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梦里你亲我了。”
“……”
郁里抿嘴,耳朵发红,指着护栏:“很结实,应该不会掉下去。”
江照端起刚从冰箱里取出来的剩余果茶,摘掉杯盖,仰头灌了大半杯。
郁里看着他吞咽时滚动的喉结,与梦里几乎一模一样。察觉到他的视线,江照放下杯子抹了下嘴唇,琥珀色的眼眸在夜色下深沉许多。
他说:“你到底知不知道你面对的已经是一个成年男人了。”
郁里指了指自己,再输入:“我也是。”
“……”你是笨蛋小孩。江照无力伸手,道:“过来。”
郁里把手递过去,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江照伸手把他勾到腿上,这个姿势让他必须微微抬头去看郁里,后者的手指则搭在了他的肩膀。
他还是第一次这样俯视江照,眸子里有些新奇,还有些雀跃。
在面对外人的时候仿佛无坚不摧的成年人,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时,却好像一瞬间倒退成了幼稚的孩童,一切情绪都出自本能,每一分每一毫都坦露无疑,仿佛生怕他不知道他有多喜欢,有多信任,有多依赖。
他想起奶茶店前的拥抱。
那样的赤诚与热烈,让人的心尖仿佛被滴了柠檬汁,又酸又涩。
幼年之时所遭遇的一切,如母亲的恶毒,家族的遗弃,同龄人的欺辱,仿佛在这一瞬间消匿无踪。
他的手指抚上郁里的脸庞,后者微微偏头,柔嫩的脸庞蹭了蹭他的掌心。
望着他的眼眸里仿佛有星河流淌。
江照的手指移到他的颈后,然后微微用力,将他的脑袋按了下来。
郁里不喜欢他的时候,他很难过,可当郁里开始喜欢他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的喜欢在他的衬托下变得微不足道。
有谁能像他这样去喜欢一个人。
不知羞耻,百无禁忌。
把肮脏的欲望变得理所应当。
也许喜欢一个人本该如此,不躲不避,迎心而上。
千百年来的传统礼仪抑制了人类的太多本能,自私的基因里又填充了太多的自保机制,所以不敢说,不敢言,连喊一声喜欢,都要鼓起莫大的勇气。
夜空的星子无声地闪烁,地上的霓虹亮起一条长龙。
郁里慢慢被放开,愣愣看着江照的眼。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一下子闭上,弯起了眼睛。
江照的眼眸猝不及防地涌出了水雾,伸手再次把他搂在了怀里。
他抱得很紧,脸埋在对方的胸前,心脏像是猝不及防被掏了个巨大的窟窿。
他的世界正在恢复色彩。
而郁里依然陷于无声。
他在郁家老宅里晃着脑袋拍手,眼睛闪闪发光;在KTV的沙发上跳来跳去,话筒拍的啪啪作响,在暑期篮球决赛的现场,跳起来高举双臂……
他明明,那么喜欢热闹。
郁里摸了摸他的头,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变得不开心,但他还是轻轻把脸贴在了对方的头顶,一下下抚着他的肩膀。
江照忽然将他抱了起来,郁里猝不及防腾空而起,想疑问又苦于无法发声,江照一路走回自己的书房,把他放在了沙发上。
“你不是很好奇我之前在研究什么吗。”江照转身,从一侧的桌子上取出了一个圆环,那桌子上散落着一些金属与膜状物体,那造型郁里在设计图上见过,他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江照已经来到他面前。他蹲下来单膝点地,打开圆环,两边立刻收缩成半圆,再按一下开关,又重新变成圆形,道:“这个是外设的发声器,这里是出声孔,这里是充电孔,这里是监测膜,只要戴在脖子上,就可以检测到你声带和喉咙处的震动,以后只要你动一下嘴,它就可以通过这里的语音系统模拟出你想说的话,我的预设是哪怕是0.1分贝也可以被监测,但我还没有成功,它现在很粗糙……”
江照凝望着他,水汽如雾一样笼罩在剔透的眼珠上,“用的金属不是最轻的,监测的震动频率不是最低的,模拟出来的语言不是最准确的,监测膜这里覆盖的布料我试了很多次,但我无法平衡舒适度与准确率……我本来想再努力一下,等你生日的那天给你一个惊喜。”
“但我发现,我想要的不仅仅只是你在生日的那一天开心,我希望你可以从此时此刻,前往未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开心的。”
“郁里。”他说:“你愿意尝试一下……”
