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继续想梦里面的席扉,是初中那次见到的高中生席扉,穿中学校服、还是细长竹竿型的席扉。要不是因为做了这样的梦,他自己都不知道原来那一眼给他留下这么深的印象。
他看了会儿盛席扉睡觉的样子,又伸手去够手机,想看看是离睡觉时间更近还是离起床时间更近,却不小心把手机碰到地上。忙去看席扉的脸,还好没有被吵醒。
可他自己受了惊,更睡不着了,又躺了半天,实在忍不住了,下床去了趟厕所,之后又去客厅喝了杯水,再蹑手蹑脚地回到床上,小心翼翼地躺好,生怕吵到旁边的人。等他万分小心地找好一个舒服的睡姿,却发现自己已经彻底清醒了。
灯已经关上了,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这种黑暗,可以自在地欣赏席扉的睡颜。看了一会儿,慢动作似的伸出手,在席扉脑袋上方慢慢地抓了两下,再往自己脸上贴一贴。这是在管席扉借一两只瞌睡虫。
这时席扉嘴巴动了动,伸出胳膊把他搂住,嘟囔一句:“闭眼……睡觉。”秋辞揪着心听他的呼吸声,发现和刚才熟睡时一般均匀,好像那只是一句梦话,并没有被打扰清梦,这才放了心,听话地闭上眼。
他阖眼躺在席扉的怀里,耳朵贴着他的胸膛。心跳的声音直接通过胸膛和耳廓传进来,有点儿响,秋辞心想:“完了,这么响更睡不着了。”可又舍不得从这个怀抱里出去。但实际上他很快就在这心跳的白噪音里睡着了。
因为秋辞还没告诉过盛席扉自己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和衣而眠的,之后他决定与命运抗争,才将睡觉时的衣服一件一件地减到只剩一件浴袍。所以盛席扉很难猜到他从秋辞身上剥下的那件浴袍究竟意味着什么,就像他很难猜到自己烙进秋辞皮肤里的拥抱意味着什么。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秋辞问盛席扉对半夜说的那句话有没有印象。盛席扉完全不知道,觉得自己昨晚睡得和往常一样好。
盛席扉的三十岁生日是回出租屋庆祝的,说给朋友们听的理由是秋辞这边厨房还没弄好,真正的理由是这边只有一张床。
那天人多,就依照惯例吃的火锅。盛席扉觉得秋辞也有股痴劲儿,一定要自己做长寿面,因为外面卖的不够长。
盛席扉深感意外,问:“你也信这个?”秋辞只抿着嘴笑,眼睛盯着屏幕里的做饭博主学做“一根面”。没有比这更长寿的了。
他在盛席扉生日的前一天下午就开始倒弄,把醒好的面团一点一点耐心地搓成条,不断,然后一整根蚊香似的盘进大号的玻璃盆里,第二天抱去出租屋。众人一见都赞叹不已,直呼扉扉过生日好有牌面。
往锅里下面条的时候,秋辞站在离锅最近的位置操作,大伙都站起来围观,还举起手机拍照。盛席扉作为寿星紧挨着秋辞站着,看他一手托着面条,另一只手用巧劲儿把面条抻细,下进煮沸的锅里。
因为是第一次做这活,秋辞每一下都格外小心,抻面的动作比绣花都细,保证面条始终不断。火锅热腾腾的香辣的蒸汽漫到盛席扉脸前,他透过白色的汽看着秋辞的脸,心里也跟那火辣的锅底似的热嘟嘟地翻滚。
一根面就是一碗,秋辞把煮好的第一碗端给盛席扉,认真地说:“祝你长命百岁、平安健康、事业顺遂。”盛席扉没忍住抱了秋辞一下,之后不得不放下碗,把在场所有人都抱了个遍。
盛席扉觉得这是他长大以后过得最好的一次生日。
饭吃到后半程,大伙都有些许醉意了。峰峰站起来张罗着给大家拍张合照,要发朋友圈。
秋辞本来笑吟吟的脸上警惕起来,先是用眼神暗示盛席扉,可对方太高兴了,又有些醉,只对他的眼神回以微笑。秋辞只好明示:“峰峰有徐老师微信吗?”
