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蕾娜女王的失踪让王城陷入了混乱与分裂中,保王党,趁机想要上位的人,还有默不作声溜走同时希望起义军能成功的人,这些人再加上起义军,让乌朗乱成了一团。”
“那几年的历史简直透着一股子荒谬气,每隔几个月,王位上就得换个人,有时候是起义军成功,有时候又是保王党成功,棉花换茬都没他们那么勤快。”
“不过最重要的事,那些持有朴素同情情绪的知识分子看见了起义军们自己当国王的模样。”
“他们意识到,如果王权制度不改变,哪怕是受压迫者登上王位,其余受压迫者的现状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相对远离战火纷争的知识分子们开始讨论起了怎样构建一个更好的政体。”
——《魔法世纪·一世纪杂谈》,安德雷·M
第158章 还在杂谈(但杂谈结束……
“同一时间的西尼,正处于一种完全不同但某种意义上又极其相似的困境中——杜雅女皇正在受到攻讦。”
“西尼真正意义上的最后一任实权女皇,杜雅女皇在技术革新的初期采取的是保护主义措施。”
“如果将时间放到现在来看,保护主义虽然长久来看会出现问题,但短期内可以降低失业率,杜雅女皇的支持率应该很高才对。”
“不过那是西尼还没有民众支持率这回事的日子呢,能够发声的也不是普通民众,而是眼看着乌朗赚钱自己心急如焚的'待新兴'资产阶级们,他们指责杜雅女皇的决策失误导致一向强大的西尼被乌朗反超。”
“由于他们采取的措辞是被爱国情绪包裹过的,所以同时也获得了各个领域,各个阶层的人的广泛支持。”
“新历九年,一家名为柯米克工厂的非法工厂被女皇查处,掀起了大量反对的声音。”
“当时这样的非法暗地工厂为数不少,天上掉银币的事,哪怕知道这是不被允许的,也总有人愿意铤而走险,这样的工厂主里,有些是已经名存实亡的贵族,有些是年轻的野心家,他们都靠着这种当时的非法行径为自己赚取了好处与体面,甚至是原本不拥有的发声权,他们是无法接受自己回到过去一无所有的状态的。”
“当时对杜雅女皇的攻击主要就集中在这两个方面,第一点是错误决策导致落后乌朗,第二点就是女皇到底该不该拥有没收子民财产的权力。”
“尤其是第二点,在西尼境内引发了极其激烈的讨论,又引发了后续的资产阶级革命,最终结果是女皇权力被限制,以及西尼确定了私人财产不可侵犯这一最高原则。”
“……”
“与陷入混乱的乌朗和西尼相对的,是正在蓬勃发展的魔法学院。”
“之前提到,当前对黎曼先生存在的一个广泛误解是他引发这一系列的动乱都是为了建设魔法学院,他之所以会收获这样的印象,主要原因大概是在这一期间,他总是在趁乱四处搜罗数学人才。”
“如果不是西尼的变革相对和平,没有乌朗打得那么严重,最终以君主立宪制结尾,很难说多尼克学院是否也会像斯普林斯学院一样名存实亡,直接并入伊瑟维尔德的魔法学院。”
“那些人才后续成为了魔法学院的重要教师力量,但一开始都是黎曼先生从战火中抢出来的,然而认真说起来的话,这战火又是由他而起,所以很多人觉得这属于仙人跳行为,甚至有人揣测,或许从一开始,就是因为黎曼先生想招老师而不得——毕竟当时魔法是禁区——所以才策划出了这样一场战争让那些人不得不跟他回魔法学院避难。”
“再次声明,这种想法完全是站不住脚的。”
“毕竟如果伊瑟维尔德先生真这么冷酷无情,他大可以直接把这些人掳走,而不是费这么大劲改变世界。”
“我一直认为伊瑟维尔德先生是能预测到当今这个世界的,虽然他创造出大预言术是在历史的车轮开始滚动之后,虽然大预言术的预言效果没冒险小说中写得那么神奇,但我一直相信伊瑟维尔德先生一定是抱着笃定未来会更好的心态做这一切的,因为如果不是的话,那就只能说明他的心理和面具都过于强大了。”
“……”
“从魔法史的角度看,新历一世纪除了是大陆进入现代文明的世纪,各阶级同封建地主势力对抗的世纪,同时也是魔法崛起,魔法与科学共同与教廷对抗的历史。”
“魔法的崛起体现在两个方面。”
“第一是魔法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被公开了。”
