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打过去,先大致说了下自己这边的进展,之后问起陆守俨那边的情况,听起来那边的工程遇到一个技术难题,目前正在想办法,等会还要开一个重要会议,下午还得亲自过去一趟工地。
这么说了好一番后,初挽才笑道:“给你报告一个好消息,你别太吃惊啊!”
电话那头,陆守俨声音略沉,带着笑:“说吧,别卖关子了。”
初挽:“你现在深吸口气,免得被我吓到。”
陆守俨便真吸了口气:“好了,我准备好了。”
初挽这才笑道:“我怀孕了!”
她说完后,电话那头顿时安静了,安静到呼吸声仿佛都停止了。
她便忍不住笑,这个时候甚至有些遗憾,如果能当面告诉他,看看他的反应才好。
他是什么反应,意外,惊喜?不敢置信?
他那样四平八稳的人,好像遇到什么事都是波澜不惊。
过了足足十秒,电话那头才传来陆守俨的声音,很轻,轻到仿佛提着一口气:“你现在在哪里?谁和你在一起?去过医院了?医生怎么说?”
初挽不太想和他提自己晕车的事,不然白白惹他担心,于是也就提起来,自己和刀鹤兮在路上,正打算过去南昌。
她笑道:“但是走到中间,遇到一点意外,我们就先住在这边的县里,我恰好怀孕了,想着休息下再过去南昌。”
陆守俨声音便严肃起来:“意外?什么意外?你怎么发现自己怀孕的?好好的怎么想起去医院检查?”
初挽无奈,他果然一针见血发现问题,没法糊弄,只好把事情经过都说了,最后含糊地道:“反正也没什么要紧的,只是有点晕车。”
初挽安慰他道:“其实刀鹤兮人还不错,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如果我真不舒服,我就让铁生哥过来了,你别担心。”
陆守俨:“他人呢?”
初挽:“就在电信局外面等我啊。”
陆守俨沉默了片刻,道:“挽挽,那就麻烦他先陪你下,如果有什么问题,记得告诉我。”
初挽:“哎呀,没事,你不要操心这些,我心里有数。”
她这么说着,便笑道:“我觉得你还是想想,等我孩子生了,该怎么照顾的问题,反正你没法回北京的话,我就去晋东,我反正不想一个人管孩子!”
陆守俨声音便变得格外温柔:“不会让你一个人管,万一我回不去,你带着孩子来晋东,我们一起照顾,到时候你博士毕业了,可以研究下这边的文物,这边其实文博系统也有很多好玩的,你应该会喜欢。”
初挽:“嗯嗯嗯,我也这么觉得!”
反正她要做的事情,未必非要守在哪里,到时候过去晋东也挺好的。
她想着,到时候如果他比较忙,可以雇个保姆。
一时又听了陆守俨许多嘱咐,才总算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后,走出去电信局,她想着刚才他说的那些话,心里只觉得熨帖温暖,甚至迫不及待希望孩子赶紧生出来。
如果是儿子,他就要带着儿子跑步练拳脚,如果是女儿,那就骑他脖子上玩!
而她,负责从旁叫好就行了。
初挽从电信局出去的时候,心情大好,走路都变得轻快了。
刀鹤兮正垂眼安静地等在旁边,看到初挽出来,抬眼看过去,却见她眉眼间都是笑,笑得温软舒畅。
他沉默地站在那里,看着她。
初挽笑道:“让你久等了,我打电话时间有点长了。”
刀鹤兮:“没事,反正也没别的事。”
初挽:“我们去吃点好吃的吧,吃完后我回去歇着,明天我们过去南昌。”
刀鹤兮:“好。”
第二天,初挽并没有什么不适,她和刀鹤兮坐上车赶往南昌,刀鹤兮全程有些过于小心,时不时看看她脸色。
不过初挽倒是觉得还好。
不知道是因为心情好了,还是因为那种孕反过去了,总之一路还算顺畅。
两个人到了南昌后,刀鹤兮买了机票,不过是第二天的,他们还得在南昌休息一晚。
晚上吃过饭,初挽出来走走,刀鹤兮陪着。
刀鹤兮不是爱说话的人,初挽其实也不太爱说,不过这么不说话也奇怪。
她便随意和刀鹤兮聊几句,聊起这次的瓷,聊起张育新。
刀鹤兮便也说起自己对欧美市场的想法,他打算怎么推出瓷语。
当提到易铁生的时候,他道:“易先生也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他来坐镇景德镇,看上去很让人放心。”
初挽听着也就笑了:“是,他性子很稳,粗中有细。”
刀鹤兮:“你们认识很久了?”