盛席扉愣了一秒,顿时也变了脸色,走到峰峰旁边小声说了几句,又回来,迎着秋辞询问的眼神说:“那小子早就把我妈屏蔽了。”见秋辞露出惊讶的表情,他嗓子里忽然苦了一下,继续解释:“他是屏蔽所有长辈。”
秋辞这才放了心,又提醒:“别人也可能会发,你都提醒一下,就说不想让徐老师看见你晚上喝酒。”
他想得如此周到,态度又如此温和,没有不满,没有不平,更没有不忿,让盛席扉嗓子里的苦味缓缓滴进心里。
之后盛席扉就是强撑着笑脸了,戴着快乐面具和人继续嘻嘻哈哈。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秋辞可看得出。不仅看得出,还知道他为何忽然失了兴致。
散场后,秋辞问盛席扉:“想不想去兜兜风?”他特地没喝酒。
盛席扉对于他的一切建议都是感兴趣的,先回答说“想”,然后才问:“去哪儿?”
要先去租车行。
秋辞把自己那辆红色法拉利开出来了。以前他们开这辆车时是在冬天,敞篷升起来让盛席扉长长见识,就又合上了。这次是真的开着敞篷跑,上到高速后,法拉利转眼就提到一百二十迈,痛快的推背感让盛席扉喊了一声:“爽!”
夜风劲猛地打到他们脸上,盛席扉借着酒劲儿举高了胳膊,就像那些第一次坐跑车的小年轻们一样兴奋地欢呼起来。
他喊够了,用亮晶晶带着些许醉意的眼睛望着秋辞。秋辞笑着看他一眼,问:“高兴吗?”盛席扉点点头,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才知道平时还是有所收敛了,这会儿因为过生日,也因为喝了酒,更无所顾忌,毫无保留地表达出有多爱秋辞。
没人再提去哪儿的事。 目的地总是如此明确,他们又开到那条盘山路的尽头。季节变好了,也有别的车在这里,但大家都默契地彼此远离,尽量享受这城市外的安宁无人之地。
秋辞停好车,笑着问盛席扉:“长寿面是开胃菜,法拉利是正餐,你猜饭后甜点是什么?”
席扉解开安全带往他身上扑。秋辞笑着推着他胸膛,伸手指向头顶的天:“看天上。”
难怪说“秋高气爽”,他们这次总算看到明亮的月亮,没有一丝云彩阻挡它的光芒,干净洁白的月辉把点点星辰遮掩成背景。
盛席扉坐回去,捞了秋辞的一只手握在手里,看天上的月亮。
不是圆月,也不是弯月,是多于半圆而未满的凸月。秋辞问:“你有没有觉得相对于圆圆的满月和弯弯的月牙,这种形状的月亮看起来比较陌生。”
盛席扉发现还真是如此,便问秋辞是为什么。
“我觉得有可能是因为圆月和弯月经常在照片里看到,一个是中秋的主角,一个是诗里的常客……我是那几天思考要送你什么生日礼物的时候想到这个的。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是什么呢?肯定不是越贵越好,你不喜欢那些,我又实在想不出你还缺什么。你这么容易满足,什么东西有一个能用的就够了……又实在不想随便买个日用品应付你,还是想送你一些特别的。” 这其实就是在说这世上的多数东西在他眼里都配不上席扉。
盛席扉听懂了,所以忍不住笑了。
秋辞也笑了,身子略微往右侧弯,右侧的身体也向他弯过来,两人肩膀靠在一起,头抵着头看同一片夜空。
“然后我就突然想起来,我们竟然把中秋节的赏月给错过了。还有比日月星辰更特别的吗?绝对的独一无二,多少钱也买不到。可月亮夜夜挂在天上,而我们通过图片去看月亮的次数竟比亲自抬头仰望月亮的次数还多——不对,应该反过来说,我们亲自仰望月亮的次数竟然比在图片里看到月亮的次数还少。”
