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她明显感觉,这两个人谈话间比之前融洽一些了,至少能放下成见,彼此交流。
可能是因为有两个小家伙在,陆守俨作为人父,处事少了锋芒,变得柔软起来了,而刀鹤兮明显也很喜欢两个孩子,以至于也放下了许多防备,两个各有城府的成年男人反而坦诚相处起来。
这么说着话,陆守俨也问起他们的瓷语,正好初挽也想和刀鹤兮聊聊,刀鹤兮就说了大致的情况,也说起接下来的欧美市场计划。
陆守俨认真听着,却是问起来:“那挽挽考虑去美国吗?”
初挽有些意外:“没想过。”
刀鹤兮道:“我过去就是了。”
陆守俨略顿了顿,道:“我回到北京后,组织上提起来现在正有计划实施干部公费出国考察,我暂时没报名,不过如果想去的话,估计能参与下一批计划。”
初挽:“啊?那得多久?”
她倒是大概知道,从几年前,国内就开启了干部出国考察的序幕,上辈子陆守俨也出国过,好像一下子在国外待了一年进行深入学习。
陆守俨道:“如果出去,学习周期应该是大概一年。不过这个无所谓,去不去都成,如果你想去的话,我们计划下,你不想去,就算了,毕竟孩子还小。”
刀鹤兮:“其实可以考虑下。”
初挽想了想:“我明年博士如果顺利毕业,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的话,倒也不错。”
陆守俨:“那倒是可以,我们这个学习培训周期本身就是一年,这样的话,我不申请这一批,等下一批的话,大概就是明年夏天出国,正好你博士一毕业,我们就出去。”
初挽:“行,我博士毕业,暂时不干别的,也不用工作,我就跟着你去美国!”
这边夫妻两个商量得热火朝天,刀鹤兮便也大致问了下,了解了他们培训的具体地点。
他略沉吟了下,道:“如果你们想去,不嫌弃的话,我那边应该有一处房子,虽然不大,但足够你们一家人住,交通方便装修也可以,这样也免得你们再找房子住了。”
初挽:“那倒是不错。”
于是便详谈了下,如果真去的话,刀鹤兮那处房子竟然距离陆守俨要去的学校不远。
而初挽也发现,那学校附近还有大型古董mall以及跳蚤市场,倒是可以没事逛逛。
刀鹤兮提到最近几次美国的拍卖会,其实是建议初挽去看看情况。
这么说着,初挽兴致勃□□来,商量了这个那个的,简直是把接下来一两年的事都规划好了,就盼着明年赶紧博士毕业,好跟着陆守俨去美国了。
第212章
吃过饭,初挽又带着刀鹤兮欣赏下自己的藏品。
一些比较隐秘的藏品,比如圆明园兽首等,都已经被她私底下藏起来,现在摆在台面上的都是可以对外公开的,不过即使这样,也让刀鹤兮颇为意外。
初挽兴致勃勃地显摆了一番,犀牛杯,西周玉镯,成吉思汗的腰牌,各朝代各色名窑精品瓷器,元明清大青花,清朝粉彩斗彩。各色各样,应有尽有。
任凭刀鹤兮再有见识,乍看到也是意外,初挽这些藏品,绝世珍稀,足可以撑起一个博物馆的藏量了。
初挽:“你对珠宝很有些研究,看看我这些。”
说着,她又带他过来玉石藏品区,给他看自己各样珠宝玉石。
罕见的艾叶绿,大玛瑙珠,西周玉镯,红山玉,翡翠黄瓜,以及各种样式的高古玉,这些每一件都是世间罕见精彩绝伦,更不要说这么说摆在一起,五彩缤纷流光溢彩,便是不懂的,看了都要为之心动。
刀鹤兮细看了一番,自是赞叹,不过当看到那方相氏的时候,着实拿起来研究了一番:“这个,我看不出来历。”
初挽便笑了:“你看不出很正常,我最初看到的时候,也没看出这是什么,只能说,我和这物有缘。”
说着,初挽便将自己怎么得了这方相氏的经历讲了。
刀鹤兮自是觉得有趣,也有些感慨,道:“你说得是,如果那位老太太能够多活几年,也算是为老太爷积德了。”
初挽听着,心里一动。
她便不经意地道:“说起来,我太爷爷当年不只瓷器在行,玉石方面更是大行家。”
刀鹤兮颔首:“初老太爷的名声,我早有所耳闻。”
初挽好奇地看着刀鹤兮,笑道:“是吗?那别人怎么说我太爷爷的?”
