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榕朝着路易斯挥了下手,做了个再见的动作,然后走到邵承昀身边。
路易斯突然从后面扬声问他,“Rong,今晚还回宿舍吗?”
这下就连辛榕也皱了皱眉头,觉得路易斯今晚是不是脑子抽了,怎么总说这种不合时宜的话。就在他要以点头作为回答时,邵承昀从后面轻摁着他的后脑,将他带到了自己怀里。
路易斯对此是什么反应,辛榕也看不见了。他跟着邵承昀走出去了一段路,才一偏头从男人手里避开,继而说,“别那么幼稚,还要宣示主权。路易斯就是开玩笑的。”
辛榕的声音里带了点笑意,而且眼尾也弯弯的,大概是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觉得有种莫名的喜感,并没有太当真。
邵承昀看他流露出这样毫不掩饰的开心,也就没有说破,那个男生显然不是开玩笑的。
路易斯投给邵承昀的眼神很认真,是一种有备而来的神情,估计喜欢上辛榕的时间不短了。
以邵承昀对辛榕的了解,他不是那种会和同学提起自己感情经历的人。但路易斯又是怎么知道的邵承昀?
邵承昀猜测或许是自己上次来德文郡,和辛榕一同出入时被对方无意看到,又或是路易斯正巧撞见他们在酒店里的那次拥抱。
如果路易斯知道邵承昀只在转念之间就猜到了他发现辛榕性向的原因,一定会随之意识到自己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
然而路易斯只有21岁,比辛榕还小一点,没有那么丰富的恋爱经验。他已经单方面把邵承昀认作情敌,还有种没来由的自负,觉得自己这么年轻帅气,完全可以当着邵承昀的面,把辛榕追到手。
路易斯是个行动派,既然今晚在图书馆前撂了话,说自己要追求辛榕,他就没打算再和辛榕做回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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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榕在临近深夜十二点才回到学生宿舍,也是邵承昀坚持送他回来的。
男人还是一贯的沉得住气,他们在校园外的一间酒吧里吃了东西,还喝了些酒。邵承昀全程没提有关路易斯的事,显然是没把这个轻狂的追求者放在眼里。
这天晚上邵承昀总算如愿付了钱,又和辛榕一路走回校园。
当他们站在无人经过的宿舍门前,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没有立刻说再见。
最后还是邵承昀开的口,“晚上好好休息。”停顿了下,他又问辛榕,“明天中午能一起吃饭吗?”
借着宿舍楼外的灯光,辛榕能看到邵承昀眼底隐约的血丝。
——来这一趟还是太累了。何况邵承昀到达酒店以后都没休息,放下行李立即就来见了自己。
辛榕心里有些不忍,也打算推掉明天中午的小组活动,把时间留给邵承昀。
他点了点头,说,“有空的,你在酒店多睡会儿,起床以后给我电话。”
邵承昀其实很想抱抱他,但还是忍住了,只捏了捏辛榕的手,和他说了晚安。
相隔两个月零三天,他才见到辛榕这一面。
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邵承昀觉得辛榕怎么越来越对自己的感觉了。
就算只是穿着一身朴素的白T和牛仔裤,运动腕表的表带戴得已然发白,裤脚处也磨破起须了,辛榕在邵承昀心里却是谁也无可比拟的存在。
当辛榕坐在酒吧的高脚凳上,跟着音乐鼓点晃着头,间或对邵承昀露出开朗而干净的笑容,邵承昀承认自己对他产生了很多不应该的想法。
邵承昀只是在表面绅士了许多,暗地里对于辛榕的占有欲其实有增无减。
在与辛榕作别以后,返回酒店的路上,邵承昀脑中也闪回了一下几个小时前所见到的那个自称路易斯的青年。
是挺年轻的,样子也不难看,邵承昀比较平淡地想了想。此时他还没什么危机感,只是决定回到酒店要好好睡一觉,明天能以充足的精力去见辛榕。
可是邵承昀不会想到,辛榕前脚刚与他分开,转身一进入宿舍,就撞见了一直等在二楼走廊上的路易斯。
尽管辛榕的判断力被酒精搅得有点下降,但还不至于搞不清楚眼下的状况。
他停在距离路易斯坐的那张长椅两三米的地方,面对突然站起来的男生,皱眉问了句,“还没睡?”
路易斯径直起身走向他,一面说着,“在等你。”
辛榕不由得愣了下。路易斯站在他跟前,抬手揉了揉鼻子,问,“你…喝酒了?”