盛席扉更仔细地去看那未满的凸月,看到月球表面的明暗,看那巨大的火山口和周围的辐射线,想起小时候拿到第一套百科全书后热切地翻看,看到宇航太空那单元时,立志要做中国的阿姆斯特朗。然后他听到蝉鸣,紧接着是蟋蟀的叫声,其后是微风将树叶拂出的簌簌声。这是小时候写完作业以后,和父亲一起就着夜色去找知了猴的声响。
“这儿没准有知了猴!”盛席扉说。
秋辞眼睛一亮,又迟疑:“夏天都过去了。”
“你听,还有蝉叫呢……没准有出门晚的知了猴呢。”
秋辞眼珠一转,做出侧耳倾听的姿态,然后又看过来。两人都在对方眼里看到浓郁的兴致,一起迫不及待地下了车。
停车场外就有很多树,像是自古以来就长在这里,粗壮虬劲,树冠庞大,和城市里为绿化而植的树那么不一样。
盛席扉用手机的手电筒功能从下至上地照亮每棵树的树干。秋辞跟着他一起溜达,挨个仔细看那树上,一只都没找到。
盛席扉悻悻地关上手电功能,说:“可能确实过时候了,山上冷得更早。要不我们往山下走走。”
这时秋辞那一时的新鲜劲儿已经过去了,对山里已经睡着的小昆虫小动物们产生些抱歉,说:“算了吧,出门晚的知了猴肯定已经够着急了,我们就别打扰人家了。”
盛席扉又笑了,“那明年!明年一定带你捉只知了猴!”
这时秋辞扭头看了他一眼。席扉确实被酒精影响了一些智力,没看出他这一瞬脸色的复杂,继续高兴地说:“明年你过生日的时候我们再来这儿,那会儿时间正好。”
秋辞有些难堪地独自笑了笑。
两人站在一棵树下听了会儿树叶声,秋辞忽然问盛席扉:“你今天给徐老师打电话了吗?”
这下盛席扉也有些难堪了,“打了。”需要备注,“白天的时候打的。”
这样就合理了,秋辞心想,生日是母难日,盛席扉肯定会给自己母亲打电话的。刚认识那会儿都能赶上好几次他和徐东霞通话,住一起后反而几乎碰不上了。他竟然也知道要避着自己。
“我再问你一件事,席扉,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想知道……我之前去你办公室的时候,有时候你会出去一两个小时,也不跟别人打招呼……是去相亲吗?因为我看你要是出去见谁,峰峰他们一般都认识……”
盛席扉的脸色已经大为窘迫。
秋辞几乎和他一样尴尬,匆忙解释:“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说,如果实在推不掉,还是利用下班时间吧,毕竟白天的时间更宝贵,对方也是要请假出来的,双方都麻烦。反正晚上怎么都是要吃饭的,一起吃顿饭,也不算浪费时间,何况请吃一顿正餐,比请一杯咖啡奶茶更能表示歉意。”
他想得太周到了,盛席扉有点生气了,是生自己的气,也开始生自己母亲的气,用力抱住秋辞,一大团字句堆在胸口,吐不出来,只趁着酒劲儿赌气似的说:“我就想跟你吃饭。我不想跟别人吃饭。”
秋辞被他抱得那么紧,浑身都没有力气了。他伏在盛席扉胸口,也有点烦自己非得在席扉生日的时候提这个。可马上就十一了,放长假的时候席扉一定是要回家的,到时候肯定又要被催婚。他不想让席扉被夹在中间。
盛席扉低头亲他,喝了酒后的吻更粗暴,秋辞头脑和心里的那些纷杂思绪渐渐都融化到两人的亲吻里。
第91章 眼睛看不见鼻子
秋辞从席扉嘴里尝到的令他迷恋的味道。两人都亲到醉了,一起踉踉跄跄地倒在草地上,互相哺喂似的接吻,不知今夕何夕。秋辞忽然意识到自己正抬着一条腿,和席扉相互摩擦着。