刀鹤兮略默了下,迎着她的笑看过去。
视线相触间,刀鹤兮低声说:“听闻他德高望重,博闻强识。”
初挽收回视线,神情略淡了些。
刀鹤兮说起自己的爷爷时,没有丝毫神情异样,确实像是说一个偶尔听闻的老人。
当下她道:“走,我带你去看看别的吧。”
刀鹤兮:“好。”
陆守俨被委以重任,工作越来越重要,自然也就忙起来,有时候晚上九点多十点多才到家,回来后还要研读文件。
不过好在两个小家伙吃好喝好,照顾起来很简单,不怎么哭闹惹事,两个保姆也都还算上心,现在冯鹭希也回来了,时不时过来看看,其余几个嫂子也都时不时来帮衬,偶尔带这个那个的滋补品,老爷子更是隔三差五来,时不时想着他这两个小孙子得买衣服买奶粉了。
总之家里的许多事,老人家嫂子们倒是帮衬了不少,初挽自己也费不了太多心思。
她现在上午过去学校,下午在家看书学习什么的,学累了就逗逗两个孩子玩儿,用陆守俨的话说:“你简直多了两个大玩具。”
初挽对此是不太服气的,她觉得两个孩子明显也很喜欢和她玩,每次见到她就咧开小嘴儿笑得欢,而且还手舞足蹈的。
生活上一切顺利,学业上也是有所斩获,就在这一年夏天,她参加了全国考古研究工作报告会,在这个报告会上,她最近的几项研究成果被重点提及,并得到了极大的肯定。
和她的研究成果一起并列被提及的,全都是国内顶尖考古学家和名校教授,年龄足足是她的三四倍。
她这样一个在读博士生,在这个年纪,能有这样的成就,几乎是史无前例的。
这自然让初挽打心里满足,她如今取得的这些成果,有上辈子的先知作用,其实也有不少是自己两辈子积累的知识升华,或者说,她在某些领域的研究上辈子其实已经足够深入,只不过没机会总结成研究成果亮相在这些考古大家面前罢了。
重活一世,上辈子缺少的,她统统被弥补了。
开完这次大会,这学期也结束了,之前她时不时要去学校,现在倒是不用了,悠闲自在地过一个暑假,每天醉生梦死的,有时候早上起来已经十点了。
那天晚上,陆守俨说:“天天早上睡懒觉,我现在想和你说说话,只能晚上回来了。”
初挽舒服地趴在床上,跟个小猪儿一样哼哼着道:“那你早点回来。”
陆守俨看她那懒样,好笑,走过去摸了摸她的脸蛋:“现在倒是比以前胖了一些。”
脸蛋红润幼滑,触感就跟鸡蛋白一样。
初挽看着他,眼神湿润,弥漫着说不出来的风情:“那是当然,你昨晚还说比之前大了不少呢,非要捧着吃。”
这话说得陆守俨倒吸一口气,黑眸别有意味地看着她。
初挽滚了一滚,继续道:“我没喂我们宝宝,倒是喂你了。”
陆守俨抿了抿唇,半晌才俯首下来,在她耳边说:“你昨晚不是还说喜欢吗?”
吸一吸,身子就软得跟面条一样,搂着他的脖子乱叫唤,什么没正经的称呼都出来了,都没法听。
初挽愣了三愣,之后羞红了脸,直接抬腿踢他:“你竟然调戏我!”
只能她调戏他,不能他调戏她!
