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里一口气饮光,然后递了回来。
江照道:“还要吗?”
小哑巴眼巴巴地,仿佛在问,能吗?
江照很好脾气地再给他倒了一杯盖。
郁里一口气喝掉了大半杯,才总算舒服了,他呼出一口气,再次告诉江照:“谢·谢·你。”
江照只是笑笑。
到了学校,小哑巴先下车,江照先是拿了一下杯子,几步之后又退回来丢进了驾驶座。
低声对司机道:“找个没人的地方,扔了。”
司机:“……这扔了多可惜。”
第9章 一脚踩碎。
班上很快迎来了周考,郁里大概把会的都做了一下,不会的抄在草稿本上,然后仔细检查之后交了上去。
连续大半天的周练之后,班级里陆续响起焦虑的声音。
“下周就要月考了。”
“怎么样周日约个互助小组呗?大家取长补短?”
“可以可以,都有谁报名?洪佳佳。”
“我周日得去爷爷奶奶家,不约了。”
“你现在的成绩很险啊,保不准就要被刷下去。”
“没办法,我奶奶病了,必须得去。”
“行,那还有谁?”
“我我我,带我一个。”
“还有我。”
“咱们到时候学校图书馆见?”
记录的人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郁里的方向,接着,郁里还没反应过来,苏子亦就猛地跳了起来:“别想了,郁里已经被我约了。”
对方表情不快:“苏子亦你还真是扮猪吃虎啊。”
其他人也道:“可把你嘚瑟的,就走狗屎运吧你。”
“略略略。”苏子亦抬了抬下巴,直接坐了下来,两眼放光地对郁里道:“怎么样,约一个。”
郁里还没回答,身旁便出现一个女声:“郁里周日有时间吗?”
他下意识点头。
夏若松一口气,道:“那苏子亦,带我一个呗。”
“行。”苏子亦爽快地答应了,那边周傲便举起了手:“还有我跟郭肖。”
郭肖:“……我不去。”
“你傻啊。”周傲压低声音:“大班最近得给郁里补课,你不想蹭啊。”
面对其他同学投来的嫉妒的眼神,郭肖憋屈地扁了一下嘴,最终咬牙道:“行吧。”
“你还勉为其难。”周傲拍他一巴掌:“就偷着乐吧你。”
这边都说好了之后,夏若给苏子亦使了个眼色。于是下午的自习课上,郁里面前便被推过来一个草稿纸:“你跟大班说说,把他喊上。”
郁里写:“好。”
“现在就说。”苏子亦又写:“不然放学就找不到他了。”
郁里抬眼,班里没有老师,很安静,有轻声交谈的声音,也有人直接转了个身,跟后桌讨论大题。
他便拿了草稿纸,转过去放在江照面前,写:“周日补习小组,你去吗。”
他的字规整精致,跟人似的。江照不等他转过来给自己看,就已经倒着认清了全部的字,他取过笔,写:“不去。”
郁里便把草稿本收了回来,拿给苏子亦看。
苏子亦:“……”
他贴近郁里,写道:“你劝劝啊。”
郁里:“。”
“劝劝。跟他撒个娇,快。”
郁里写:“他也许另外有安排。”
“他有什么安排啊,不是玩Switch就是被他爸带出去参加聚会,你就说你有很多不懂,要补课,让他帮你。”
郁里再写:“那他也有自己的安排,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你学习都是为了他,你就说你压力大。”苏子亦的字已经飞的快要不认识,显然是急的:“快,争分夺秒,打商量,你现在是他命根子,他肯定听你。”
郁里沉默片刻,刚要再次转过去,就又被拉了一下,苏子亦继续写:“你就说你一个人,别说补习小组的事。”
“他都知道了。”
“你就直接跟他说你不去补习小组了,跟他约个地方。”
“不太好吧。”
苏子亦抬起了头,嘴巴下拗,泪眼饱含乞求。
郁里:“。”
苏子亦算是他来京朔之后最亲近的一个朋友了,比江照这个看上去和善异常的大班长还要亲近,郁里不好拒绝,只好再次转过去,写:“我不去补习小组,你有时间吗。”
江照放下课外书,写:“是不是苏子亦让你这么说的。”
郁里去看苏子亦。
江照在后面拿本子拍了他一下,苏子亦立刻回头:“哎呀大班,啥事儿啊。”
江照把草稿纸上的字给他看,道:“我不去,你们自己补。”
“……”苏子亦试图耍赖:“那你不去,郁里怎么办啊?”
