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姐姐搂着我睡……”
小姑娘很小声地说。
师雁行想着自己最近确实有点忙,白天鱼阵又要上学,姊妹俩已经好久没正经玩过了。
她恍然大悟。
鱼阵这哪里是馋桂花蜜了,分明是想姐姐啦!
“小机灵鬼儿,”师雁行对江茴道,“今晚上让她跟着我睡吧。”
过段时间还要去州城忙美食城的事,只怕要有段日子不在家呢。
鱼阵的小脸儿上骤然绽开惊喜。
江茴酸溜溜点点鱼阵的脑门儿,“偏你们姊妹情深,去吧。”
鱼阵高兴得什么似的,马上又要跑回去拿自己的铺盖,忙得不可开交。
江茴打发胡三娘子陪她去,自己则留下陪师雁行试衣服,顺便问桂花的事。
买卖大起来之后,江茴光每日负责银钱出纳就很忙,早已顾不上亲手做衣裳了。
如今每季新衫都是外面做的,用的还是上次给的尺寸。但姐妹俩正在发育期,故而要先试穿。
“你跟那位小师兄……”
师雁行隔着帘子笑了声,“也没什么。”
她上辈子只是没结过婚,却并非不通男女□□,而那少年的情感饱满而炽热,她一眼就看懂了。
只是对方没有说明,她也不好挑开。
江茴也跟着笑,“若果然能成,倒不失为一段佳话。”
彼此相识于年少,又有同门之情,知根知底,远比去外面结识来得可靠。
顿了顿又道:“昨日之事已如昨日死,你也够不容易的,无需拘泥太多,只管随着自己的心意来就是了。”
江茴不好说师雁行心中到底作何打算,但唯有一点可以肯定:
师雁行必然不讨厌那少年。
如若不然,断不会接那桂花。
一阵悉悉索索过后,师雁行穿戴一新出来,揽镜自照,也觉得不错。
江茴见她一身藕合洒金曳地长裙,行走间微微露出一点鞋尖。上着杏黄短袄,领口和袖口都用同色系略深一点的丝线绣了吉祥如意纹,越发衬得眉目如画,俨然有了少女玲珑的曲线。
“哎,是个半大姑娘了。”
江茴拉过来细细看了一回,又退开几步,打量全身效果。
这一身,哪怕去见知州大人也不算失礼了。
“来,我给你梳个头。”
师雁行不大耐烦摆弄长发,日常不是正经商业场合时只随手绑个辫子盘起来,今天也不例外。
江茴按着她在梳妆台前坐下,先用桃木梳子将那一捧乌压压长发顺开,再用篦子细细地梳。
“人这一辈子呀,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能遇见个知心知意的人,不容易……”
她跟师雁行之间的关系很复杂,既是生理上的母女,又是心灵上的朋友和现实中的商业合作伙伴,几乎无话不谈。
师雁行看着镜中江茴的脸上又浮现出久违的追忆,便轻轻拍了拍对方的手。
“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少年人太容易心动,又不定性,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
年少时期的心动固然珍贵,可往往来得毫无缘由。
有时可能只是刹那间的对视,又或许是无意中的某个动作,都会令人怦然心动。
但这样的心动往往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像温室里忽然绽开的一朵花,谁也不确定能经过多少场风吹雨打。
师雁行欣赏这份懵懂的感情,因为很可能是一个人一生都无法抹去的珍贵回忆。
她有心维护,却不想轻易下断论。
因为她本就是个很现实的人,不管以前还是现在。
江茴梳头的动作顿了顿,微微叹了口气。
“你说的也是。”
来日方长,且行且看吧。
但柴擒虎两天后就走了。
赶明年八月的乡试之前,他还要先回家探望父母,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走的头一天,柴擒虎照例来教师雁行射箭,不知不觉天色已晚。
素来爽快的少年难得磨蹭起来,按着那几根箭杆擦来擦去,擦个没完。
师雁行失笑,“你在抛光吗?”
都磨得锃亮了。
柴擒虎闻言动作一僵,看她的眼神竟有些委屈巴巴的。
我要走了诶!
“辛苦多日教导,我请你吃顿饺子吧!”师雁行笑道。
上车饺子下车面,吃了饺子就该出门啦。
柴擒虎便又快活起来。
“单独请我?”
独特的执着点。
行吧,师雁行点头,“单独请你。”
柴擒虎美坏了。
用的是春日晒的野荠菜,泡发后混着上好五花肉剁成馅儿,特别鲜。
在不是春天的季节吃春菜,总有种近乎时光错乱的畅快。
师雁行捏的饺子皮薄馅大,一个个肚皮圆润饱满,隔着都能看见里面碧莹莹的馅儿。
柴擒虎当场干了两大海碗,一口一口吃得特别仔细,最后还喝了一碗饺子汤溜缝儿。
非常好吃。
他觉得回来之前,可能再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饺子了。
次日,师雁行和田顷等人都去城外送行,还专门折了柳枝。
柳,谐音留。
“我给你炒了点火锅底料,外面包了硝石粉包。”师雁行捧出一个小坛子来,“照现在的天气,放个五七天没问题,若是中途错过宿头,就买些菜来煮着吃。”
柴擒虎来时有两个伴当,这大半年一直住在客栈里。
都是有武艺的,不然当初柴父也不放心他这么小就自己出去。
“小师妹,我已决定要做官了。”
柴擒虎忽道。
师雁行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也好,如此不辜负你一身才学和满腔抱负。不过我以为你更喜欢做个侠客。”
或者快递员什么的。
柴擒虎无声笑了,露出一截尖尖的小虎牙,分明想说什么,却又没说。
人总要长大的。
有的事情只能是喜欢,有的事情纵然不大喜欢,也要努力试着去做。
他的坐骑憋了大半年,早已忍不住想去城外狂奔,见主人迟迟不走便躁动起来,原地喷着响鼻打转。
柴擒虎一手提着火锅底料罐子,单手控缰原地转了两圈,最后用力看了大家几眼,便双腿一夹马腹,痛痛快快打马走了。
“驾!”
后会有期!
这几日他曾偷偷问过二师兄,做买卖的人最怕什么?
田顷想也不想就说最怕官,可也最爱官。
“所以我即便不做官也至少要有个进士的出身……”
如此才好“官商勾结”,不至于为人鱼肉。
当时柴擒虎就想,可惜小师妹不能去做官。
既然如此,我就替她做官!
第125章 驴肉火烧
柴擒虎走后没多久, 田顷也要启程了。
他接受了柴擒虎的意见,调整行程,决定先去京城探望大师兄,顺便会试, 有了结果后再看往哪儿去。
师雁行偷偷问裴远山, “二师兄此去结果如何?”
裴远山直言不讳, “二甲与三甲之交。”
二甲是正经进士出身,三甲赐同进士, 说白了就是“其实你没到这个水平啊, 但我觉得你都走到这儿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就算你是吧!”
多少有点儿怜悯的意思, 名不正言不顺, 日后发展会比较艰难。
师雁行就有点上辈子高考般的紧张,“那要不要让二师兄再等一届?反正他还年轻。”
科举有个现代高考没有的好处, 就是你可以根据自己的状态和情况随时调整考试进程,自己选择这一届参不参加。
哪知裴远山瞥了师雁行一眼, 淡淡道:“他无三鼎甲之才。”
意思就是再努力也就是个二甲了。
科举到了后半程,拼的就是天赋, 不是说你比别人多努力个三年五载就能跨越这道天然鸿沟。
而且科举只是进入官场的第一步,多少人就算考上了, 一辈子也是碌碌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