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洛时对着坐在轮椅上的老人,笑得一脸平和,“见到你康复,我很高兴,父亲。”
“洛时,没想到吧!你也有今天!”
洛祥在G国几年过得很辛苦,整天担惊受怕,一点细微的小动静都能吓得他整晚整晚不敢合眼睛,如阴沟里的臭虫一样龟缩在G国的难民区,活得生不如死。
他对洛时的恨意早已深入骨髓,如今看到洛时落到他的手里,充满报复的恶意使他的表情疯狂又狰狞,“你绝对想不到我会救出爸爸吧!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洛祥因困顿的生活积压了满腹的怨气,如今终于有机会倾泄出来。
他幸灾乐祸地看着洛时,幻想着洛时之后很快就会像一条丧家犬一样,肠穿肚烂地死在他眼前,光是想到那个场景他就兴奋!
“洛时,我听说,你最早差点死在这片海域。三年前,你在这里做局陷害我,把我扔在G国那个鬼地方受尽折磨!如今,我一报还一报!”
“怎么样,对我特意选择这里作为你的葬身之所,有没有觉得很满意?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
洛时对洛祥近乎癫狂的言辞充耳不闻,他的目光始终钉在洛向坤身上,这个被医生宣判脑死亡的人,居然真的恢复了!
可见,施诺德的抗体真的存在!
这一趟,果然来的很值!
“洛时,你见到我,很高兴?”
洛向坤瘫痪多年,刚刚恢复神志的他,说话还不太连贯,吐词也不是很清晰,但这并不影响他亲自前来见一见洛时这个儿子。
“是的,我非常高兴。”
洛时因为发现抗体有效而内心雀跃,致使他此刻看上去神采奕奕,十分欣喜。
他将洛向坤头都观察到脚,虽然行动尚且不便,口齿也不清晰,但一个植物人躺了快三年了,能在短时间内恢复到这个程度!
施诺德的抗体,药效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我一直想不通,就凭洛祥,他能想到通过协助吴彪越狱,借他手上的东西来威胁我,已经是他智商和能力的极限了。”
洛时看向洛祥的眼神充满了不屑,“就这,应该也是艾琳·唐给他留的保命符,行动过程还少了不唐家在背后帮衬。可他竟然能在唐纳森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的逃出G国,是洛准纵容了他,还是父亲出手捞了他一把?”
洛祥禁不起这样的浓浓的嘲讽,涨红了脸出言叫嚣:“洛时,你都死到临头了,还不知道收敛!你要是现在跪在我面前求我,说不定我心情好,会给你留个全尸,全个体面!”
可仍由洛祥如何辱骂,洛时始终不曾浪费一个眼神给他。
他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洛向坤,等着他的父亲给他一个答案。
洛向坤的目光同样自始至终都钉在洛时身上,他从不曾仔细看过自己这个儿子,直到今天。
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洛准,洛时或许会成为他心目中的继承人,可惜,洛时并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艾琳虽然疯了,但唐家没那么容易死心,我能醒过来,多亏唐家人送来了药剂和抗体。”
“至于洛祥逃出G国,洛准对血脉至亲,总是怀有一丝善意。”
洛向坤咳了几声,慢慢说道,“洛时,你性格扭曲、心如蛇蝎,克母弑父,苛待兄弟,阴狠毒辣,唯利是图。”
“你不该给我清醒过来的机会,洛时。”洛向坤似有些遗憾,又十分狠绝,道,“我对你说过,成王败寇,如今,终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占了上风。”
“这一次,我留不得你了。”
洛时挑了挑眉,轻声笑了。
太可笑了,这个抛妻弃子,谋害亲子的男人,居然可以这么义正言辞地指责他阴狠毒辣?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笑什么!你还有脸笑!”洛祥对洛时又恨又惧,催促洛向坤道,“父亲,我现在就解决了他!替你报仇!”
“报仇?”洛时闻言,笑得更大声了,“父亲,我对付洛祥就是苛待兄弟,那他现在想杀了我,又算什么?我害得你成了植物人两年就是弑父,可你现在也说了,你要我的命。”
“父亲,虎毒不食子。你在指责我之前,怎么不想想,你有没有说这话的资格?”