江照看向郁里。小哑巴眼珠依旧乌黑,安静地望着他。
他把本子放回桌上,道:“郁里有需要自己会找我,你不用管。”
苏子亦:“……郁里那么容易害羞,也许不好意思找你呢。”
一边说,一边搡郁里。
江照只好再次征求郁里的意见,嗓音柔和:“不考虑别人,你需要我吗?”
郁里想到周考那几道不会的题,迟疑着点了点头。
虽然他也可以回去自己慢慢研究,但有江照,应该会事半功倍。
“好,那我周日去找你。”
苏子亦眼睛一亮,道:“要不一起吧,大班,我们不打扰你,就旁听一下。”
总归周日都要出来了,在哪其实都一样,江照没有再反对。
周六晚上,郁里正一边听单词,一边刷着卷子,旁边的草稿纸上已经密密麻麻地列满了公式。
王金园的电话忽然打了过来:“喂,郁里,你干嘛呢?”
“刷·卷·子。”
“哦。”王金园似乎松了口气,道:“明天周日,你没准备到哪儿去吧。”
郁里听出了什么,敲:“怎·么·了。”
“我跟你说啊,我刚刚才知道,雷小丘有个表哥在盛泰,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啊,盛泰跟京朔交恶很严重,双方学校喜欢闹事的经常无缘无故互相找茬,尤其是月考前后,你以后要是没什么事儿别单独到处跑,我估摸他那鸟样他哥也好不到哪儿去,担心会蹲你,”
郁里沉默了一阵,敲:“蹲·我·干·什·么。”
“你那天不是跟雷小丘他们几个打了一架吗,把他家菜地弄成那样,他爸气坏了,听说领回去之后把他暴打了一顿,他跑的时候把脚崴了,现在还瘸着呢,刚才我回来的时候跟他们撞到了,我爸在警察局他们不敢惹我,就让我警告你,显然是把错都推你身上了。“
“哦。”
“总之你小心点啊。”王金园很操心:“你说这都什么事儿啊,你那天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是走着散散心吗,怎么搞到他家菜地里去了。”
郁里垂下睫毛,敲:“没·什·么。”
“你啊,见到人多别硬上,你爷不常说,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别因为一时意气把自己伤了。”
“这·边·课·重,我·得·忙·了。”
“好好好,那你忙。”王金园道:“记住我跟你说的啊,见到盛泰的人就跑,咱也不知道他哥长什么样,这简直防不胜防。”
“嗯。”
郁里挂断电话,摘下耳机,目光盯着卷子看了一会儿,然后抬眼,看向墙上的照片。
白胡子的老人腰背笔直,双手负于身后,笑容慈祥地朝他看着。
这是一个一百二的三居室,装修有点上世纪的感觉,胡桃色的实木家居把整个室内的氛围都衬托的有些昏暗。
所有的灯都被打开了。
小区楼下,绿化间的红色跑道上,出现了少年挥汗如雨的身影,离得近些,还能听见清晰的喘息声。
他抬头看向自家所在的楼层,灯火在眼中映出朦胧的光影。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洁白秀气的手握上把手,门被拉开,墙壁上的挂钟指向了凌晨三点。
郁里走进去,踢掉鞋子,把门关好,转过身,从门口走向卧室。
灯一盏一盏地重新灭掉。
随着一声轻微的落锁声,整个居室被黑暗吞没。
周日,郁里一觉睡到了十点,手表显示此刻温度三十,他起床洗漱完毕,套上黑色长裤,再换好短袖衬衫,吃完了钟点工留下的早餐,提起书包走出了门。
他跟江照等人约的是京朔附近的一家小自习室,郭肖出钱,直接包了一下午。
郁里抬腕看了一眼时间,耐心地等着公交,终于,公交来了,他刚要走上去,却从前门走下来了几个人,直接把他挤了回来。
郁里试图躲开,却被猛地一推,猝不及防地撞到了后方的公交车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