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毛骨悚然。
方印放在秦仄归腰侧的手不断收紧,眼看着一副要主动进攻的姿态。被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按住。
是秦仄归空着的另外一只手。
他眯着眼睛,朝方印小幅度的摇了摇头。
下一秒就听到他们刚刚经过的大厅传来了惊呼,有些混乱,似乎是三两个女孩一起发出来的。
门外男人一下子就被吸引了注意力。
他快步离开了楼梯间的门口。
大厅传来了女孩惊慌的声音以及男人的怒斥。果不其然,方印在凌乱的对话中捕捉到了一些信息,证明了对方就是这个学校的教导主任。女孩儿惊慌的解释变成了惨叫。
方印听得瞳孔一缩,有些错愕。
教室里正在上课的师生不可能听不到这些声音。然而对方似乎早已经司空见惯了一样,老师讲课的声音连顿都没顿。
外面的动静安静了下来,教学楼又恢复了方才的模样。
秦仄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脱离了方印的怀抱。
“那是什么?”方印明知道男人已经不在附近了,还是忍不住压低了声音。
秦仄归摇了摇头。
方印疑惑道:“那你怎么知道要躲?”
“之前有过类似的情况。有些幻境里会有类似巡逻的人物,被他们看到会发生一些事情。”秦仄归解释道。
“是什么?”方印问道,直觉这个答案恐怕是不会好了。
秦仄归还是摇头:“具体不知道。以前有队友被发现过。被带走一段时间。出来之后他就异变了。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
方印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凝重。
偏偏秦仄归毫无眼力见儿,还要雪上加霜捅他一刀:“我们运气似乎不佳,这似乎是一个比较困难的幻境。不过不用害怕。”
我会保护你的。
还有一句潜台词,秦仄归没说出来。但是他觉得方印应该会懂。
方印嘴唇动了动,半响憋出来一句:“谢谢你啊。”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来到了二楼。
一楼的大厅和二楼是连通的,能够通过二楼的护栏直接看到一楼大厅里的场景。教导主任和那些女孩子们都不见了。
方印皱了皱眉。幻境里的人应该不存在会异变一说。他不知道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眼尖的,似乎在一尘不染的地板上发现了一滴红色的液体,类似于鲜血的东西。
二楼的走廊也是一间挨着一间的教室。
里面传来了朗朗读书声。
“我们在这个幻境里应该是有身份的。”方印一边做贼心虚一样,悄悄观察着每个班级门口的集体照,一边用极小的声音说道。
他发现秦仄归的听力似乎非常好,他应该能够听得到他说话。
果不其然,秦仄归朝他投来了疑问的眼神,似乎在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我刚刚在楼下的公告栏里,看到了你这个长相的照片。”方印看着他说道,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坏笑了一下,“是一张通报批评,姓名也是秦仄归。”
也就是说,很可能他们改变了容貌,改变了声音,但还是原来的名字。
“通报批评?”秦仄归的眉头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这听起来似乎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别担心,看起来很旧了,应该不是最近的。”方印也不确定这个信息对秦仄归会有什么影响,只能暂且这么安慰道。
两个人偷偷摸摸的从二楼又摸上了三楼,始终没有在班级的合照里看到他们的脸。
期间,又差点碰到阴魂不散的教导主任,被秦仄归拽进了厕所,堪堪躲过。
两个人一路走过来,又是躲躲藏藏,方印虽然没有明确的计时工具,但是也感觉到时间过了许久。
《记承天寺夜游》是初中二年级教材里出现的课文,一个正常的中学,上课的时间一般为四十分钟或者四十五分钟。
就算他们一进来的时候是刚刚上课,现在如此折腾一番时间也应该过半了。不知道下课铃声响起时会发生什么,方印心里有几分着急。
未知,永远是最可怕的。
第十章 空教室里的旧班规
原本积极健康向上的朗朗读书声此时此刻在方印的耳朵里宛如一道道催命符一样,他双手交叠按了按拇指关节,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旁边的秦仄归看了他一眼,在他肩上安抚性的按了一下,示意方印稍安勿躁。
方印回头朝他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自己没事儿。
三楼比之前两层要安静许多,多了两三个空教室,看起来这个学校的学生并没有多少,连三层楼的教室都填不满。
奇怪的是,一路走来,始终没有在教室门口的班级合照里看到熟悉的脸。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已经毕业了?”方印检查完最后一间教室,沉吟道。
秦仄归思索了一下,想到方印说那张看起来很旧的通报批评:“不无可能。”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们现在需要做些什么呢?