这天,才下过小雨,天气清爽舒适,正好保姆说要去买菜,初挽在收藏室品鉴着那些瓷片,看得也都累了,想出去走走,便干脆推了小竹车,推着两个孩子一起出去。
两个孩子现在已经半岁了,特别喜欢出门。虽然陆老爷子特意给两个小家伙买了进口的婴儿车,不过两个小东西依然最喜欢小竹车,这个轻松,两个人坐在上面,用小脚丫蹬着下面的小横板,一脸乐滋滋。
初挽推着希同,保姆推着梦锦,两个人顺着胡同出来,这个时候天变凉了,风一吹,黄叶便打着转稀里哗啦落下,有一片落在梦锦小脚丫上,她觉得好玩,便用小手去抓。
小娃儿现在长得胖乎,她够起来费劲儿,口中咿呀呀呀地流着口水,小胖手拼命去够,倒是逗得初挽和保姆都忍不住笑。
沿着胡同走出,走到对面街道上便是菜市场,菜市场旁边有个花鸟市场,一到了周末,这边便不少遛弯的。
这花鸟市场明着是花鸟市场,其实里面不少卖古玩的,现在上面吵嚷得厉害,争个不休,最基层的市场管理部门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花鸟市场的古玩生意红火。
而现在古玩市场也比之前更宽阔了,过来淘换好物件的,真是五花八门,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腰缠万贯的大款,披着长头发蓄着胡子的文化人,这些人平时再有身份,一到了这古玩市场上,便什么都顾不上了,在那里偷偷摸摸地转悠,眼睛四处寻摸。
初挽最近迷恋上买菜也是因为这个,可以顺便逛逛那边的市场。
不过今天带着两个孩子,她也不好把孩子都交给保姆,只能本本分分去买菜。
旁边保姆便笑:“你这是惦记着那边呢?”
初挽道:“算了,今天算了。”
她前几天才在那边淘换到几块古玉,相当喜欢,难免有些惦记。
当下不去想了,径自和保姆过去买菜,这两年市场越来越丰富,和之前凭着票据买菜的时候大不一样了,甚至连进口菜都是应有尽有。
最近正好螃蟹上市了,初挽一口气要了十几只大螃蟹,又买了其它各样菜,和保姆拎着,推着小竹车准备回家去。
这么往外走的时候,便听到前面一个人嚷嚷:“这是老东西了,多少年的了!这要是假的,我脑袋给你当球踢!”
旁边站着的是一个外国人,西装革履的,他听到这个,便比划了比划,看那样子是在还价,这一看就是经常逛古玩摊的外国人,已经学会讨价还价了。
那摊主便不高兴了,摆摆手,示意他不卖了。
初挽其实本来也没想看,不过到底是习惯了,看他们这样,便扫了几眼。
结果一眼扫过去后,她便走不动道了。
那是一堆乍看陈旧破烂的经卷,粗麻黄布,上面的字迹犹如败叶一般,这怎么看也是有些年月的。
初挽看那边还在还价,那摊主一番唾沫横飞,外国人仿佛要被说动了。
初挽便让保姆看着两个小竹车,自己径自走过去。
她看了看,那经卷好大一坨,目测应该有四尺多宽,高三尺左右,她随意翻了翻,就见那经卷下面是有署名的,赫然正是“贞观六年四月敬造,敦煌郡沙闻那森玻提供养”,而下面则是有红色印章,上面赫然正是“容希白印”四个字。
初挽一看这个,便明白了这经卷的来历。
容庚,字希白,古文学家,据说当年敦煌经卷大量流失,匈牙利人斯坦因和法国人伯希和全都大量窃取,运到伦敦,运到巴黎。
伯希和经过北京,北京有文化名人诧为奇宝,于是商量摄影刻印,之后有人电请陕甘总督毛庆蕃收购文献以做保护,毛庆蕃便命人收购了残余经卷八千卷,只可惜,这些经卷并没有送往北京,而是送到了他天津同乡家中,之后便发生了失窃事件,可怜八千经卷散落民间。
当时文化名人都在市场上偶尔买到过,这容庚是燕京大学教授,同时也是北平古物陈列所鉴定委员,他这样的人,偶尔间购买几个经卷倒是情理之中。
初挽思绪百转间,那外国人还在和摆摊的讨价还价,听起来,摆摊的想要五十块,外国人认为也就值二十块。
这外国人可真爱讨价还价。
初挽便没说话,状若无意地走开了,之后和保姆推着小竹车往回走。
等走了一段,她才塞给保姆五十块钱:“你去把那个买了,最多五十块。”
保姆一听,皱眉:“五十块??”
初挽:“对。”
保姆:“我看那东西一毛钱都不值,竟然五十块!”
初挽:“我喜欢那物件,你去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