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深没在意,他用手指掂了一下书包,面无表情地继续说:“我从高一的时候就开始注意你了。”
喻繁:“……”
王潞安:“?”
“运动会的时候,我看过你的项目。”
喻繁:“?”
王潞安:“???”
“我是认真的。”陈景深手垂在身侧,“希望你可以好好考虑。”
-
胖虎这趟厕所去得很久,喻繁最后是从学校大门正大光明离开的。
他表情不善,周围同学见了都下意识往旁边偏两步。
王潞安看了他不知第几眼,终于忍不住开口:“你觉不觉得陈景深刚才说的话有点耳熟……”
“不觉得。”
“是么?”王潞安挠挠脑袋,“他找你干嘛?”
喻繁脸更臭了,他抿了抿嘴,半天才憋出一句:“……约架。”
“?”
王潞安茫然:“那他说高一的时候就注意到你了……”
“高一的时候就看我不爽。”
“他运动会还看你项目……”
“想看看我有多牛逼。”
“他最后让你考虑……”
“考虑跟他打一架。”
王潞安:“……”
奇奇怪怪,又合情合理。毕竟他也想不到这两人之间还能有别的什么事。
王潞安随口一问:“那最后你们谈成没啊?”
“谈个屁!”
“……”
他们经过一家超市,王潞安想起家里偷藏的零食快吃完了,要进去买一些。
喻繁站在门外等。
傍晚凉意重。一对情侣从他面前经过,女生的手放在男生口袋里捂着。
喻繁攥了攥口袋里的信,忽然又想抽烟了。
他其实有意在戒烟,最近保持着三天一根,已经有点成效了。
不能毁在陈景深手里。
想着,喻繁偏过脸吐了口气,余光看见了角落的垃圾桶。
他犹豫了会儿,走到垃圾桶旁,两只手指从口袋里把那封信夹出来,吊在垃圾桶上方。
风吹过来,信封跟着晃了晃。
两秒后,他很轻地“啧”一声,又收回手——
“我草!情书?”
喻繁动作很快,王潞安冲上来的时候,东西已经又回到他的口袋。
王潞安拎着塑料袋:“谁给你的啊?刚才?我怎么没看见?”
喻繁朝前走:“你看错了。”
“不可能,我视力5.2!”王潞安恍然大悟,“我知道了,绝对就是你回去写检讨那会儿——怪不得你耳朵这么红。”
王潞安很早的时候就跟喻繁在一起玩了。
喻繁这人,一打五不慌不忙,站几千人面前念检讨毫不怯场,从来都是一副酷了吧唧的拽样,让人觉得他天不怕地不怕——
直到有女生跟喻繁告白。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喻繁脸红。
平时打起架来眼都不眨的人垂着脑袋,红透耳根,对着一个一米五几的小女生说抱歉,眼睛甚至不敢看向别人。
从那天起他就知道,他这位看起来牛逼轰轰的兄弟,背地里就是个无敌纯情男高中生。
“有完没完?”正好到了分岔路口,喻繁扭过身,头也不回地朝另个方向离开,“走了。”
-
喻繁回家冲了个澡,出来时,楼上还叮叮哐哐响个不停。
廉价居民房没有隔音这回事,他习以为常,到镜子前看了一眼。
脸上的伤淡了点,估计再过几天就好了。
就是丑。
喻繁用毛巾使劲儿揉了把脸,直到伤口感觉到痛才停。
他趿拉着拖鞋走出浴室,顺手拎了桶泡面,刚要撕开包装,门突然“叩叩”响了两声。
这两声像敲在他太阳穴上。
喻繁动作一顿,再抬头时,脸上的懒散已经收了个干净,眼底多出几分冷漠和警惕。
他盯着门缝下面那道黑影,安静地等了一会——
“叩。”又是一声。
喻繁松开泡面,转身去开门。
他抓着门把,不是很温柔地拧开,绷着眼皮看向门外——什么也没看见。
喻繁皱了下眉,刚准备关门,余光瞥见一个黑乎乎的小脑袋。
他缓缓地低下头,跟面前的小女孩对上视线。
是刚搬进来的那户人家的小孩,昨天在楼下见过,扎着两个小辫子,脸蛋肉嘟嘟。
喻繁表情太凶,小女孩耷拉着眉,有些怯怯。
一大一小对峙了一会儿。
“干什么?”喻繁先开了口。他刚才那股情绪还没完全散去,语气还是绷着。
小女孩抖了一下。
真抖。
喻繁:“……”
喻繁叹了口气,蹲下身跟她平视:“说话。”
小女孩手里捧着一个比她脸还大的塑料袋,鼓起勇气:“妈妈说,昨天她收拾房子,很吵,今天晚上不会了,让我给你饺子……哥哥你不要生气。”
“知道了。”喻繁看了一眼袋子,“你带回去,我不要。”
小女孩站着没动,眼巴巴地看着他。
喻繁拧眉:“听不懂?”
小女孩抱着饺子,又抖了一下。
“……”
片刻,喻繁拎着塑料袋回屋,把饺子全塞进冰箱,又回头去泡面。
楼上那家人说到做到,晚上没再发出一丝声音。
但喻繁直到凌晨两点都还没睡着,不知是不是开学效应,他这几天睡眠都很差。
他抓了一把头发,决定放弃挣扎,起床去客厅喝水。
看到水壶旁的东西,喻繁倒水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洗澡前习惯把口袋里的东西全扔在餐桌,此刻桌上凌乱地躺着一串钥匙、学校饭卡、一些零钱和一个粉色信封。
喻繁盯着那些东西看了一会,拿起水杯走人。
片刻,他又木着脸地折回身,从一堆玩意儿中抽出信封,转身回屋。
喻繁以前也收过情书,女生脸皮薄,他拒绝后当场就能退回去。收下还带回家这是头一回。
他躺在床上,盯着手里的信封,忽然又想起陈景深那身过于板正的校服,和他拒绝章娴静时那副不近人情的姿态。
他倒要看看,这样的人能写出什么玩意儿来。
喻繁单手撑在脑后,懒洋洋地平躺着,手指随意一翻,揭开了信封的口子。
这封情书的信封和封口都花里胡哨的,里面却只是一张普通的信纸——放学后陈景深在教室里写的那张。
“……”
早知道当时就走了。
陈景深字迹劲瘦,工整中又透着几分潦草,像是练过。
喻繁捏着那张信纸,从头看起——
「高二七班的喻同学:
你好。
我是高二七班的陈景深。」
信上有一深一浅两种笔迹,深色应该是放学那会儿加上的。
后面“高二七班”里的“七”原先应该是“一”,深色笔迹又在上头添了一笔,变成了“七”。
「不知你对我是否有印象,我们曾在升旗仪式上见过几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