“很多人对魔法史有误解,他们总有个错误的观念,认为魔法原先是光明正大存在的,教廷统治大陆后,才将魔法掩盖,妖魔化,然后伊瑟维尔德重新将魔法带回大陆,这是一种典型的误解,认为历史是一个魔法-神术-魔法的简单循环。”
“事实上,在教廷统治大陆以前,魔法的存在也是非常隐蔽的,至少不像如今这样存在于我们日常生活中的每一个角落。”
“不过那时的魔法并不是因为被打压而隐蔽,而是因为魔法师们的敝帚自珍。”
“在当时,学习魔法是一件需要经过层层考验的事,普通人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魔法,甚至没机会意识到魔法存在,他们只知道有一群拥有恐怖力量的人存在于世界的某个角落,甚至或许还会跟他们创造出来的其他传说所混淆。”
“一个有趣的事实,教廷统治大陆后的魔法师其实是失败的诸神的追随者,他们和最初的魔法师已经不是一个体系,最初的魔法师们,又被后来的教廷称为禁咒法师,和我们现在学习魔法的方式相一致,解构核心,然后施展。”
“教廷时代的魔法师们则不接触核心,而是通过和权柄的共振完成施法。”
“他们的共同点就是——都是教廷的敌人,所以在教廷统治的时代被归为一类并且进行压制。”
“而黎曼先生的伟大之处就在于,他不仅仅是推翻了教廷,不仅仅是为魔法正名,不仅仅是将属于禁咒法师的史前时代带了回来,而是将魔法的核心直接公布给了所有人,并完成了魔法在普通人中的推广。”
“这是超越时代的视野以及完全无私的行为。”
“很难想象,他在那个超凡力量属于特权中的特权的时代,是怎么想到要将这一特权变为人人都可以拥有的权利的。”
“除了施法者的范围变了,魔法的进展还体现在另一方面,伊瑟维尔德先生扩展了魔法的种类。”
“首先是众所周知的时间类魔法,微积分的学习即使在今天依旧让人头疼,但能够学会时间魔法的话,这种折磨还是值得的——笔者没有任何不尊重觉得微积分有趣且对它抱有极高热忱的人的意思,只是单纯陈述它对我来说是个折磨。”
“在发展出时间类魔法后,伊瑟维尔德认为从无穷相关的概念中也可以诞生出命运类魔法,这个错误的方向耽误了他几年,直到佩格·切斯特发表了他的论文《概率模型总结》,引用黎曼先生的名言——'有时候,事事相关所以你想不到两件事无关,而有时候,事事无关也会让你想不到两件事相关'。”
“这句话的背景并不是黎曼先生在感慨生活中的现象,他只是单纯在感慨自己在探索魔法上出现了灯下黑的现象。”
“元素魔法和它们的数学核心不存在什么含义上的联系,比如火系魔法主要由逻辑学构成,但你不会觉得火是有逻辑的。”
“这让黎曼先生形成了某种既定思路,让他走了一定的弯路,直到他后来被切斯特的论文提醒,他还没尝试过概率与统计学,而对于古时候的禁咒法师来说,他们以为的无穷也有可能不是无穷,只是单纯的,大到过分的数据。”
“不过虽然这两类魔法是当前最难学会,威力最大也最受欢迎的魔法,但它们并没有在与教廷的对抗中起到多大作用。”
“真正在对抗教廷的过程中起到了巨大作用的是光系魔法核心的公开,不仅仅是因为当时广泛传播的【光之疗愈】拥有良好的治疗效果,更重要的是,这一魔法核心的公开将神术拉低到了与魔法等同的地位。”
“再加上豪斯曼教授公布的行星轨道及其运行规律,以及黎曼先生后续给出的数学证明,无可置疑地说明了这个世界,这个宇宙并不是人为,或者说神为控制的,光明神的沉睡不是因为他在支撑我们赖以生存的地面,只是单纯陷入了沉睡而已。”
“在发现普通人既可以学魔法也可以学神术,以及光明神不是宇宙维度的强大,只是一个星球上相对强大些的魔法师后,教廷的威望因为这双重打击降到了谷底。”
“加剧了魔法的普及化的还有炼金产品的大面积推广,蕾娜女王打造的炼金军队需要批量化的炼金产品,虽然只是在军队中使用,但也算第一次将炼金产品推到了普通人身边。”
“而海勒·维伦又因为他过高的道德感,一直因为对制造出纺纱机而深感悔恨,并对底层人民抱有一种极其强烈的愧疚感,他倾向于将乱世归因于自己——虽然我们现在都很感激他,但当时他的心情也可以想象——所以在被伊瑟维尔德带回学院后,他选择了为反抗军提供武器,他将炼金产品进一步发展,在炼金术的基础上改进了承担炼金术的器械,也将我们带入了蒸汽魔法时代。”
“永远感谢海勒·维伦,我可没法想象没有天空艇,没有蒸汽火车,没有机甲,也没有城市引擎的世界——多无趣的世界啊,不是吗?”
