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洲不吃饭了,过去挠他痒痒,张向阳边笑边往他怀里躲。
闹了一会儿后,张向阳半躺在他手臂上,“陈工,你知道吗,跟你在一起后,我的心好像变得更软了,我恨不起来谁,我好喜欢这个世界,我觉得世界太可爱了,哪哪都好,”他抬起眼,大眼睛亮晶晶的,“最好的就是有你,”他伸手挠了下陈洲的下巴,“有你在,未来发生什么,我都不害怕。”
漂泊的心有了归宿,哪里都是家。
陈洲抓住他的手,亲了亲他的无名指,“嗯,你不用怕,我把你藏起来。”
有关贺乘风的事,张向阳还是在意了一段时间,有的时候也会搜索搜索情况,他也有唏嘘,回想起那个与贺乘风初遇的夜晚总像是一场梦。
他的心真的变得比以前要平和的多了。
对那段过往,他已彻底释怀。
爱是没有错的。
如果因为怕犯错,而不敢去爱,那才是最大的悲哀。
幸好,他没有丧失爱的勇气。
临近过年时,张向阳的一场直播发生了件不愉快的事情。
有人在他的直播间刷“死基佬”三个字。
其他看直播的观众似乎也察觉到了,有人打字问,死基佬什么意思?谁是死基佬?
张向阳选择直播前就想好了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形,他当没看见,注意力全集中在了其他跟购物有关的弹幕。
下了直播后,肖小晓第一时间告诉他,直播间的管理员已经把发弹幕的人给封了。
张向阳道了谢,“没关系,有的人你越封他越来劲,直播间没必要封人。”
肖小晓道:“他刷屏本来就要封,没事。”
张向阳的担心成真了。
下午一点场的直播,三点结束,三点半就有人在微博论坛投稿爆料。
【我要投稿下半年某宝很火的主播,号称两小时交易额千万的男主播其实是gay,在学校里的时候就喜欢跟人到处约炮,原来是某公司的设计师,后来因为在公司乱搞男男关系被开除,全行业的人几乎都知道这事,现在傍上个新媒体的大佬,对大佬各种跪舔,大佬强扶上位,公司里上下怨声载道,都称他为老板娘,以上句句属实,行业里一打听就知道,请厚码。】
爆料人没有指名道姓,但也基本就差报张向阳身份证号了,广大人民群众对吃瓜喜闻乐见,微博投稿和论坛发帖投稿爆料立刻就发酵起来,等公司发现的时候事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俞清第一时间就去联系删帖。
张向阳坐在一旁,人静静的,听着俞清一个接一个地打电话托关系,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若有所思。
等俞清挂了电话后,张向阳平静道:“我知道,所以咱们报警吧。”
“报警?”
“嗯,”张向阳道,“他诽谤,我们报警。”
俞清人有点懵,“张向阳,你认真的吗?报警的话,这性质可就变了。”
网上打嘴仗的多了去了,名人很少报警,有句话叫“认真你就输了”,一旦报警,很有可能还会反向损害形象,会让大家认为你一名人怎么跟素人这么较真,赚钱出了名挨两句骂不正常吗?到最后即使维护了自己的名声,无人在意不说,还很容易给人留下“惹不起”的有损观众缘的印象。
“发个律师函吧,”俞清折中了一下,“给那几个微博的营销号发律师函,让他们把投稿删了。”
“不,我要报警。”
张向阳坚持道。
俞清道:“报警不一定对你有好处!”
他把其中的利害关系掰开了揉碎了讲给张向阳听,生怕张向阳太单纯了不懂。
为了处理这事,张向阳已经在办公室静坐了快一个小时,他想的很清楚。
“原来公司里有人发邮件给我泼脏水,我忍了,后来我被房东赶出来,有人造谣我得艾滋,我也忍了,再后来被举报吸毒,我还是忍了,俞总,我忍到现在,我觉得没必要再忍了,不能维护自己的尊严,我赚再多的钱有什么用,又为了什么呢?”
“俞总,我要报警。”
俞清被张向阳镇住了。
在他印象里,张向阳一直都是个说话温柔笑容腼腆的弱受,封建保守,骨子里还有点理想主义,总之就是个任由人想怎么摆布就怎么摆布的乖乖牌。
乖乖牌硬起来也是温温柔柔的,可俞清知道,张向阳这次真一点余地也没留。
“行,”俞清大手一挥,“报警。”
报警之后,舆论也并未平息,跟俞清预想的一样,网上的吃瓜群众仍没有完全“站”张向阳,反而质疑起他报警是不是在做戏。
张向阳对这些言论心平气和,再惨的时刻他都经历过了,这算什么?
