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片昏暗,床头灯散发出微弱的暖色光芒,将少年的侧脸映上了一层朦胧不清的色彩。
沈顾城坐在屋内,他低头看着照片里温柔漂亮的女人。
女人在照片里总是笑着的,她喜欢穿裙子,喜欢对着镜头浅笑。
她还喜欢,在照片里抱着那个年幼的孩子。
小时候,他还会哭着要妈妈。
后来,他被周围所有人的恶意刺得遍体鳞伤,才明白他不会有妈妈了。
沈顾城仿佛是受伤的小兽,暴躁地想要发泄掉身上的痛楚,却被扎疼得更加厉害。
安柯静静地看着角落里情绪外露的沈顾城
他坐在玄关处,一团小雪球将自己屯在原地。
他虽然不懂人类复杂的思想,但是懵懂的意识到,幼崽似乎是伤心了。
因为谁呢?
安柯苦恼地用小爪子抠着瓷砖间的地缝,把填缝剂给抠了出来。
他终于在半个小时的思索之后,回忆起了早上的平头。
那个人欺负了他,还骂幼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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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谁啊?你认识吗?”
“哇靠,哪个年段的男生这么拽啊,他长得好帅!”
“穿的是什么?cosplay吗?”
正值放学时间,来来往往的学生穿着校服穿梭者,从校门里鱼贯而出。
少年顶着一头奶白色的微翘卷毛,漂亮的眼睛垂下眼皮。
他生得又白又精致,脸上有着微醺的粉色,看上去又乖又凶。
安柯没有戴他的鸭头套,漂亮少年半眯着眼睛,在熙攘的人群里环视一圈后,锁定住目标。
平头还没注意到那贴在自己身上的眼睛,他和身边人说说笑笑,身上系着浮夸的装饰品,迈着拽不拉几的步伐走出来。
安柯站了起来,他不紧不慢地跟在了平头的身后。
“……成哥不知道被谁下黑手,现在就医院里躺着呢。”
“被报复了吧,谁不知道他仇家最多。”
“不过大平,你真的准备搞沈顾城?”
一个勾着平头脖子的男生突然发问,他不太赞成地看着平头。
“他不是什么好惹的人,成哥也未必会愿意给你出头。”
“你非得得罪那只疯狗吗?”
“沈顾城他算个屁!”
平头突然发怒,他把男生的胳膊甩了下来,“老子真的就非搞他不可,这个四中有他没我……”
他话还未说完,脸上就挨了一拳。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偏离人群密集的地方,安柯再跟下去未免太过于明显。
他索性直接出手,把平头一拳干翻在了地上。
平头捂着脸惨嚎了起来,安柯这一拳差点打断他的鼻梁,温热的液体从鼻腔里涌出。
“妈的!你谁啊你!”
安柯没停手,剩下几个看到自己兄弟被揍,纷纷冲上来开始了混乱的斗殴。
但是几个中学生哪里打得过安柯,被漂亮少年冷着脸一顿爆锤。
安柯再次一脚把平头踹翻在地上后,他轻微喘着气,冰冷的黑眸倒映出了平头惊恐不已的脸。
“大哥!大哥您消气!”
“我之前没得罪过你啊,是不是找错人了哥?!”
安柯没回他,眼眸轻轻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整个人显得更加不近人情。
他轻拍了两下平头的脸,这是他从池珏那里学来的一个威胁人的动作。
平头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抖。
“哥、哥……您放心,我们不会闹事的。”
他全身上下的骨头几乎挪了位,疼得要死,而本来要被他们围殴的安柯毫发无伤。
一挑六,西街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怪物?
安柯像扔垃圾一样嫌弃地把平头的衣领一松,从另一个人的背上踩了过去。
他对未成年的人类已经很温柔了,都没让他们受什么严重的伤。
小鸭子特别双标,他完全不觉得自己是那种溺爱小孩的家长。
他只是幼崽受欺负了,他要替沈顾城找会场子而已!
他身上沾染了点别人身上的血腥味,安柯好像在外面偷玩了的小孩,不敢马上回家。
穿着白色可爱鸭的小男生在小区周围几条街逗留,不管是头发还是样貌其实很引人注意。
绕了三五圈之后,安柯敏感的察觉到了一丝不明显的违和感。
周围的气息虽然混杂,但是有两种味道很明显。
除非还有人也在这一块不停来回的逗留,不然不会残留这么明显的味道。
还有一个味道,是他熟悉的气息。
只是这个气息混杂着浓厚的血腥味,让安柯有了不太舒服的感觉。
他的手臂上起了鸡皮疙瘩,这是身体感受到危险的警告。
动物往往第六感是他们判断事物的标准。
他前面专注于教育事业,没有注意到周围怪异的存在。
安柯的脚步慢了下来,他在巷口站了很久,一脚踹翻了铁皮垃圾桶。
一团灰扑扑的东西映入了他的眼帘,安柯动作一顿,看着胸脯微弱起伏着的小兔子。
是阿团。
阿团身上有了好几道不正常的伤口撕裂,奄奄一息地被扔在了垃圾桶中。
“安、安哥啊……”
瞳孔有些涣散的小兔子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少年。
它记得安柯身上的味道,面前的少年让他感觉陌生又熟悉,和那只帅气的鸭老大一模一样。
“咕啊!”
安柯无从下手,才不过两天,原本活蹦乱跳的小兔子全身上下都是伤疤。
“我、我好像要死了……”
阿团的鼻子抽动了两下,身上的痛楚让它挪动不了身体。
“你帮我救救妈妈呀,家里来了奇怪的人呜呜呜。”
阿团身上混杂了其他的味道,和空气里一直徘徊不散的气息融为一体。
“他们弄得我好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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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沿着巷子走,他的穿着与周围格格不入。
极低的帽檐遮住了大半张的脸,他把脸埋在风衣里,贴着墙角在城市里各个犄角旮旯穿梭。
再光鲜亮丽的城市,也会有丑陋的地方。
他闻了闻自己身上散不掉的血腥味,全身发抖的厉害。
“喂。”
蓝牙耳机里传来了一个青年的声音。
秦诸文抖得更厉害了,他风衣口袋里放着的东西让他害怕不已。
但是无法,他全家人的性命都掌握在这个人的手中。
他只能按照他说的去做。
秦诸文记得那只兔子,是他们宠物中心里其中一个当做试验品的对象。
因为那只出现在宠物医院的兔子,秦诸文找到了沈顾城。
若不是他和他的那只柯尔鸭,他怎么可能收到这么严重的惩罚?
所以这几天,秦诸文都在附近这几条街晃悠。
他对沈顾城恨之入骨,上头给他的任务也必须完成。
带不回沈顾城,他会死的。
口袋里冰冷的金属器械让秦诸文不寒而栗,但是又别无选择。
于是他在小区附近徘徊不定,好像躲在暗处的豺狗,随时准备张开血盆大口。
少年的身影出现在了另一头,从小区中飞奔而出。
沈顾城发现安柯不见了,家里大大小小的地方都没有小鸭子的踪影。
大门没关,安柯肯定是不见了。
这么大的地方,安柯不知道离开了多久。
沈顾城心急如焚,他生怕小鸭子去了太远的地方,生怕把安柯弄丢。
他心里突然浮现出了一种一脚踩空的不现实和茫然感,沈顾城站在远处的街头,,也没能看见那一团白色的小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