辛榕喝酒不怎么上脸,但眼神看着不如往常凌厉,双眸像是笼了一层深夜的雾气,对视时似乎更引人遐想了。
路易斯伸手要去扶他的肩膀,被辛榕突然抬肘挡开。
路易斯因为他这样明显的抗拒动作,惹得有点急了。他在长椅上等了快一个小时,也难免想了很多事,这下也不拐弯抹角,立刻就对辛榕说,“Rong,我在图书馆门前说的都是真话。我没把你当普通朋友,我要追你。”
辛榕到底是个反应很快的人,虽然路易斯的告白猝不及防,但他还是很自然地把这句话给退了回去,说,“路易斯,我们两个到底谁喝了酒?怎么醉得这么厉害?”
说完,转身就往自己的房间走,路易斯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一连地发问,“你拒绝我是因为那个邵先生吗?你和他在交往?为什么你对其他人说自己目前单身?”
辛榕没有停步,也没有回应,甚至没多看路易斯一眼。
他的房间在走廊另一端,还要再走十余步才到。
当他的手终于搭上门把,路易斯也几乎在同时摁住了他的手,然后压低声音对他说,“Rong,我看见你们去酒店了……邵抱着你,吻你的耳朵。”
——那不是吻,只是贴近了说话而已。
但辛榕没有反驳,他已经被路易斯的莽撞给激得有点怒意了,声音也变冷了,叫路易斯把手拿开。
路易斯有些急于求成,也用了一股蛮劲,在门把上紧紧压着辛榕的手,面色急切地问他,“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门把已然松动,辛榕用另只手肘将门顶开,然后站着自己房间门口,转头看向路易斯。
这一瞬间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笑容里忽然带了点琢磨不透的意味,对路易斯说,“你真想知道吗?”
然后辛榕停顿了两秒,慢慢地给出答案,“我们签过结婚协议,他是我的前夫。”
第62章 不是前夫,我们没有结束
——结婚协议?
——前夫?
路易斯因为震惊而松手,辛榕对他说了句“抱歉”,似乎还伴有隐约的叹息,然后以较轻的动作关上了门。
路易斯立在紧闭的门前,差不多有半分钟,想敲门又因为还没组织好语言,一只手就那么半举着没有放下。
直到旁边一个房间突然有人开门出来,路易斯不愿让周围同学起疑,才装作无事地离开了这层楼。
他自己的房间位于宿舍顶层,上楼的几十级楼梯平常很快就被跨完了,可是这一晚路易斯却走得很慢,一边走一边消化着辛榕那短短一句话里所包含的信息。
就如同邵承昀所猜测的那样,两个月前的深夜,路易斯从校园酒吧出来,回宿舍途中路过酒店,无意瞥见了辛榕被一个陌生男人紧拥的一幕。那一瞬间路易斯喝下的酒全醒了。
关于辛榕和男人的关系,路易斯有过很多猜测,也旁敲侧击地向辛榕打听过,但没有得到明确的回答。
辛榕身上的气质和同龄人不太一样,有时会给人一种神秘感。不单是路易斯对他好奇,学院里有不少同学也在私下议论他。
路易斯在与辛榕当了不到一个月的普通朋友,就逐渐为他着迷了。由于不清楚辛榕是不是喜欢同性,路易斯没有冒失表白。
直到他无意间撞破了辛榕的秘密,那一幕在酒店角落里拥抱的画面和辛榕眼眸低垂的样子让路易斯受到很大的冲击。
辛榕在路易斯的印象里是个性格偏冷淡的人,路易斯怎么也没想到他还有那么迷人的一面,也猜测过辛榕是否被人包养了,因为那个男人看起来比辛榕年长,穿的衣服和整体气质也像个有钱人;又比如对方其实是有妇之夫,才会选择在酒店与辛榕见面,他们之间的关系是见不得光的。
可是以上这些都远比不上辛榕亲口说出自己有过婚史,更让路易斯感到震惊。
路易斯脑中有两个声音开始撕扯,一个让他就此打住,不要玩火,他搞不定辛榕这种背景复杂的人;另一个却让他往上冲,因为这就是他喜欢的型,试问谁还能像辛榕这样,年纪轻轻却如此冷静地说出“那是我前夫”这句话。
最终当路易斯走到顶层,迎难而上的情绪也已经压倒了一切。
他进入宿舍,回到属于自己的卧室,立马掏出手机给辛榕拨了一个电话。
第一次的去电没人接听,在等待几分钟后,路易斯不好意思再拨第二次了,略带不甘心地发了一条信息:睡了吗?
