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容某在意。”容庆淮道:“您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将来还会是万人之上的帝王,百官和百姓对您自然会宽容无比。可容灼在他们嘴里会成为什么?殿下可有想过?”
于景渡闻言拧了拧眉,下意识看了一眼容灼。
“旁人会将他当做以色侍君的妖媚之人,没人会记得他为戍北军和殿下做过什么,他们只会臆想夜深人静时,他是如何……”容庆淮看了一眼八皇子,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自古君王风流只要不耽误国事,便算是美谈,可陪侍在君王身侧的,却只有生前和身后的骂名。”
于景渡看向容庆淮,“容伯父的意思是,不同意我与容灼的婚事?”
“容某不同意,殿下便会放手吗?”容庆淮问。
“自然不会。”于景渡道。
“只要犬子自己情愿,容某不会棒打鸳鸯。”容庆淮道:“只有一条,你们不可大婚,亦不可将容灼置于万民口中做谈资。”
这些日子容庆淮早已将此事反反复复想过许多次了。
他这番话,甚至都不是为了为难于景渡,只是心疼容灼罢了。
他是个男人,茶余饭后也听过那些同僚是如何聊闲篇的。
他知道若是容灼将来和于景渡大婚,容灼会经历什么。
所以他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容伯父的话,晚辈会慎重考虑。”于景渡抱着八皇子起身道:“今日便不打扰了。”
于景渡说罢便抱着八皇子告辞了。
容灼将他送到了门口,一肚子话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此番是我太想当然了……”于景渡道:“怪我,惹你爹生气了。”
“这不是你的错,我知道你的心意。”容灼道。
“你也是像他那么想的吗?”于景渡问。
“我从未想过要与你成婚,你是太子,这样的身份若是与一个男子成婚……”容灼道:“我的意思是,我并不在意这些虚礼。你若心里有我,成不成婚又有什么分别?”
容灼作为一个受过现代教育的人,自认接受能力还挺强的。
可他脑补了一下,哪怕是放到现代社会,在一个同性婚姻并没有被普遍接受的国家,若是有大人物忽然举办了同性婚礼……必定是受到的嘲讽和挖苦多于祝福。
而在他看来,婚礼本该是得到祝福的。
若是没有祝福,那这种形式也就没有期待的意义了。
“可是旁人有的东西,我也想给你。”于景渡道。
“你已经给我了。”容灼道:“有了那封婚书,我们就算是成亲了啊!于景渡,其实我一直都没想过要做你的的太子妃,或者将来做你的皇后……”
“我想做的是你的伴侣,无关你的身份和地位,你是宴王也好,是太子也罢,甚至是小倌儿也无妨。”容灼道。
于景渡目光灼灼地看着容灼,正想开口说什么。
却闻他怀里一直没做声的八皇子小声问道:“三哥,小倌儿是什么?”
容灼:……
于景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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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八皇子:求知欲爆棚
第122章 晋·江唯一正·版-番外
八皇子这话问出口,两人都是一怔。
容灼快速看了于景渡一眼,果断选择了溜之大吉。
于景渡无奈,只能抱着八皇子上了马车。
小家伙难得有这么旺盛的求知欲,上了马车后还一脸好奇地盯着于景渡,等着自家三哥朝自己解释。
“你记得酒楼吗?”于景渡朝八皇子问,“我之前带你去过。”
八皇子点了点头,“记得,用膳的地方。”
“这城中不止有酒楼,还有茶楼、戏楼和花楼。”于景渡斟酌着用词,“酒楼里给咱们上菜的人你记得吧?那是伙计。这个花楼里……照顾客人的男子,就叫小倌儿。”
“三哥,我能去花楼吗?”八皇子天真地问道。
“不能,你太小了。”于景渡想了想又道:“你长大了也不能去,花楼是纨绔们去的地方,你将来要像三哥一样,做个从一而终的男人,所以不能去花楼。”
八皇子歪着脑袋想了想,“三哥也没去过花楼?”
于景渡一挑眉,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这不重要。”
“那漂亮哥哥去过吗?”八皇子又问。
“涔儿?”于景渡面色一沉,转移话题道:“想你娘亲了吗?”
