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涉仰头,夜风有些凉,他缩着脖子,倒是多了点可怜巴巴的味道。
林涉指着前面的小区,小声道,“到了。”
孔寒打量着面前的小区,又破又旧,破败不堪,孔寒随意扫视一眼后将书包递还给了林涉。
林涉再次道了谢后想要转身离开,却被高大的孔寒一把拽住了衣领。
“?”
林涉也不挣扎,乖巧任拎,嘴巴被蒙在衣领里,只能用眼神传达疑惑。
纯黑的瞳孔疑惑过于认真,孔寒皱眉将林涉松开,
“你为什么不去看宋敛。”
林涉凝固住了。
他低着头一声不吭,孔寒见状神情厌烦,“别装模作样,说话!”
林涉依旧低着头,长长的睫毛覆盖住那双黑瞳,如同雕塑,路灯下他的脸有一瞬间模糊不清。
沉默开始蔓延……
正当孔寒拧眉不耐时,一道温和声音突然出现,
“林涉……?”
声音带着疑惑,在安静的夜空中尤为清晰明显,打破了林涉的沉默。
孔寒注意到林涉像是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了一样,细微的抖了一下。
事实上,林涉也确实在颤抖!
听到声音的一瞬间,他几乎是本能的瞳孔紧缩。
要知道,他为了能更好的扮演好这个人设,可是选择的百分百同步率。
这也就导致在被导入原身这些年来所有的情感、记忆和反应后,他已经完全融入林涉这一身体,此刻,这具身体中深藏于本能的恐惧如潮水般淹没了他。
几乎是下意识的,林涉不受控制的慌忙后退,慌忙离开孔寒身边。
夜风很冷,却冷不过身上越发刺骨的寒意和恐慌。
林涉看到那个不知道站在楼道口看了多久的男人,正朝着他们走来,半明半暗的光线落在他身上,藏在阴影中的面容看不清神色。
孔寒被林涉突兀的大动作弄愣了一下,同时转过头去。
男人——林涉的养父走了过来,他儒雅的面上带着笑。
孔寒明显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林涉的家长,正在为刚刚出言不逊,还被家长当中看见而感到尴尬,
“……叔叔……”
养父笑了一下,伸出手似乎想要拍拍孔寒的肩膀,林涉瞳孔颤抖,蓦地拉开孔寒,语气中带着不耐和厌烦,
“我去不去看和你有什么关系,多管闲事。”
孔寒一个不查被林涉踉踉跄跄的拉开,差点跌倒,还没来得及发火就被林涉无耻的话震惊到,
“你说什么?”
多管闲事?
孔寒简直要被林涉此刻理所当然的态度气笑了。
“林涉,”养父不悦的皱起眉,声音开始发沉,
“你的礼貌呢?道歉。”
孔寒到底是不好在家长面前发火,只能狠狠皱眉,一把挥开林涉,自己站稳,咬牙切齿,
“算了,没事。”
他不是早就知道林涉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吗,还能差点被林涉的脸迷惑?真是可笑。
林涉说的也没错,果然是自己多管闲事,早知道就不该救他。
孔寒在心底狠狠的呸了一声。
养父面上带着无奈和对不懂事孩子的妥协,抬头帮林涉顺了顺后颈的碎发,指尖的冰凉温度一点一点沁如肌理,仿若毒蛇,
“林涉,不能这么不懂事。”
林涉低着头,克制着不让自己颤抖。
养父弯下身子,歉意地看着孔寒,语气温和,
“抱歉,林涉他可能有些骄纵,不过你还是他带来的第一个朋友,叔叔希望你能多包容一下,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不如上去一起吃顿饭吧。”
“爸,”
林涉突然抬高音量,两人都被林涉的大声惊住了,林涉狠咬着不住发颤的牙齿挤到两人中间,主动拉住养父的袖子,
“我们回去吧,我饿了,他自己又不是找不到饭吃。”
