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少池笑了笑将视线落到蔡与欣身上,“钻人性的空子你得到了什么?网上为你鸣不平那些网友,知道被你摆了一道心也该寒了,谩骂只会变本加厉转移到你的身上,得不偿失,咎由自取。”
这边预备私人调解,郁少池身体不适为由先一步离开法院回事务所。车没停稳,人已经愣在驾驶位上,几分钟后下车,站在如他一样狼狈的律所门口。
偌大的Liberty被人为掰了一半字母下来,双开的玻璃门,一扇满地碎玻璃渣,另一边裂成了蜘蛛网。
所里唯一的女律师从侧门出来,眼眶湿润,“郁律师,有一伙人冲过来就砸东西,所里的东西损坏了大半,我想报警他们把我手机也砸了……”越说越委屈,眼泪一长股往下淌。
郁少池拍拍她的脸,报了警。
所里和马路边都有摄像头,人跑不掉。
他表现得太过淡定,女律师也不禁感到疑惑,随后赶来的林阳和甘耀明也愣在原地。只听说网上将这件事情闹翻了天,没想到真有刁民来砸场子。
原视频还没公开,倒是那组照片才开庭就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说什么在律师圈难得的年轻才俊,原来是一个拿钱办事的资本奴。
“幺幺?”林阳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没事了,官方已经把视频放上去,那个女学生也会道歉。”
“视频怎么找到的?”郁少池问庭上播放的视频。一路面无没表情进办公室,林阳一直不接话才抬眼看他。
“……说来话长,我以后告诉你。”
郁少池并不多问,认真道:“谢谢。”
这句‘谢谢’将林阳弄得不好意思,郁少池放好东西便要出门,“请你吃饭?”
“不不不,不用。”
这是林阳第一次拒绝郁少池的主动,他觉得这顿饭不该是他的,偏偏这个时候又不好把杨楚航供出来...
郁少池多看了他几眼,拿了手机和车钥匙,“那我先回家了,有点累。”
他此刻不想在事务所待着,满心都是杨楚航已经二十多个小时没联系他了。
反反复复想着,回味梁莹的话。车已经开出几百米,才恍惚林阳刚才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但他总是游离,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梁莹说让他放过杨楚航,这话和当初温锦说的如出一辙。一个说,两个也说,郁少池便不由自主自行自省,他的出现到底给杨楚航带来了什么。
能回忆起的苦楚比之后的甜多得多,没有苦尽甘来,现在的一切都是他单方面的强迫。梁莹说得没错,他这样的人妄想得到什么?
眼泪不知何时浸润了眼眶。两股热流顺着脸颊汤。落下来的液体没有一滴关于委屈,皆是深深的自我厌弃。
他怎么有资格说别人咎由自取,明明他也是该被审判制裁的人。那个在监狱里的男人,进去前和他说过,虎毒不食子,但若凉薄起来也六亲不认。
这个世界上还是讨厌他的人比较多。
郁少池又去了那家他常去的餐厅,点了一堆饭菜打包好去杨楚航住处的那排烂尾楼。
有多久没来看这群流浪的小可怜了?
早上看到了霞光,还以为一整天会是艳阳高照,可庭审结束出来,头顶一片天似被蒙上了一层雾,低沉压抑。
郁少池穿过杂草丛生没过腰的泥地,大步往里走。
以前来能看到零星几只猫猫狗狗老远来接应他,今天已经快到了也没看到它们的身影。
半路遇到一个类似于保安的男人往外走,看到郁少池手上拎的饭菜,好心问:“喂流浪猫狗的?”
郁少池点头。
“一个星期前这里的狗咬伤了人,它们都被带走了。”
“带走了?”
—
林阳来电话的时候,杨楚航在和赵志巧说话。
“结束了吗?”杨楚航边问着,坐起来,“小池还在事务所吧?”
“我觉得幺幺的状况不太对,今天我在法院看到他憔悴得很。”林阳犹豫道:“还有,他的事务所被人砸了...”
“什么!”
原本是要等结束了给郁少池打电话的,杨楚航下床准备换衣服,林阳道:“他没在律所,说是回去休息,我刚怕他难受,后脚跟着去了...根本没在家,电话也打不通...”
杨楚航渐渐心慌,也顾不得腿疼不疼踩在地上。赵志巧依稀听到一些,没拦着,只让他路上注意安全。
他带了个鸭舌帽将头上的纱布挡住,长袖加件宽松的外套,一番包装后,除了苍白些并没有任何异常。
上车前给他打了电话,没人接,索性直接去了郁少池家,按门铃没动静,后来又上了天台,还不见人。就连上次过生日的那个酒店天台他也去了,无功而返。
期间也在不断打电话,对方铁了心不接。杨楚航没在郁少池身上遇到这种状况,之前再怎么样会接电话的……
束手无策的时候郁少池终于主动打了电话,杨楚航还没开口就听到他在哭。
“小池?别哭,你在哪?”他语气商量,像在哄小孩。
郁少池没说话,忍着不发出声音,平复了才开口,“你家这排烂尾楼……来找我吗?我有话想和你说。”
“你先别哭,我马上过来。”
郁少池因为他的话哭得更厉害,或者说听到声音更加伤心。将自己缩在背光的楼道口,如同一只被抛弃的流浪猫,小声呜咽。
没给具体位置,杨楚航问也不回答,只能一栋楼一栋楼检查。回忆上一次和他来是在哪个位置喂的猫狗,太久忘了,模糊有点影响要继续往里走一段时间。
前后十多分钟,终于在铁栅栏围着的那栋毛坯别墅楼梯口看到藏在暗处的人。
“小池?”