——《魔法世纪·一世纪杂谈》,安德雷·M
第159章 正文完结
黎曼在等人。
在空旷的海面上等人。
今天天气很好,海面还算平静,阳光照射在水面上,泛出细碎的颜色。
他在等教廷的人。
从他带着兜帽出现拉莫雷郡,和福斯戴尔主教进行了极其短暂的对峙后,他与教廷就进入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中。
教廷没花多久就知道了他的身份与实力,毕竟他也没费心掩饰,进入四环后,他已经失去了掩盖自身的动机。
教廷无法狩猎他,因为不管派谁来,都只会输,哪怕是教廷的顶端战力教皇,也只是个“伪四环”,而且还是单系的“伪四环”。
如果黎曼把教廷逼进绝路的话,他们或许会搞出一些“鱼死网破”般的反击,问题就在于黎曼没有,相反的,黎曼甚至没自己出手伤过任何一个教廷成员——理由自然是如同蕾娜想的那样,他不想被普通人看成大魔头,这会严重影响他的推广魔法大计。
所以他和教廷之间就微妙地平衡住了。
他有实力,但暂时还不想自己上手揍教廷。
教廷有动机,但又缺乏实力。
直到最近……黎曼公布了诸神的往事,就是校长先生告诉他的那一段,还给豪斯曼教授行星轨道做了数学证明,捎带着提出了引力模型。
这就让教廷彻底陷入了不得不反击的局面。
其实他们真不想和黎曼正面对决,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但是他们作为大陆长期以来的实质统治者,现在被人这样踩脸,实在没法不出战。
而四环之间的战斗又比较“环境不友好”,所以他们“友好”地将决斗地点约在了海面上。
“教皇权杖的效果其实并不是将任意一个三环光系魔法师提升到四环水平,它最初的效果是,将任意一个九环光系魔法师提升到传奇水平,后来权柄分崩离析,它的效果就变成了将任意一个四环光系魔法师提升到五环的能力,时间权柄再次崩裂形成时间圆环后,它的效果才变成了今天这样,所以我一直把教皇权柄当做某种世界上限提醒器看待。”
“时间圆环中的人可以维持五环的水平,那是因为他们受到的是那个时间的世界限制,一旦他们踏入这个世界,就会飞速地衰减到四环。”
“不过如果教廷想要战胜你的话,这就是最后的希望了。”
“所以黎曼,你大概率面对的一群四环光系魔法师啊你明白吗!”
校长先生说这段话的时候,焦虑得抓着胡子在他的书房里滴溜溜地转。
黎曼把视线从他的书架上转回他身上,拍了拍校长先生的肩膀:“我知道,冷静点,校长先生。”
“或者说就是因为我知道,我才让他们决定决斗的时间,我自己去找时间圆环实在太麻烦了,教廷如果打算把这当成最后一博的话,肯定会让那几个看守时间圆环的神父也出战,只要我能解决他们,被困在时间圆环里的你的同伴,就可以自己跑出来了吧?”
校长先生依旧很忧虑:“你确定吗?他们都是活了数百上千年的老怪物……他们拥有的可是当初世界还没受限时的战斗经验啊!”
黎曼:“嗯……但我觉得他们肯定没有对时间魔法的经验?”
“……那倒也是。”
以上,便是黎曼和校长的上一次谈话内容。
所以他在这里耐心地等待,等待的并不是教皇和教廷的其他成员,而是那几个守了时间圆环不知道多久的老怪物们。
几道白光从空中飞来。
黎曼抬起头,眯了眯眼,不知道是被太阳光刺的,还是这群人刺的。
几团光落地的时候。
黎曼伸出右手,抽走了他们飞行中的一瞬间。
突然间,这几个白色的光团就又回到了数十米外,且不受控地跌落了下来。
黎曼又打了个响指,数十米外的那片空间转瞬间天地变换,海洋表面的水分子蒸发进入大气,又重新在大气层中凝结降水,数个循环往复,而身处于其中的几个人类来不及逃脱就化成了枯骨。
这一过程快得惊人,快得让人心生恐惧。
隐藏在暗处看着海面中心的那些人面色灰白,心神大震。
他们知道黎曼已经步入四环,也对一个四环禁咒法师的威力有一定的估算,甚至也知道如果对方没有那些奇怪的坚持,直接对教廷出手,他们这些人肯定扛不过很久,但他们没想到……即使他们已经将黎曼·伊瑟维尔德视为最大的敌人,却依旧低估了他。
他们看着黎曼·伊瑟维尔德在完成这一简单快速的屠杀后就垂下了眼,神色轻松随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或许是他的那些无穷无尽的数学问题之一吧。
唉……教廷的命数,或许就止于此了。
……
黎曼在感受这个世界上哪个位置在发生大规模的魔力泄露。
他觉得自己可能要等上一天?没准好几天?
因为虽然他自己知道这场战斗只会持续很短的时间,但对方估计是抱着打持久战的心情来的,所以或许时间圆环有什么奇怪的迟滞性?也有可能他们做了别的准备,总之不管是什么,他都得等上一会儿了。
他没打算在海面上多呆——他一向不喜欢海洋气候——直接回到罗德公学找到了校长先生。
“什么?!”
校长先生的反应称得上是激烈——“什?什么?!你已经——这么快?!真的假的?你确定?!就这么结束了吗?!”
吐出一长串无意义无顺序的单词后,校长先生猛地坐到了桌面上,一脸怀疑人生。
他等待这个成功的时刻太久了,或者说就是因为太久了,所以他才如此难以置信,他想象中的那一刻,一定是惊天动地的模样,而不是……起码不是黎曼出去了一趟,还没多久,就回来轻描淡写地告诉他“搞定了,事情结束了,你的同伴们马上就要从那个困了他们数百上千年的鬼地方出来了”——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