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嘉祺嘲弄地看着我:“这么瞪着我做什么......现在我也说了你,你也要把我的舌头割了?”
我想我应该是又一次赌输了。
他说得对,我是真的被他惯得无法无天了,做事都不像我了,从前的我哪会做出这么冲动的事。
我提起唇角笑了笑,道:“奴才不敢......是奴才错了,殿下说的都是对的,奴才这真的是恃宠而娇了。本来就是这样的货色,有什么说不得的呢.......奴才保证没有下次了。”
说完,我绕过他想往草席处走去。
他扯住我的手臂:“你又闹什么别扭?”
我回头冲他浅淡地笑了一下:“奴才没有闹别扭。”
“还说没有?”他捏着我手臂的手紧了紧。
我眨了眨眼睛:“只是有些困了。”
我听见他好像又说了些什么,可是又有些听不真切,眼前突然花了一下。
短暂地失去意识过后,发现我正已经被抱到了草席上。
风嘉祺声音略微有些紧,问道:“你怎么了?”
我头脑困顿,有些艰难地道:“困了。”
风嘉祺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躺了下来,将我圈到了怀里:“算了,睡吧。”
我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味,闭上了眼。
我真的没有闹别扭,我只是发现自己做了那么多的努力,原本以为终于一步一步靠近他的心了,最后才发现感动的只有自己,而他依然离我很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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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日我被禁足,倒是借着这几日想得通透了一些。
只是风嘉祺不满于我骤然的冷淡,隔了两日突然别扭地对我道:“前日那话是我说重了。”
我有些无奈地看着这个一脸恩赐的少年,道:“殿下不必再这样说违心的话了,奴才相信那天你说的才是真心话。”
“你一定要这么跟我说话?”风嘉祺脸上的别扭被怒意取代:“我告诉你作一下就够了,作多了,就真的不值钱了。”
我顿了顿,“奴才只是发现自己确实如殿下所说的,有些忘记身份,得寸进尺了。所以现在想提醒一下自己的身份是什么。殿下放心,奴才现在说的句句都是真心话。殿下也不用再勉强自己了,就算你不说这些违心话,奴才也会有始有终,尽力帮你。”
风嘉祺怔了怔,“你为什么突然.......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还是不识好歹......”
“不需要了。”我回答。
那些虚情假意,我不需要了。
因为我发现它们远远没有我想象中的甜蜜。
就算之前确实有过甜蜜的感觉,但其实也是掺了毒药的,之前有多甜,现在就有多痛。
“好,那就如你所愿。”他冷笑:“真当本殿下愿意热脸贴你的冷屁股?这么爱拿着端着,本殿下可不会伺候你。”
风嘉祺甩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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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风嘉祺的关系一夜回到解放前,除了每夜仍睡在一张草席中,仿佛变回了普通的主仆。
风嘉澜之前的小动作果然只是在给我们下马威,真正的重磅炸弹在后面。
他让风嘉祺带兵骚扰敌方视线,却只派给他五百人,并且还都是从各个营中“专门挑选”出来的老弱残兵。
以风隋和承元现在悬殊的势力,根本无需用这种法子扰乱对方,直接正面干仗,对面根本无力抵抗。
风嘉澜这般分明是想借敌之手,将风嘉祺这个心头之患除去。
风嘉祺虽心知有诈,却又无可奈何,兵权在太子手中,他太被动了。
我侧过头看着一直辗转难眠的风嘉祺,抬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办法的,请殿下明日一定要带上奴才。”
风嘉祺有些诧异地转头看我,然后又转了回去,盯着漆黑的帐篷顶:“带上你有什么用?你能打仗?你是舞得了剑还是耍得了棍?你就给本殿下在后勤待着。”
我提醒道:“殿下,你不要忘了,奴才是你手里的一把剑,也只是你手里的一把剑。不要因为一点小小的恻隐之心,就把剑给丢了。”
“本殿下才不是因为恻隐之心!”黑暗之中,风嘉祺的声音显得有些窝火:“只是纯粹觉得带上你没用!”
我果断地说:“奴才不需要殿下的保护,若是在战场上出现意外,殿下当舍便舍。”
风嘉祺瞪着我:“谁说本殿下要保护你?!”