平铺的野林霎时分了主次,浮出一个显眼的舞台,其他都成了背景。秋辞就躺在舞台上,他虽然穿着衣服,却感觉自己像野生动物一样赤裸,未满的凸月探照灯似的照着他,让他羞耻地席扉身下钻。
席扉不由笑了,看见他羞得把脖子都缩没了的样子,在他耳边小声说:“我给你用嘴。”
秋辞犹豫起来,席扉便准备往下面去了,却被他手脚并用地搂住。他把席扉当成唯一的衣服,必须得严实地盖着他。
“那要不……用手?”席扉不确定地询问。
秋辞在他下面动了动屁股,实在顾不得了,点点头。那么多忌讳,就这么一点一点的,不知不觉被席扉打破了。
等俩人都消停了,终于不用是叠置的状态,而是并排着躺下来。他们共同反思并回味刚才那火烧火燎不管不顾的劲儿,然后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你感觉自己三十岁和二十岁的时候有区别吗?生理方面的。”秋辞问。
席扉不太好意思回答这问题。
秋辞感兴趣地翻了个身,趴在草地上,这样能更好地看到席扉的表情,“差别很大吗?”
席扉见他这么想知道,只好认真回答:“是很大。不说二十岁,应该说十六七八九岁,那几年都一样,特别容易被性冲动干扰,脑子里老想那种事,人也浮躁得很,好像身体和精神一直处于一种躁动又不满的状态,想东西也很难想深刻。”
秋辞显出赞叹的表情,像是在说:“原来你也这么想!”
“可是跟同龄人比,你那会儿已经是最踏实、最能沉下心的一类人了。”
席扉笑了,眉毛也轻巧地跳了一下,露出一两分他早就该显出的高傲,“纵向比较。说实话,我更喜欢现在的状态,更可控……或者叫自控。”
秋辞笑了,“我也是。而且我还在盼着自己变老,想赶紧再长几岁,不要总受荷尔蒙影响了。我一直都很惊讶多数男人都担心年龄影响性能力,他们竟然还没受够性冲动的苦!可见原欲的威力有多大,能完全蒙蔽意识!原欲那么大一块,意识竟然能忽略它,心甘情愿为它所奴役!”
“这听起来挺弗洛伊德啊,人的一切行为都源于性冲动。”
秋辞感兴趣地往他那边挤了挤,几乎是趴在他胸膛上,“你也知道弗洛伊德?看来还是他最有名。但是我觉得弗洛伊德的理论之所以没法彻底成功,就是因为他自己也是荷尔蒙的奴隶。他太把性冲动当回事了。我一直觉得人终究是有动物的基础,你管它叫‘本我’也好,叫‘主体’也好,这是一个不能否认的存在。谁否认这一点,谁在我这里就变得像弗洛伊德的早期理论一样不可信——而人作为动物,就必须要先有广义的生存欲,然后才有广义的繁殖欲,不可能抛去前者只谈后者,那就真把人当成蚂蚁了。事实上弗洛伊德到了晚年,也修正补充过自己早期的理论,我觉得可能是因为他岁数大了以后荷尔蒙水平渐渐降下去了。如果弗洛伊德是女人,他肯定不会把性冲动放到那么重要的位置了,他很有可能会说人的一切行为都源于广义的母性。”
席扉头枕在手上,在两个树冠之间找到月亮,想了一会儿,说:“秋辞,我其实有个槛过不去。”
“什么槛?”
“我嘴上说自己没有年龄焦虑,但最近两年偶尔会想,像乔布斯、比尔.盖茨这些人都是二十出头就已经做出很了不起的东西了,而我已经三十岁了,我是不是已经错过人最有创造力的阶段了,我是不是永远都没法做出那么闪光的东西了。多数时候我能安慰自己,过往的一切,包括失败,都是经历;我当然也知道伟大的天才都是极少数的,更别说还有其他客观因素的影响,那不是我能左右得了的。但偶尔还是会想不通,想一下就难受。
秋辞问:“和多数人比的时候,有满足感;和个别人比的时候,有挫败感,是吗?”
