?”
乐乐眨着大眼睛迷茫地看向金谨,“爷爷, 这封信上是说我的爸爸是裴烨。”
金谨回房间取了老花镜,戴上眼镜, 把那封信从头到尾慢慢看了一遍。
信写得很短,寥寥几行字,
【你的本名不叫乔乐乐,你叫裴嘉曦, 是裴烨的儿子,你爸妈已经去世了,就葬在崇川公墓, 你爸爸是个好人,以后每年清明记得要去祭奠他。】
金谨读完信, 愣了半晌,扬声把张砚书喊过来,
“砚书,你来看这封信, 上面说乐乐是裴烨的孩子啊。”
张砚书正在院子里指挥着厨师往火锅里添食材,听到金谨的话, 她也是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金谨话里的意思, 她把锅铲往桌上一扔, 快步走到这边。
待张砚书也看完信,她和金谨的表情都有些微妙。杜晓若他们的好奇心早就被吊得高高的, 乔安催促,
“这个裴烨到底是谁?你们快说说看,急死个人。”
张砚书放下信,答了乔安的话,“裴烨是金蝉上一任财务总监,他也是乔儒琨的好友,金谨那个时候和乔儒琨认识,还是经过裴烨认识的。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有了后来金谨给金喜珍和乔儒琨牵线的事。”
提起故人,金谨一脸感慨,
“裴烨是个金融大材,也是因为他的辅佐,金蝉才能有今天的辉煌。”
乔安问,“那他是怎么死的?”
“是车祸。”金谨答,“挺惨烈的。当时裴烨的车在高速上撞上一辆刹车失灵的重型卡车,引起自燃,尸骨都烧化了,勉强辨认出车上是两个人,应该是裴烨和他那个很神秘的女友。”
金谨陷入回忆中,平时克制的神情也变得有些脆弱。
他接着说,
“裴烨一直是单身的状态,但我偶尔听到公司的人说过,他有个女朋友,据说能耐很大,有人说她是个神婆,能预知未来发生的事,甚至还有人说她是外星人,反正什么离奇的说法都有,但因为太离奇,我也只是听听而已,总当是小年轻们开玩笑,从没当过真。”
“但之前确实是传过说裴烨有个孩子。他意外去世后,我还派人去找过这个孩子,一直没有什么确实的消息,这件事之后慢慢的也就淡了,没想到孩子居然到了乔儒琨的手里。还好乔儒琨念着和裴烨的旧友之情,善待了这个孩子。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金谨把乐乐牵过来坐到自己膝盖上,温暖的大手在乐乐头顶亲昵地抚摸,
“难怪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亲切,你身上那股聪明劲儿,和你爸爸一模一样,你数学那么好,电脑也玩得很厉害,你明明和你爸爸那么像,我怎么就没发现呢?”
乐乐嘟着嘴满脸的不高兴,“我乔乐乐的爸爸只有乔安一个人,别人就算再厉害他也没养过我,我这一辈子只会喊乔安一声爸爸。”
金谨被他逗笑了,随后又感慨道,“我们安儿把这孩子养得很好。”
张砚书逗乐乐,“那乔安以后是要跟我们金家姓的,不如也给你改名字叫金嘉懿吧,姓是你乔安爸爸的,就用你亲爸爸给你取的名字。”
“不要。”乐乐气得鼻尖都红了,大声抗议,“他根本不了解我,那两个字难写得要命,以我的语文水平,是要难为死我。”
乔安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下,“你语文不好,你还这么理直气壮?”
金谨被这两个活宝一打岔,刚想起裴烨时的惆怅消散了不少。
裴烨是金谨最赏识的一个人,在他之后,金谨再没见过那么聪明的人。金谨抬手摸着乐乐毛绒绒的小卷毛,真好啊,有生之年还能亲眼见到另一个天才长大。
张砚书招呼着,
“走,吃饭去。是谁生的不重要,乐乐以后横竖都只能是我们金家的孩子,以后就在我们家里健康快乐的长大。”
“嗯。”乐乐使劲点头,还不忘提醒张砚书,“但是我是不会继承家业的,我以后要考公,麻烦让我爸和我妈快点生个能继承家业的宝宝出来,免得到时候你们要逼我。”
乔安满脑门黑线,“你既然要考公我能求你好好学一下语文吗?”
乐乐仔细想了想,“能啊,你求吧。”
乔安,“......”
杜晓若被乐乐逗得笑了好半天,刚走到餐桌旁,手机响了一声,她拿出手机,脸上露出讶异的神色。
居然是陈丁发来的消息。
她已经很久没有主动联系过杜晓若了,杜晓若甚至都怀疑陈丁是不是已经投胎去了,她又突然发了信息过来,
【明天下午两点,去崇川公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