洛向坤因为脑肿瘤和长久的瘫痪,如今早已不复当初保养得宜的模样了。
细密的皱纹爬满了松弛的皮肤,眼球也变得浑浊不堪,气息不稳,瘦骨嶙峋,苍老得完全不像是五十多岁,反而更似是年过古稀的老人。
“洛时,你恨我。”洛向坤面对洛时的反问,不见任何动容,“你没有资格恨我。你的出生害得你母亲产后抑郁,是你害死了她!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让你母亲生下你!”
“那真是可惜。”洛时双手一摊,微微一笑,“我偏偏活到今天。你怎么就没在我出生的时候,就直接掐死我?”
“我确实后悔。”洛向坤颤颤巍巍地抬起手,对着候在一旁的雇佣兵挥了挥手,“现在修补这个遗憾,也不算晚。”
“二少!”奥斯一个箭步护在洛时面前,咬紧牙关,低声道,“二少,他们人太多,我尽量拖延时间,你找机会先走。”
洛祥看到洛时被众人围在中间,插翅难逃,报复的快感令他眼底布满亢奋的红血丝。
“洛时,我真不知道该说你艺高人胆大,还是太愚蠢,明知道我在这里布下天罗地网在等你,居然敢一个人来送死!”
洛时却不见丝毫紧张,他拍了拍奥斯的肩膀,从他身后走出,不见一点劣势的狼狈,反而气定神闲,十分从容。
“洛祥,我惜命得很,怎么会来送死。”
洛时看着洛向坤,微微欠身,竟显出几分恭敬:“父亲,我来见你,是为了施诺德的抗体和他的实验数据。你既然已经恢复了,那些东西于你而言,已然无用,可以给我吗?”
洛向坤愣了一下,随即仔细看了看洛时,片刻后,他不确定地喃喃出声:“你,那个药剂的副作用,这么多年才显现?”
洛时淡定自若地点了点头,看他的样子好像对目前周围生死攸关的情形毫不在意,看得所有人心里莫名有些发虚。
这个人,明明只带了一个保镖,为什么可以这么镇定?
洛祥对洛时的恐惧早已根深蒂固,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急于杀了洛时让一切有个了解,多一秒钟拖延都是一种煎熬。
“别听他废话,动手!”
“慢着!”洛向坤及时出声阻止了雇佣兵的行动,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看着命不久矣的老头才是这艘船上的真正主人,他一旦发话,洛祥说再多也没人理会。
洛祥急了,他又不敢违逆洛向坤,不甘心道:“父亲,洛时只是在拖延时间!”
“住口!”洛向坤还是死死盯着洛时,似难以置信道,“洛时,什么时候的事。”
“两年前。”
在所有人听来,洛时和洛向坤就像是在打哑谜,没人听得懂。
甲板上海风吹得桅杆左摇右晃,顶部的船帆传出裂锦般的响动,洛时的银白色长发被海风吹起,他随手捋了捋,奈何风太大,只好用手腕上的发圈将长发低低地扎了起来。
悠闲的样子,就像只是海上渡个假。
“洛时,我醒来的时间太短,只查到你最近大半年里,前前后后数次动用洛氏的资金,扩展了不少属于你个人的产业。”洛向坤皱了皱眉,“你的野心,威胁到了洛准。”
“这就是天意,洛时,你早晚要死。”
第一百四十九章 我养了条狗
“父亲,你这么说我,我真的有些为难。”
“我也是被你逼的。”洛时说话的口气竟显得有几分委屈,但看他的表情却是挥散不去的轻蔑与不屑,“你要相信,在我刚到M国的时候,我是真心想帮大哥坐稳洛氏掌权人的位置的。”
“洛氏的血太脏了,你看看你,再看看我,从老到少这姓洛的一大家子人,一个比一个更卑鄙,更无耻。”
洛时看似很遗憾地摇了摇头,轻叹道,“洛氏能出一个洛准这样本性纯良的人很不容易,如果不是知道了父亲对我做下的事,我原本,已经打定主意要护他一世了。”
“父亲。”洛时看向洛向坤,眼角带着淡淡的笑,说出的话却冰冷道刺骨,“你看,这就是报应。我还要谢谢你的无耻下作和麻木不仁,让我彻底狠下了心。”
洛向坤猛地攥紧轮椅的扶手,上半身都忍不住往洛时的方向探去,沉稳至今的表情终于裂开了一丝。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但又不愿意相信:“洛时,你什么意思!你做了什么!”