听见声音,郁少池抬起脑袋看他,满脸闪着泪光,在对方走近时连忙抬手抹干净了。
他站起来,就在原地等杨楚航。
“小池,怎么哭了?”杨楚航心揪着,官司从某种意义上是胜了,怎么还哭得这么厉害。
他以为他信自己回了老家,之前很忙的时候也会一天都没空联系,可现在哭成了泪人也没主动联系他,杨楚航一时间束手无策,捉摸不透发生了什么。
本想熬两天就来看他,怎么就弄成这样了……
郁少池不答话,默默望着他。耳边是折磨他无数次的声音,说放过他,有点良知就放过他。
人就在眼前了,郁少池忽然暴力把杨楚航按在墙上,抬脚踩住对方干净的白鞋,就好像在将一个圣洁的人拉入泥潭,他却扬起下巴,高傲宣布。
“你滚吧。”
作者有话说:
我好慢慢。
第39章 花美男来了!
杨楚航则一贯随和,似乎舒了一口气,搂过他的腰把人往怀里带,下一刻堵住了那双唇。
温热的触感传来,杨楚航这才真正地如释重负。
只要人没事就好。
郁少池却使劲推开他,凶巴巴说:“不要你可怜我!律所被砸,流浪的猫狗也没了,我深思熟虑决定放过你。你现在可以立刻滚,我以后再也不会缠着你!”他说着眼泪不止。
杨楚航被他一推撞到了背上的伤,疼得皱眉,缓过来,盯着他的眸子,“为什么哭?”
郁少池不躲不避,眼泪流得更凶,“眼里进了沙子。”
“想我滚,想我滚你却这样,有点矛盾啊郁律师。”他用大拇指帮他抹了眼泪,“明明舍不得我,舍不得我还叫我滚。”
杨楚航这次将他整个人抱紧,又叹了口气,几分心疼,“你以前那股倔强的劲儿呢?小池,舍不得,咱们就别分开了。”用力抱着,才察觉怀中的人颤抖不止。
“嗯?”郁少池愣着没动,泪眼婆娑看他,哽咽问:“你说什么?”
“我说,以后你想怎么样都行,想结婚咱们就去领证,总之不分开了。”
郁少池听不懂他的话,手指头轻轻捏着他的衣领,四目相对时没能找到他讨厌的怜悯,不确定问:“你想和我一辈子?”
“想啊。”杨楚航顺势靠着他的肩,“告诉我,没主动的这天,你是不是在胡思乱想了?”
郁少池默认。
“我是不是说过爱你,我骗过你吗?”
郁少池没说骗不骗,才哭过,说话的声音透着浓浓的鼻音:“梁莹,梁莹和你说了那些话,你才躲着我,我可以解释…”
不提起,杨楚航差点把梁莹这茬忘记了,那天如果不遇到林阳,他打算去事务所接了郁少池,回家好好教训一顿。不料耽搁了,倒让他胡思乱想。
“解释什么?我又为什么要躲着你?”杨楚航捏了一把他的脸,“是因为这个才哭的?我以为是受了什么气,想说把你哄乖了,再帮着出头。现在我是不是要打自己一顿,你才能开心些?”
郁少池摇头,小声说:“不是。”
“郁律师打官司的时候难道也在想这件事?想着我是在躲你,不要你了?”
他说话的声音异常温柔,郁少池所有的脾气一下子没了,更加小声地嗯了一声。
杨楚航笑了笑,“本来也是怕你担心,现在倒是弄巧成拙了,把我们小郁律师哭成这样,对不起。”
郁少池接受这个对不起,主动抬手拥抱他,靠着他的脖颈,“那你昨天到底去哪儿了?”
“想知道?”
“嗯!”
杨楚航在他面前摘了帽子,头发挡住地方贴着一层纱布,渗了一点血,“负伤进医院了。”
他把事情大概经过和郁少池简略地说了一遍,特地省略了个别细节。即便这样郁少池的脸也听得煞白,忽然间就不敢再抱杨楚航了,主动退出来。
杨楚航见他要哭,先阻止,“没那么疼,你看我都能来找你。”
“嗯。”郁少池眼泪还是打转,找他的伤口,有纱布的地方就有伤,看一处哭一处,根本停不下来。
“你……”
“我很好,吃得好睡得好。”
重新回到医院,郁少池眼眶红彤彤的,乖乖巧巧坐在病床边握着杨楚航的手,对面就是赵志巧。
这是她第一次见郁少池,剥了一个香蕉递给他。
郁少池竟然不敢接,偷偷瞟杨楚航,那模样如同犯了错被请家长,生怕老师凶他。
“看他做什么,我给你的。”赵志巧直接把香蕉递给来给他握着,没多话,接着拿个苹果慢慢削。
虽是无意之举,郁少池还是偷偷感动,这个世界上只有妈妈和江奶奶知道他爱香蕉。
杨楚航偷偷给他扯了一张纸,今天的郁律师很脆弱,一碰就哭。
“妈,我爸呢?”今天一早就没看到,杨楚航猜是回去了,还是想问一声。
赵志巧并没有给杨峥嵘面子,大概上回的气还没消,直接道:“去事务所了,说想看看郁少池。”
郁少池手一抖,杨楚航则有些想笑,“现在回来路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