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尧走过去，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山下那片会移动的“森林”。

　　“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薄靳：“本质上跟我们差不多。”

　　迟尧：“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东西的存在？”

　　薄靳看了他一眼，大步往外走：“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既然来了就来帮我。”

　　迟尧不为所动，站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不急不缓道：“你想让我帮什么？”

　　薄靳：“不能让它们吃太多，会失控。”

　　吃不饱额往外飞，吃饱了失控，真难伺候。

　　“C85的数据，你也是这么得到的？”迟尧不动声色地问。

　　一个人跑到这种地方，不知道进行多少次高危测试。

　　薄靳捡起靠在洞口旁的武器包，没什么表情道：“那边比这边情况好点。”

　　所以把他们引C85去？

　　迟尧不想多想，却控制不住。

　　哪怕眼前这个人是他的“父亲”，可到现在，他依然不知道对方在这整件事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薄靳：“南边是平原，北边是山区，那附近多是一二级变异野兽，我负责南，你负责北。”

　　迟尧透过裂口看出去。

　　北部山区和这里差不多，都是光秃秃的雪山，几乎没什么野兽活动，而东西两面是原始森林，海拔较低，没有积雪，正是大多数野兽最喜欢呆的地方。

　　“你不问我解决它们的方法？”迟尧随口问。

　　薄靳站在洞口：“不管什么办法都得先引开。”

　　山洞里突然安静下来。

　　寒风夹杂着冰雪吹进来，吸入肺里，透心的凉。

　　沉默片刻，迟尧往洞口走。

　　见他跟过来，薄靳问：“你开的是飞龙？”

　　迟尧和他并排站在洞口，反问：“你开什么来的？”

　　薄靳：“机甲。”

　　迟尧盲猜：“玄武？”

　　以前他听老爷子说起过，优秀的军团指挥官可以得到以军团命名的机甲，是专属于指挥官的荣耀。

　　离得近，迟尧看到薄靳眼神光微微闪烁了一下。

　　薄靳轻轻点头：“你还记得？”

　　迟尧勾起唇角：“你觉得那些人会让我记得小时候的事？”

　　薄靳刚刚亮起的眼神光又暗淡了下去，可他表情控制得很好，让人难以发现。

　　“这个漩涡，我们都逃避不了。”

　　他避开迟尧的视线看向树上挂着的白雪，声音里也夹带了冰雪：“我曾试着把你带出去，可结果却让你陷得更深。”

　　迟尧嗤笑：“所以你就不管我了？”

　　薄靳：“我给你找了最好的老师。”

　　迟尧气笑了：“找杀手给我当老师？”

　　薄靳转向他：“我所能做的最大努力就是保障你能活下来。”

　　迟尧：“你就没想过把我救出去？我是你儿子！”

　　薄靳唇线绷直：“当时情况很复杂——”

　　“其他事能有救儿子重要？”

　　迟尧自嘲的笑笑，“也对，儿子没了可以再生，确实没那么重要。”

　　薄靳提着武器包的手指节泛白。

　　他声音放低：“作为我的儿子，你注定要比别人承受更多，如果抗不下来——”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几乎一字一顿道：“那早点解脱也好。”

　　迟尧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拢紧，耳边嗡嗡直响。

　　哪怕身处在最险恶的星盗圈里，他也没想过有一天会从自己的亲人嘴里听到这种话。

　　——早点解脱。

　　那他这么多年下来的坚持算什么？

　　说出口后，薄靳就知道这话说重了。

　　哪怕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也不该在相认的第一天就以这么直白的形式说出口。

　　山脚下那片“森林”已经扩大到原来的两倍大，不能再拖了。

　　“如果你还想听我说的话，结束后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解释给你听。”

　　薄靳说完，一脚踏进积雪，手腕被从身后擒住。

　　“爸爸呢？”

　　迟尧声音干涩，“爸爸在哪？”

　　薄靳停住：“他没死。”

　　简短三个字，让迟尧一直以来提着的心落了回去。

　　“景晞的双亲呢？”

　　薄靳挣脱他的手，踩着雪往下走。

　　“等处理完再告诉你。”

　　这一片树木茂密，只有一个稍微大点的岩石平台能停靠机甲。

　　等薄靳走到时，玄武身上已经覆盖了一层薄雪。

　　身后终于传来脚步声，薄靳松了口气。

　　听到脚步声靠近，他想着是不是该说两句好听的，安抚这个坏小子。

　　可没等他想出什么好话，就被扯着衣襟提过去，怼脸就是一拳。

　　力气大得像要把他直接扇到山脚。

　　迟尧揉揉手腕，垂眸看着坐到雪地里的薄靳，眼神很冷。

　　“剩下的，结束后跟你慢慢算。”

　　说完，他绕过树干朝飞龙走。

　　等到看不见人，薄靳才从地上站起来。

　　揉揉被打的脸，他跳上机甲进入驾驶舱。

　　点亮电源时，他突然低笑了一声，笑意发苦。

　　“你不在，我总是做挨打的事。”

　　隔着一片小树林，一黑一白两架机甲同时起飞，一个朝北一个朝南。

　　飞龙驾驶舱内，迟尧沉着脸，心情很不爽。

　　小黑：【刚才那拳还是太轻了，为什么不用钢爪？】

　　迟尧扫了眼这巴掌大的提示屏，声音凉飕飕的：“钢爪不是用来挠你的？”

　　小黑：【……】

　　到“森林”上空，迟尧让飞龙释放声波信号。

　　这些声波频段在变异野兽听来是挑衅，不知道对这些怪物有没有作用。

　　刚发出没多久，正下方的一只怪物就朝他这边看了过来，同时，飞龙AI急促的声音响起。

　　【声波攻击加强，已负载310%，10秒后进入自我保护模式，10……9……8……】

　　迟尧拉动摇杆，在这几只怪物头上绕了一圈，迅速后退。

　　怪物的行动速度和它们进食的速度是两个极端，非常缓慢。

　　移动的同时，身上的寄生藤不断探向四周，吸取一切能吸收的养分。

　　用这种扫荡模式，如果它们进入居住区那根本没人逃得掉。

　　声波会让普通人瞬间失去行动能力，再用寄生藤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人抽干。

　　迟尧让飞龙试着联系玄武机甲，可一来信号非常弱，二来薄靳可能故意屏蔽了一切信号，导致路上完全失联。

　　等离得够远，迟尧设置自动驾驶，去景晞的休息舱里找东西。

　　机甲上的休息舱空间不大，里面陈设也很有军人风格，好像多放一样东西就会死，简陋得不像话。

　　迟尧翻了翻抽屉，没有。

　　休息舱对面是小仓库，这里堆放着一些备用的小零件和工具。

　　迟尧在一堆没拆封的东西里找到了微型注射器，和一把手枪放在一起。

　　他捡起手枪看看，太次了，又扔了回去。

　　回到驾驶舱，他一把扯掉袖扣卷起，将注射器扎进自己的手臂抽血。

　　“黑哥，□□模式。”

　　小黑从操作台上飘过来，金属小豆快速变化扩大。

　　【主人能查到我的工作日志。】

　　迟尧抽了一管放下，再抽一管。

　　“做完后删除，这还用我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