“父亲。”洛时淡定地穿过重重包围的人墙,一步一步走到洛向坤的面前,微微弯下腰,一脸玩味的笑。
“你真以为我会因为洛祥一个电话就乖乖跑来送死吗?”
“我是,来和你做交易的。”
洛向坤面对来自亲儿子的压迫,声音竟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什么交易?”
洛时缓缓站直了身子,向后退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亲生父亲,一字一句说道:
“抗体和实验数据,买洛准一条命。”
这话一出口,除了那些雇佣兵,另外几个人都愣住了。
奥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震得连连倒退了三步,就连洛祥都吓到了。
洛时对洛准的态度,他们都看在眼里,洛时在M国做的一切都是为洛准在铺路,实难想象,这个为了洛准殚精竭虑的洛时,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一句话。
“不可能!”洛向坤同样不信,洛准对洛时而言有多重要,他比任何人都心知肚明。
洛时可以说是洛准一手养大的,无论如何,洛时也不会对洛准下手。
“你不会这么做。”洛向坤像是为了说服自己,强打力气抬高了音量,“他是你最重要的哥哥,是你唯一的亲人,你不会!”
“我会的。”洛时像是故意和洛向坤作对一般,眼角溢出的笑纹都透着残忍的狠厉,“父亲,其实你这么多子女里,我最像你了,对不对?”
“我和你一样,心、肝、脾、肺、肾,连血都是冷的。我们从骨子里就是父子一脉相承的脏,一样的狼心狗肺。不论是谁,是血亲还是挚爱,无论上一秒有多爱,一旦失去利用价值或者对我们造成妨碍,就会毫不犹豫地舍弃。”
洛时眼底浸染了血腥的残酷,周身的仇怨让他就像是从地狱归来索命的恶灵厉鬼:“父亲,你怎么会这么天真地以为,在你为了自己用我试药,又为了锻炼洛准利用了我之后,我会放过他?洛准是无辜的,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动一根手指头,但一切都是因他而起!我迁怒于他,再正常不过了。”
“所以,你这半年来的……”洛向坤不自觉地洛时说服,因为一旦换位思考,如果他是洛时,确实很难放过洛准。
【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
那他就该死!
“半年前我就开始谋划部署,父亲,一旦我有什么意外——”洛时轻轻松松,表情甚至带着从容不迫的温和,却说着残忍至极的话,“别说洛准,就是整个洛氏,都是我的陪葬品。”
洛祥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下意识地就反驳:“你敢!你疯了!”
“我敢的。”洛时终于将目光移向了一旁的洛祥,却带着几分怜悯,“我是个疯子,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好不容易从G国逃回来,如果最后洛氏不复存在,你不过是换个国家继续做难民,洛祥,你把洛清卖给G国当地的暴乱组织才换来逃出境的机会,到最后却什么都得不到,难受吗?”
“洛祥,这么久了,你还是这么蠢,一点长进都没有。”
“你放屁!”洛祥被洛时轻描淡写的态度彻底激怒,张牙舞爪地朝着洛时冲了过来。
洛时瘦弱得看似只要随便给他一拳就能碎了他一身的骨头,可洛祥在距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被生生止住了脚步。
一把轻巧的布朗宁1911抵在了洛祥的额头,让他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父亲。”
洛时站在原地,眼角和嘴角上扬的弧度都透着一丝凉薄的兴致,那仿佛一折就断的胳膊举得平稳,海风吹得衣袖鼓起,却不影响他将枪抵在洛祥的脑袋上,将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一寸一寸逼得不得不半跪在甲板上。
“需不需要我,先用洛祥这条贱命,作为我们这笔交易一个小小的开场节目?”
“洛时!你想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洛祥额头上的一点冰凉吓得他不自觉地两股战战,冷汗直冒,他不敢动,看不到洛向坤的表情,只能本能地向身后求助。
“父亲,救我,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