舆论的反转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契机。
有人又去投稿了。
【我跟某主播以前一个公司部门的,可以贴图证明,投稿的人是不是脑子有病啊?主播在我们公司人缘特好,我们整个部门都是好哥们,关系很铁,乱搞个屁的男男关系啊,你这么说我们,问过我老婆的意见了吗?别码,我不是那种背后说人的小人。】
投稿人附了图,有他和老婆微信聊天的截图,微信截图里他老婆让他好好谢谢同事给带的咸菜腊肉。
紧接着,就像是炸了锅一样,陆陆续续地不断有人来投稿。
【我也是那个部门的,主播确实人很好,每天第一个来公司打扫办公室,最后一个走,还经常帮同事加班,他辞职是因为有人背后故意中伤他,在公司里他没做错过任何事,他走的时候,我出于某些原因没有好好送他,也在这里向他说声对不起。】
【我也是同个部门的……】
九个投稿。
一个都没少。
张向阳接到了陈洲的电话。
“陈工,是不是你让他们……”
“不是。”
陈洲在电话那头道:“我在联系律师。”
“嗯。”
张向阳的声音带了点哽咽。
“没事,”陈洲温声道,“你放心,还有钱总呢,他得感谢你救了他的猪。”
空华的蓝v号直接发了声明,声明网上谣传的事情不符实情,同时还对当初因恶意中伤开除员工一事道了歉。
光这些已经让舆论开始动摇,再后来又有人上传了视频。
男孩子站在干干净净的乡野田中,诉说着他曾经与某个人一起工作的经历,他是怎样帮助他,又是怎样鼓励他面对迷茫的未来。
“我要再一次感谢他,谢谢他无偿地接受了我们这里的助农直播,为我们滞销的农产品带货,至于那个躲在阴暗角落里的人,我知道你是谁,因为我曾也是那样的人,希望你能走出阴暗,向阳而生。”
全程其实都没人提过张向阳的名字,而这个视频在最后显然是把这层窗户纸都捅破了。
张向阳看着视频中健康的模样,不禁笑弯了眼,“怎么晒得那么黑。”
晚上陈洲下班来接他,张向阳心里挺忐忑的,怕被人看见又在网上发酵。
“怕什么?”陈洲道,“同性恋就同性恋了,澄清的本来也不是这个。”
张向阳想了想,“嗯”了一声。
手机震了震。
【书尽不平事:宝,你红了。】
【书尽不平事:缺律师吗?我告死他。】
【蒋弥章:小阳,陈洲联系我了,我已经在告那个傻逼的路上了,放心,没事嗷】
“谁?”
张向阳按下手机,扭过脸对陈洲笑了笑。
“朋友。”
第100章
造谣的人很快就被抓了出来,还是个老熟人,以前一起干促销时的组长钟晨轩,他本来当时就憋了一肚子气,眼看张向阳越来越火,嫉妒难平,于是想搞个大新闻,被蒋弥章逮出来,痛哭流涕地向张向阳道歉。
张向阳接受了,也没接受。
他主观上接受他的道歉,客观上邀请对方去接受法律的制裁。
没道理别人恶意中伤他,他还当什么都没发生。
对“恶”的宽容有时恰恰是对善的伤害。
张向阳把这件事全权委托给了蒋弥章,他现在也终于有能力去支付律师费了,蒋弥章不肯收钱,张向阳坚决要给,被蒋弥章直接把钱打回给了陈洲,跟陈洲说了这事。
【蒋弥章:都是一家人,这点忙我帮了也是举手之劳,收他钱像什么话啊。】
陈洲觉得蒋弥章这话说的中听,把微信给张向阳看。
张向阳看了,脸上露出一点笑容,过了一会儿他的笑容渐淡,而后又扑哧笑出了声。
“笑什么?”
陈洲边说边收回手机。
【蒋弥章:要是你俩分手了,我再连本带利管他把律师费要回来,顺便让他赔偿你这万年老处男的身体和精神损失费。】
陈洲:谢谢,拉黑了。
这场风波之后,有关张向阳的性向在网上传言就没断过。
有人因此而厌恶他,对着他的直播逐帧截图分析他哪个动作、神态娘不娘,又到底是不是基佬,也有人仍然喜欢他,认为人的性向并不是评价一个人的标准,没必要在意主播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
这两拨人有时候会在直播间起冲突,张向阳依旧泰然处之,世界就是这样,有人讨厌他,有人喜欢他,他所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没必要过多地去在意其他人的评价。
过年前两天,张向阳回了老家。
李玉娟看到他高兴坏了。
儿子现在的出息就连她在乡下都知道了,她能不高兴吗?
张向阳现在名气越来越大,终于在他们这个小镇也有了一点姓名,许多街坊邻居都专程来看他这个网络红人,与他合影留念,一时网上流传了许多张向阳在老家过年的照片。
镜头里光鲜亮丽的主播回到老家大棉裤大棉衣的搞笑图片还上了热搜,看到张向阳家里的房子,有人说他接地气,也有人说他装,还有人说他不孝顺,赚了那么多钱也不给家里修修房子。
之后越扒越深入,又扒出来张向阳的家庭情况。
单亲,父亲见义勇为牺牲,当时还上了当地的新闻小报,有人把当年的报道翻了出来,报道上张常青人长得很端正英俊,父子眉宇之间很相似,一时之间这个话题又冲上了热搜,网上又有许多人在缅怀这个早逝的英雄。
其实当年张常青救了人以后,没得到太多好话,许多人都说他傻,搭上条命却没救着人,连被他救的孩子家的父母在办完丧事后不久就搬走了,不知道他们是想离开伤心地,还是不想背负一条人命的压力。
李玉娟没有怪他们,因为她深知她的丈夫做那件事完全是不求回报的,只要是他认准了对的事,他就会做,不管别人会不会念他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