这一次他没有等太久,辛榕回复了他:没,刚才在洗澡。
路易斯一见信息,立刻又拨去了电话,辛榕也接了。
路易斯这次摆正态度,不再那么莽撞。他先给辛榕说了抱歉,刚才不是有意打探隐私,在听到辛榕说“没关系”以后,路易斯也没再追问有关邵承昀的事,只是以较为平和的语气问辛榕,“你现在和他还在交往吗?”
手机那头,辛榕沉默片刻,然后说,“没有。”
通过细微的电流声,路易斯似乎也觉察出了这声“没有”背后所包含的复杂情绪。他开始确信辛榕在那个男人身边是不开心的,而对路易斯而言,这是个机会。
路易斯又叫了一次辛榕的名字,对他说,“那我能和他公平竞争,是吗?”
不待辛榕反驳,路易斯突然说了很长的一段话,“Rong,打听你过去的事情是不礼貌的,所以我不会再问。大概在两个月前的一个晚上,我碰巧看见你和邵一起进入酒店,有点猜到了你们的关系,所以才决定在今晚当面告诉他我要追求你。”
路易斯没有再提那个拥抱,也不愿让辛榕难堪,他继续说,“我最近一直试图让你发觉我对你有超越朋友以上的想法,好像没有成功。我不在意你是否有婚史,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只要目前你是单身的,我就会努力试试。”
他的语速很快,辛榕没办法打断他,最后路易斯又抢先说了晚安,还补充了自己打来这个深夜电话的原因。
——不能让辛榕以为他是考虑一整晚才决定继续追求的,所以必须立即让辛榕知道,他的喜欢没有犹豫。
辛榕在接通电话时,想法挺简单,如有必要他就会再次拒绝对方。
然而听完路易斯解释来电的理由,辛榕的心里也被轻轻戳了一下。不为别的,仅仅是这种单纯直接的表达方式让人有些触动。
也让辛榕想起了曾经的那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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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辛榕还是推掉了小组活动,按照约定陪邵承昀吃午饭。
用餐进行到一半,路易斯的电话打了进来。辛榕的手机正好放在桌上,Lewis的名字很清晰地浮现在屏幕上。
辛榕视线垂落,看着手机,内心有点不想接,也担心路易斯会说出什么不恰当的话。
反而是邵承昀说了句,“接吧,没事。”
辛榕有些无奈地拿起手机,划过了接听键。
路易斯先问他怎么没来小组活动,辛榕给了一个简扼的解释。路易斯或许不太相信,但也没有追问。然后他告诉辛榕,一个他们都认识的师姐明天过生日,邀请大家去学校酒吧聚一聚,问辛榕是否会去。
这个师姐也是从国内来的留学生,平时对辛榕多有关照,是位性格友善的前辈,而且下个月就要毕业离校了。如果辛榕不去她的生日聚会,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辛榕想了想,还是答应下来,对路易斯说,“那就去吧,你把时间和地址发给我。”
放下手机后,辛榕对上了邵承昀投来的视线。
这一次邵承昀好像办法再装得那么不在意了,他把银质刀叉放在盘子两侧,问辛榕,“昨天那个男生?”
辛榕点点头,解释了一句,“他只是来传话,我们共同认识的一个师姐明天过生日,我去一下,应该不会玩太晚。”
年轻人之间有个聚会,去去酒吧,很正常。邵承昀也不至于干涉辛榕。
但路易斯这个人的频频出现让邵承昀开始警惕了。他的话题又转回路易斯身上,“打电话来的是你的同学吗?声明要追求你的那个?”
邵承昀自己可能还没发觉,他的语气已不似昨日淡定。
辛榕看着他的眼睛,也没有像昨晚那样,再说路易斯是开玩笑的这类的话,而是在少许犹豫后,说,“我已经拒绝过他了。”
这样截然不同的语义,意味着昨晚在与邵承昀分别后,辛榕与路易斯之间有事发生。
邵承昀唇角的那点淡笑逐渐消失。他端起装水的玻璃杯,抿了一口,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最后却按捺住了,没有出声。
午餐结束后,邵承昀问辛榕要不要去自己房间里坐坐。这次糖糖给辛榕准备了一份礼物,托邵承昀转交,辛榕知道那是本糖糖手绘的画册,不去拿好像也不行。
尽管辛榕心里清楚,邵承昀大可以带着礼物来见自己,去他的房间总归有些不妥。但在这时扭扭捏捏地说不去,反倒更不自然了。辛榕只能答应下来,然后和邵承昀一起步行了十几分钟回到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