我笑了:“既然不会有碍到殿下,多奴才一人也是多,就带上奴才吧。”
风嘉祺狠狠剜了我一眼:“......随你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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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风嘉澜过来为风嘉祺送行:“四弟此次前去必能旗开得胜,这杯本宫敬你。”
风嘉祺扯出一个冷笑,深深的看了一眼风嘉澜:“那就借皇兄的吉言了。”
说罢,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边关漫天黄沙,坐在马背上都深一脚浅一脚,颠簸难行。
我们出发行了没多久,军队中就有人停了下来。
风嘉祺扭头看去,那是一个老翁,此刻他坐在旁边的石头上,额头汗涔涔的,他挥挥手,道:“殿下,你们走吧,不用管老朽了,我实在走不动了。”
几个与他一样的老人,也坐了下来,附和道:“我们这把老骨头,实在是经不起折腾了。”
风嘉祺皱皱眉头,冷着脸,开口想训斥他们,我赶紧拦住风嘉祺,扭头看向这几位老兵,道:“我相信几位前辈也不是故意的,只是殿下怎么能把你们丢在这里呢,不若大家一起休息一会吧。”
我话音刚落,其他的士兵立刻欢呼起来。
等他们三三两两离去,风嘉祺面色有几分难看:“你为什么要为他们说话。”
我叹了口气:“那几个老兵,一看就是真的折腾不动了,你何必强人所难呢,若是丢下他们就走,军心不稳,我们倒不如先安稳住他们。”
或许是觉得我说的有理,他没再吭声。
我走到在休息的老兵面前,拍拍手:“大家听我说一句,相信你们也知道自己是太子殿下的牺牲品。如今,四殿下只能依靠你们,你们也只能依靠殿下。我们是共存亡的。”
有一个老兵十分不安的询问:“殿下,我们只有区区五百人,还都是这样的身体素质,对方却比咱们强这么多,这个仗如何打?”
“四殿下早已想好对策只要照着做,咱们必能凯旋而归。”我道。
老兵眼里透露出几分怀疑。
跟我们对战的敌人是游牧民族,队伍十分零散,但无论怎么说,再零散也有限,更何况对付这些老兵,两三百人便足矣。
我们比武不足,只能比智。
风嘉祺用只我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对我道:“你究竟有何对策?”
我凑到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第52章 奴才最后的价值
我说完后,风嘉祺深深看了我一眼,也不问缘由,立刻将任务派发了下去。
到了作战那天,果然如我所料,刮起满天黄沙,我以击鼓的声音帮助他们判断方位,帮助他们完成扰乱敌军的任务。
一开始成效显著,敌军的节奏被打乱了,但好歹他们对这种天气比我们熟悉多了,很快这种干扰便若了许多。
风沙一过,敌方就会知道我方这边真正的实力,风嘉祺下令:“差不多了,按原计划继续进行!”
风沙散去些许后,敌方原本隐隐约约看不真切,难以估算我们队伍的规模,现在渐渐看清了,便知道被我们戏耍了,连忙带兵来追。
只是追到一半,突然发现漫天风沙又卷土重来,却和刚才的自然风力不一样......
为首的领军大喊:“中计了,快撤退!”
然而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走在前面的队伍纷纷消失在一片黄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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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力拂起的黄沙散去,我们站在连夜挖的巨坑旁往下看,里面的人气得直跳脚,忍不住开口骂道:“你们这样算什么英雄好汉?净会用些旁门左道。”
风嘉祺冷笑道:“上一次的毒战,不知道是谁更卑鄙?”
我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不管黑猫白猫,能抓到耗子的就是好猫。”
我们这边的老兵忍不住举起武器高喊:“殿下英明,殿下英明!”
我的嘴角微微扯出一抹笑意,经此一战,班师回朝后,风嘉祺怎么也不会让人忽视。
风嘉祺伸出手,做了个安抚的手势,他清了清嗓音,道:“这是所有人一起努力的结果,并非本殿下一人之功,这次的奇计也是多亏了叶军师。”
一个老兵笑着道:“莫非叶军师就是那天上下来的活神仙?”
立刻有人附和道:“如此神机妙算,除了活神仙,还能是谁?”
说着,他们竟要跪下来,膜拜我。
我摇了摇头,宠辱不惊:“大家切莫如此,我哪是什么活神仙,不过是学了点辨认天气的皮毛罢了。”
前有赤壁借东风,我们当然可效仿着“借黄沙”。
“叶军师太谦虚了。”底下人连忙道。
风嘉祺让人把领头的从坑里捞出来。
那人灰头土脸的,呸呸的吐了几口唾沫,道:“你们这群中原的人,心肠真是坏死了!”
风嘉祺看着他,眯了眯眼:“你是何人?承元真的没人了吗?还派你这种小屁孩出来?”
这领头的看上去年纪约莫十二三岁的样子,还是个孩子,长的也是白白嫩嫩,一看就没有受过什么苦。
那孩子趾高气昂地道:“士可杀,不可辱!我不告诉你!”
“不说是吗?来人给我把他绑起来。”风嘉祺坐到椅子上,冷声道,眼神像刀子。
那小孩愣了一下,随即大喊:“你......你们都是坏人,说好了优待战俘,不守信用!还残暴无比!”
风嘉祺身后的小兵没有说话,拿着麻绳上前毫不留情的给他捆成了麻花。
“你......你们干什么?”小孩在地上奋力挣扎:“我哥现在可是在你们军队里做将军,你、你们要是把我弄死了,他不会放过你们的!”
我大概猜到这个孩子的身份了,承元的一个大将军投奔了风隋,那个将军之子现在在风隋的军队里做指挥,他所说的哥哥应该就是他。
“是吗?来人烧锅油,把他丢进去,看看是他熟得快,还是他哥来的快。”风嘉祺的声音毫无波澜。
那小孩大抵是没见过这种阵仗的,一阵惊慌:“你......你是魔鬼吗?你怎么还吃小孩。”
风嘉祺冷笑了一声:“我不是魔鬼,但是比魔鬼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