八皇子听他提起成嫔,表情一滞,随后瘪了瘪嘴,窝在于景渡怀里便开始哭了起来。
于景渡将他揽在怀里,一边哄着小家伙,一边有点内疚。
马车到了宫门口之后,于景渡便差双喜将人送回了成嫔宫中。
于景渡则去了自己先前在宫里住的福安宫。
没一会儿功夫,双喜便来回话,说将人送过去了。
“没再闹吧?”于景渡问。
“八殿下见了成嫔娘娘哭了一场,不过吃了两块成嫔娘娘新做的点心就好了。”双喜道。
于景渡闻言不由失笑,这时却见双喜拎了个食盒放到了桌上,“成嫔娘娘特意给殿下做了一份,让奴才给殿下带过来。奴才见她心诚,就斗胆替殿下收了。”
“无妨,你回头挑些八殿下能用的东西送过去作为谢礼。”于景渡看也不看食盒,又道:“孤不爱吃点心,你们几个分了吧。”
双喜一犹豫,开口道:“成嫔娘娘说,这点心是……先皇贵妃娘娘教她做的。”
于景渡闻言一怔,抬手打开了食盒的盖子,见里头放着的是从前的祁妃最爱做的红豆糕。
“谢礼不必送了,点心留下吧。”于景渡道。
既然成嫔跟他讲祁妃的旧情,他便没必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殿下。”双喜又问:“今日您不在宫中,我师父又差人来问,说您是否考虑搬到东宫去住?四殿下被幽禁皇陵之后,东宫已经彻底翻修过了,里头的东西全都换了新的,就连花园里的花都铲了重新栽的,全是您喜欢的梅花。”
于景渡一挑眉,“孤最喜欢的并不是梅花,只是孤的母妃喜欢罢了。”
“那殿下喜欢什么花?奴才告诉他们,让他们重新种。”双喜道。
“孤最喜欢的是……”于景渡眼底带着点笑意,“月季。”
双喜闻言似乎有些惊讶,他自于景渡回宫后,便被对方亲自点了名伺候。
为了不出差错,他特意朝于景渡身边的人了解过对方的喜好,可从来没听说过太子殿下喜欢月季啊。
“不过东宫你们不必张罗了。”于景渡道:“那地方先空着吧,不时找人打扫一二便可。孤白日里还是待在福安宫,入夜后就回太子府。”
“殿下从前不是一直在宫里住吗?”双喜问。
他话音一落,才想起来如今容小公子回京了。
太子殿下要与容小公子见面,自然是住在太子府更方便。
“奴才失言了。”双喜忙告罪。
“无妨。”于景渡道:“来福可有说过陛下如何了?”
“师父说陛下如今已经不能行动自如,他一直想写字,可手根本握不住笔。”双喜道:“不过这两日似乎能发出点声音了,就是说得含糊不清,听不大明白。”
于景渡点了点头,“孤去看他一眼吧。”
“是。”双喜说着忙取了大氅来。
于景渡被他伺候着披上大氅,而后忽然开口道:“拨给孤的银碳孤也用不上,你让人张罗一下,全都送到容府去。还有,前些日子刚送来的那张银狐披风,也给他送过去。”
“是,奴才这就让人去办。”双喜又问:“敢问殿下,是白天送还是夜里送?”
他这话问的比较隐晦,那意思是明着送,还是偷偷送。
“大张旗鼓的送,孤越是不避嫌,在旁人眼里反倒越坦荡。”于景渡道:“你记得随便挑点东西也朝段府里送一份便是。”
双喜闻言这才明白他的用意。
太子殿下出自戍北军,而容灼和段峥的商队于戍北军有大恩。
于景渡越是避嫌,显得越心虚。
他就这么肆意赏赐,外人反倒不容易多想。
随后,于景渡便去了皇帝的寝宫。
算起来,皇帝自上元节病倒,至今也没多少时日。
可他如今躺在病榻上,整个人的形貌却带着十足的萎靡。
尤其是面对意气风发的于景渡时,更显得他像一棵灰败得即将干枯的老树。
“太子殿下。”来福朝于景渡行了一礼。
于景渡看了一眼桌边的药碗,伸手到:“孤来吧。”
来福闻言便将药碗端起来放到了于景渡手里。
于景渡走到榻边,舀了一勺药汁喂给皇帝。
皇帝浑浊的双目有些无措地看向于景渡,目光中既有欣慰,又有忌惮和畏惧。从前,他一直觉得自己对这个儿子拿捏得很好,可直到对方回京后,他才知道过往的父慈子孝,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
他自认为唯一还值得依靠的这个儿子,从边关回来后,只来看过他几眼。
而每一次的见面,对方都冷淡又疏离,目光中再也没了从前的温情。
“啊……”皇帝开口,似乎是想说什么。
他有很多话想问于景渡,自己病倒后,便对朝中的事情所知不多。
薛城从前还会朝他说一些,但于景渡回京之后,薛城的话也少了。
至于来福,他一个内侍,对前朝的事情估计也不知道多少。
又或许是,所有人都在慢慢背离他,靠近那个未来的帝王……
皇帝不敢想这些,一想到就觉得惶恐和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