显然,主动拒绝和被拒绝是两码事。
孔寒已经开始生气了,他从未受过这样的冷遇,当即冷笑一声,恶狠狠地盯着林涉,凤眼冒火,
“不用了,谢谢叔叔,饭我就不吃了,”孔寒一字一顿,眼底讥讽,毫不客气道,“而且,我们……也不是朋友。”
孔寒说完后就怒气冲冲的转身离开,看样子是被气的不轻。
第2章
林涉站在原地,垂着眼看着孔寒距离越来越远,路灯下的身形拉长缩短,直到彻底消失。
悄然松了口气。
此时的楼道内只剩下林涉和养父两人。
林涉试图缩回刚刚主动碰触养父的手,却被男人反手抓住,禁锢的力道大到几乎扭断手腕,养父幽幽叹了一口气,紧紧拽着他的手上楼,
“我们也该回去了。”
夜晚的楼道很安静,静到能清楚听清自己的呼吸声和加速的心跳声,越临近家门,林涉越感觉到深入骨髓的冷意和喉咙处的呕吐感。
【宿主,你还好吧?】
大脑内一直隐匿的06犹疑地询问林涉,他有些……担心林涉的状态。
林涉无声吸了口气,努力平复着此刻内心中不断上涌的恐惧,
【没事。】
同步率百分百就是这样。
从楼道到家的路程并不长,他们停下脚步,林涉看着养父停在三楼,掏出钥匙,打开房门。
“咔哒”
开锁的声音让林涉开始细微颤抖。
右手手腕被大力拉扯,林涉几乎是惨白着脸进来,绝望麻木的看着大门被关上,养父打开灯,普通的身形此刻却像是一只可怕的庞大怪物,带着浓稠的无边恶意俯冲扑来。
林涉面色惨白,恐惧的瞪大眼,看着养父伸出手缓缓抚摸着他的头发,越来越恐惧,却不敢躲避,
“林涉,你认识新朋友了吗?”
“不是,他不是,他不是我的朋友。”
心底的恐惧林涉慌乱摇头试图解释清楚,“今天是……是巧合,我被人堵在了巷子口,他……他帮了我,怕我在遇到危险,才会送我回来。”
“是吗?”
养父喃喃地低声道,又抬起头来,“那他叫什么?”
林涉不想说。
——也不能说。
他知道,决不能让养父知道孔寒的名字,不知道的话,养父只需要把怒火全部倾倒在他的身上,等火发完了,过几天就会把孔寒忘了。
林涉闭上了嘴,低着头沉默,一声不吭。
养父冰凉的手指轻轻缕着林涉的后颈,随后力气越来越大,狠狠摁住林涉的脖子,将他一把掼倒在地,冰冷的地砖和头颅发出巨大的碰撞。
——一下,
——两下,
——三下,
后脑仿佛在哀嚎,剧烈的疼痛顺着神经发散至身体周围,发麻的疼痛让林涉脸颊布满冷汗,牙关紧咬。
……疼
……好疼
林涉浑身布满生理性的冷汗,眼前发黑、一片模糊。
林涉忍住挣扎反抗的求生本能,笨拙地将自己缩成一团。
不,不能反抗,你不应该反抗他。
他是你的养父,是你的家人,是你的恩人,是你忏悔赎罪的对象。
是他给了你无忧的物质生活,给了你一个家,是他们一家从孤儿院把你领养回来,无私养育你这么多年,让你不至于沦为无家可归的可怜虫。
是他的妻子在车祸中推开了你,你才得以活命。
是你让他没了妻子,没了家,是你让他成了这样。
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
你有罪,你要赎罪。
你不应该反抗,不应该怨恨。
可是……真的好疼啊!
好像有什么冰凉的液体从眼角滑落,顺着鬓角跌落到地上。
恍惚中,那只冰冷泛着血腥气的手越来越近,最后落在脸颊上,随后狠狠向后拽着他的额发,另一只手几乎要掐断林涉的胳膊,
林涉在撕扯尖锐的疼痛中让恢复了一点意识,头颅被迫高仰,剧烈的疼痛撕扯着他的神经,疼的他发木,昏暗发黄的的光晕一圈又一圈地摇晃着落入眼中,带来一阵眩晕。
眼前是养父带着戾气的面容,他的声音远远近近,带着特有的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