“这份上不了台面的礼物吗。”
第78章 保证不再骗你。
“呀, 呀,造。”
寂静的书房里,与手表同个语音系统的项圈发出了一种声音。
洁白修长的脖子上戴上了一个黑色的电子项圈, 宽约两指。上面没有精致的图案, 只有打磨光洁的边边角角。江照在前期的设计上,最大地追求了实用性与轻便性, 并没有添加太多花里胡哨的东西。
郁里的手指搭在出声孔上, 尝试发音:“央……造。”
“这个目前还不能保证准确率,所以不一定是你的发音问题……”江照又有点后悔:“不然先摘下来。”
郁里马上摇头,调整自己的舌头,再次说:“孃……娘,央,压……”
他像小孩子一样笨拙地学着发音, 很多人一生下来喊的会是爸爸, 或者妈妈, 但郁里第一次借住外设声带发音,喊的却是江照的名字。
“央造。”
他的名字好难。
“你试试别的。”江照道:“试试你自己的名字。”
“郁, 郁, 你。”
江照忍俊不禁:“看来我的名字太难了。”
但不管怎么样, 郁里还是很喜欢这个礼物,他站了起来,指着屋子里的东西:“猪架。猪。”
“书。”江照起身, 耐心地纠正:“诗……呜……”
“斯乌。”郁里又咧嘴笑,项圈发出乱糟糟的震动:“粗, 架。”
“出, 嘬。”
“书桌。”
“苏, 嘬。”
“郁里。”
“郁, 泥。”
犹如牙牙学语的婴儿,稍微用力不对,就变成了四不像。
江照耐心引导:“看我口型,郁,里。”
“郁,你。”
“里。”
“你。”
“你。”江照被他带歪。
“……”项圈又发出嗡嗡的震动,郁里笑的直不起腰。
江照并不生气,一直等到他笑完了,才伸手给他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项圈只能模仿语言,目前为止还无法把郁里的笑声也一起识别。
但就算可以,江照更想听到的还是他真正的笑声。
这个项圈果然如江照所想,是提前的惊喜,郁里一直来回在练习发音,从江照书房的桌子到卧室的床,从餐桌上的摆件到阳台上的护栏,只要他想得到的,都挨个喊了一遍。
时间一点点流逝,江照道:“差不多了,该睡了。”
郁里的精神上还很兴奋,但此刻早已过了他往日生物钟的时间,身体在提醒他该进入睡眠,于是点点头,乖乖跟着江照往卧室走,来到房间门口,还要指着:“门。”
“对,门。”江照带他进屋,后知后觉:“你今晚,还要跟我睡吗。”
“不,阔以,麻。”
“……阔以。”江照上前,道:“先把这个取下来,要洗澡。”
郁里依依不舍地拿下,盯着他把东西放好,江照道:“你先进去,我帮你拿衣服。”
郁里乖乖点头走进浴室,关闭的房门很快传来花洒的声音。
洗完澡,他直接钻到了江照的被子里,在里面滚了两下,又伸手去摸项圈。
“时间很晚了。”江照的手提前他一步把项圈拿走,板着脸道:“已经快两点了,快睡觉。”
郁里只好缩手,把脑袋蒙在被子里,不许自己再看。
他是个很容易就能静下心来的人,对人对事不强求,哪怕非常喜欢,但也并不会因为不能得到而焦虑不安,所以很快就睡着了。
江照又重新拿到书房调试了一下,将近天亮的时候,才回来躺在他身边。
郁里沉沉睡着,嘴角微扬。江照拿鼻尖抵了抵他的鼻尖,遗憾错过了他的美梦。
第二天,郁里醒的特别早,他轻手轻脚地下床,第一件事就是对着镜子把项圈戴好。
按照江照的说法,这东西其实有些重,但对于郁里来说,这个重量对于可以说话来说是微不足道的。
他在阳台上来回走动,一遍遍地练习:“央造,央,结一昂……资……吃,知嗷找,造!照!”
八点,江照睁开眼睛,一下便对上了一双闪亮的眼睛。
“江照!”
郁里压在他身上,献宝般地叫:“江照,江照,机一昂江,知嗷照!江照!”
江照捏了捏他的脸,道:“练了多久。”
“山角时。”
江照拧起了眉,道:“嗓子疼不疼?”
郁里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只摸到了一个金属项圈,有一说一,喉咙里是不太舒服。
但外设声带并无法察觉到他的不适,江照便坐起来,顺手环住身上人的腰,单手取下他脖子上的项圈,道:“先放一下,我看看。”
郁里推他,江照板起脸,他便老实下来。
项圈发出最后的声音:“你拗不,素医僧。”
江照确实不是医生,但为了研究人类的喉部构造最近翻了不少书,他学习能力很强,看一个人嗓子有没有发炎还是足够的。
郁里的声带部位本就脆弱,昨天为了让外设声带更高效地监测到喉部的震动费了不少劲,这会儿果然是伤到了。
江照当机立断驱车带他去了医院,开了一些消炎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