“对。”席扉有些惭愧,“是不是有点儿不知足?和绝大多数人比,我已经够幸运、过得够好的了。或者,就不该跟别人比,做好自己是最重要的。”
秋辞笑着摸摸他的脸,“道理都懂,但是得不停不停地说服自己,是吗?”
席扉也笑了,“是。”
“这就是人很难改变的刻进灵魂深处的东西,就像身体里的荷尔蒙一样很难用理性的意识去控制。你知道拉康吗?自称是弗洛伊德的继承者,实际是弗洛伊德的头号反叛者。现在网上流行的一个词,凝视,最初就是他提出来。”
“‘凝视’,我们从小就接受父母的目光、老师的目光,小时候的我们空空的,对一切化身为凝视的规则来者不拒,并自动把这些凝视映射成自己。于是我们成为师长期待的一部分,长大后继续接受他人的目光,又成为社会框架中的一部分。拉康否认有‘我’,但是我喜欢把有意识的部分当做‘自我’,而凝视塑造的是‘我’的‘无意识’——这里我也只承认是‘一部分无意识’。拉康把凝视的‘主语’命名为‘大他者’,说我们以为自己喜欢的,以为是好的、值得追求的,都是大他者趁我们不注意塞给我们的罢了。他说我们根本没有想自己所想、做自己所做,我们只是依照大他者的喜好来塑造自己的一生罢了。”
“虽然我不相信拉康,但是我同意他说的这部分。我们总是不由自主地和别人做比较、用一套不知道是谁塞给我们的价值观去感受自己的生活,这就是被大他者训练出的习惯。当生活好不容易让我们感受到一些“自我”和“本我”,我们竟然又主动去找新的他者来凝视自己,简直是被驯化出了奴性。所以很多时候我都觉得人其实根本不是天生追求自由和个性,而只是追求一种合群的安全感罢了——这也能用人的动物基础来解释,合群的安全感,不就是群居动物的天性嘛。”
“秋辞,你知道你为什么老是睡不着觉吗?”
秋辞停住嘴,随即哈哈大笑地跌在席扉身上,两人笑着又叠到了一块儿。
秋辞为自己辩解:“我不是因为想得多才睡不着的,我是因为睡不着才胡思乱想;就好像我不是因为看了太多理论才陷进逻辑漩涡,我是因为总有想不通的事才要去看别人怎么说。”辩解完又不放心地问:“你觉得我掉书袋吗?”
“没有,绝对没有。我一直觉得看书是好事,就像你说的,日月星辰这种独一无二的东西才是宝贵的,那些好书也一样。别人把一辈子的智慧和经验浓缩到一两本书里,我们看到就是赚翻了。我要是有时间我也爱看书,可惜我看书太慢了。你愿意讲给我听我也觉得赚翻了。我要是小时候像你一样坐得住就好了,没准我看书慢就是因为小时候不看书,老在外面疯跑。”
秋辞笑着问他:“你是从多大开始玩儿的电脑?”
“五六年级吧。五年级开始有计算机课,稍微接触了一点儿编程,觉得特有意思,就缠着我——”他卡了壳,看眼秋辞,对方还在等他说下去。
“……缠着我妈给我买台新电脑……我嫌家里电脑太慢了。”
“为什么是缠着徐老师?因为徐老师管钱吗?”
席扉讪笑,“也不全是……主要是我妈比较惯着我。我那会儿还小孩儿呢,懂什么编程,纯粹就是小孩子的想一出是一出……我要是再长大两岁我都不会跟家里提这种要求。”
“为什么呢?”
“……我家条件挺一般的……那会儿高配置的电脑特别贵。”
“但是徐老师给你买了,是吗?为什么徐老师会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