“这栋楼,总共有几层啊?”方印不死心一般检查了一遍那些空教室,问道。
“外观上看起来是五层。”
秦仄归仔细回忆了一番,说道。
这没什么问题,和方印里的印象是一致的。
整个第三层看起来都比较老旧,边角的墙皮甚至有部分脱落,斑驳的痕迹看起来很有年代感。桌椅是没有靠背的板凳,桌子上面大多数都有划痕和刻字,应该是之前使用的人留下的痕迹。
黑板因为过度使用,粉笔经年累月留下了钙质沉淀,一片一片不均匀的白色痕迹。最重要的是这栋楼里没有监控摄像头。
在方印的记忆里,就算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学校里也应该有那个一闪一闪红色灯光,时刻监视着楼里所有人一举一动的小探头了。
随着楼层越高,整个楼里越发透露出一种破败之感,萧瑟的就好像他们不只是上了十几个台阶,而是跨过了十几年的时间洪流,一脚踏过了时间回到了几十年前的校园一样。
明明一楼还是窗明几净,三楼却已经看起来破败不堪了。
“我想再往上走一层看看。”
方印往楼梯间走去,却发现秦仄归没有一如既往的跟上来,他停住了脚步回身去看他,发现秦仄归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走廊尽头的空教室。
“……怎么了?”方印只好停下了步子,去教室里寻他。
秦仄归见方印进来,突然毫无征兆的关上门,这个举动吓了方印一跳,他立刻戒备的退开,迅速和秦仄归拉开了一个距离。
于是秦仄归关上门之后再回过头去找人的时候,就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边的方印出现在了距离他五米远的地方,两个人几乎是隔了小半个教室。
秦仄归看起来有些茫然,他眨了眨眼睛,举起的手僵在半空中有些不知所措:“你干什么?”
“你要干什么?”方印比他还要不知所措,万分疑惑的看着他。
秦仄归抬起来的手向下压了压,虚虚的指向了被关上的门,只见门上贴着一张泛黄破旧的纸张。
上面密匝匝的写着许多字,有些因为年头过于久远,甚至变得模糊了起来。因为门是向内开的,而那张纸贴在对着教室的那一侧,不关上门根本看不见。
方印明白了秦仄归的意思之后,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免疑惑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刚刚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过。我追上来,就注意到了这里。”秦仄归挠了挠后脑勺,说道。
方印却是不依不饶的非要问个明白:“是什么?”
“好像是一个人影。”秦仄归不太确定的说道:“速度很快,我没有看清。”
方印在教室里环顾了一周,教室里空空如也,在三楼的位置能够看见窗外梧桐树的树冠顶,绿莹莹的一大片。窗户两边坠着蓝色的薄窗帘,因为常年使用和日晒已经有些褪色了,泛着惨淡的白,下摆还能够看见写黑色墨水留些的画痕。
窗户是紧闭的,并且焊了纱窗,就这么看起来是没有被撬开的痕迹。
而现在这个门窗紧闭的教室里空荡荡的,只有他和秦仄归两个人。
方印又去问秦仄归:“人呢?在哪儿?”
秦仄归摇头,解释道:“追进来的时候就没看到。可能是……像是之前幻境里的那些提示一样。”
他这话说的并不是很确定,表情看起来也是少有的疑惑。
秦仄归挠了挠后脑勺,朝方印笑了一下:“所以这应该是一个比较重要的信息,你来看看。我对这种条条框框的文字不是很敏感。”
像是他第一重幻境中那个游戏一样的提示吗?方印面色看起来有几分凝重。
他盯着秦仄归看了两秒,在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撒谎之意,整个人突然放松了下来。他走上前来,探身去查看门后面贴的那张破破烂烂的纸。
“好像是班规。”方印凑近了去快速浏览那些文字,仔细阅读过后才发现上面有不少关键信息缺失,好像被人刻意涂抹过一样,黑色的墨痕打断了文字的连贯。
方印小心翼翼的伸出了手,用指尖轻轻触摸了一下那些被遮盖掉的部分:“不是新涂的,干透了已经。”
但是墨痕的颜色看起来比旁边印刷字体的颜色要新一些。说明是在纸张被张贴了许久之后才被涂抹的。
题头部分应该说明了这些文字到底是什么内容,但是好像被人暴力撕扯过了。变得残缺不全,只剩下零星几个字,依稀能够看出来“市二中初三二班”的字样。
方印注意到在纸张的上方大约一厘米左右的地方,大约有一道和纸张等宽的胶条。上面粘的东西已经不见了,留胶被蹭的黑黢黢的看起来很脏。
“这里贴过什么。”方印伸手去碰了碰那些余胶。
秦仄归说道:“不知道,我进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方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继续去浏览那张班规。
第一条,不准靠近口口,不准喊他的名字,只可以喊他口口、口口、口口等。
第二条,不准收口口的作业本,不准他在桌子上吃饭。
第三条,不准在第二节 课的课后大课间去男厕所的最后一个隔间。提到口口的声音要装作没有听到。
第四条,不要和口口一起走,不许走在他身侧。
第五条,每周五夜里十二点轮流带口口到四楼玩游戏,如果没做到就由你来代替他。
第六条,在宿舍里不许和口口聊天,口口和你说话不许回应。
……
诸如此类的内容总共有十二条,无一例外的,里面的名字都被涂黑了,还有一些特别的字眼。如果方印没有猜错,那应该是一些带有辱骂意味的字眼。总之不会是什么好词。
这看着怎么都不像是一份正经的班规,倒像是为了欺凌和侮辱定下的霸王条款。主人公的名字被人工打了码,方印不知道他是谁,和这个幻境有什么关系,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对方是一个常年被欺负的男性。
而这个班集体,是当时的初三二班。
秦仄归抱臂站在他身后,问道:“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