初挽:“从小就认识,小时候,他还曾经住在我们家里。”
好像是她六七岁时候吧,他也跟在初老太爷身边学过一段,大概跟了大半年。
刀鹤兮漫不经心地道:“看你今天打完电话,很高兴。”
初挽一听,顿时笑了:“是,其实之前我过去晋东市找我爱人,就已经商量过,希望尽快要一个孩子,现在也算是心想事成了吧。”
刀鹤兮修长睫毛微垂下,看着她:“确实不错。”
当提起这个话题,初挽也就多说几句:“他在晋东市,看上去很忙,我是希望他能在一年之内解决那边的问题,这样就能回北京,不然我一个人照顾孩子,我觉得挺难的。”
刀鹤兮:“他很忙?”
初挽:“嗯,不过也没办法,工作嘛,大家各忙各的。”
刀鹤兮微颔首。
第二天,两个人坐上飞机,一路上刀鹤兮对初挽颇为照料,初挽自己也没什么不适,总体还算顺利。
总算抵达北京站的时候,刀鹤兮让秘书帮初挽拎着东西,他陪着初挽出站。
这次出站人太多了,他一直都虚护着初挽。
等好不容易出来,初挽笑望着刀鹤兮道:“刀先生,谢谢你,我也没想到会出这种意外,以至于耽误了你不少时间,也让你费心了。”
刀鹤兮淡声道:“也没什么。”
他看着她:“你住哪儿,我送你到家吧?”
初挽:“方便吗?”
她现在怀孕了,觉得自己犯不着逞能,如果能直接送她到家,那自然是最好。
刀鹤兮:“Maddocks已经提前联系好了车。”
初挽:“那不错,我打算去我公公家,在铜锣鼓巷雨儿胡同,就麻烦你送我过去南锣鼓巷吧。”
她出去一趟,回来总该去看看老人家,何况现在怀孕了,也应该去报喜。
刀鹤兮:“好,那走吧。”
谁知道说着这话的时候,就看到旁边站着一个男人,正看向这边方向。
那男人衣着妥帖讲究,身形挺拔,站在熙熙攘攘的机场,却和周围人群泾渭分明地不同。
当自己看过去时,那男人也恰好看过来,于是隔着人流,两个人的视线对上。
刀鹤兮微蹙眉。
这时候,却听到身边的初挽笑起来:“你来接我了!你回北京了,之前怎么没说!”
刀鹤兮的目光缓慢地落在初挽身上,她喜出望外。
于是他便感觉到,男人身上原本那似有若无的笑,瞬间加深了,他大阔步过来,走到了初挽身边:“恰好能赶上来接你。”
他的声音格外低沉温柔。
初挽笑道:“太好了!”
说着,她才想起来刀鹤兮,忙给彼此介绍了,先介绍了刀鹤兮,之后才介绍了陆守俨:“他叫陆守俨,是我爱人。”
于是两个人的视线再次对上。
一个内敛低调,唇边含着平和沉静的笑,不过却掩不住骨子里的强势气场。
一个淡漠幽凉,带着和这个时代似乎格格不入的漂亮,漂亮到仿佛寒夜的雪,沁凉无声。
这一刻,彼此都能察觉到对方那种微妙而无声的戒备和提防,没有什么来由。
先开口的是陆守俨,他伸出手,善意而从容:“刀先生,这次我爱人身体抱恙,麻烦你一路照顾,改天一定登门道谢。”
陆守俨这些话最是得体不过的,浑身都充满了男人稳重成熟的风范。
不过宣示主权的意味也十足。
可惜,刀鹤兮并不吃这一套。
他只是道:“谢就不必了,本就是举手之劳。”
说完,他径自看向初挽:“我先走了,有什么问题,回头再商量。”
初挽素来知道他的秉性,倒是并不在意,便道:“好,铁生哥那里有消息,我会及时和你联系。”
刀鹤兮再次冲着陆守俨礼貌地颔首,之后便径自离开了,他的秘书也忙跟上。
陆守俨直接拎起初挽的行李,小心护着她上了车:“你坐稳当些。”
等他安置好行李也上了车后,初挽终于忍不住道:“你是不是对刀鹤兮有意见?”
陆守俨侧首看了一眼初挽:“为什么这么说?”
初挽打量着他,之后哼了声:“你虽然冲人家笑,但我看那眼神就不对。”
陆守俨无辜:“我怎么了?”
初挽狐疑地耸眉:“陆守俨,你当官当多了,很会给我打官腔是不是?”
陆守俨也就正色起来,温声道:“挽挽,我没有别的意思,第一次见面,人家陪着你回来的,我想着登门拜访,有问题吗?”
他微吐了口气,道:“他不是你拉来的投资吗,现在又和你合作,我也不至于得罪人家,我当然要礼数周全。”
初挽轻哼一声。
陆守俨挑眉看她:“反倒是你,这么向着外人?我可是礼貌周全,他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和他有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