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誓决不能让顾瑜行就这么坠进深渊。
就因为那一点臭钱。
第二天,祁云时一早起来就以出去晨练的理由跑去给顾瑜行送衣服。
他到酒店的时间还没到清晨六点钟。
然而却从酒店前台那里得知,顾瑜行已经退了房。
“退房了?!”祁云时难以置信:“什么时候退的?”
“那位同学是在昨天凌晨左右退的房。”
祁云时下意识翻看起自己的手机。
他微信发过去的好友申请并没有被通过,顾瑜行却回复了他的短信。
这年头垃圾短信太多了,祁云时没有查看短信的习惯。
现在再查看,他发现顾瑜行回复他的信息,是在凌晨三点钟发来的。
【顾瑜行:不用了,谢谢。】
祁云时:???
这什么情况?
正懵着的时候,他手机恰好就响了。
是昨天被他派去警局说明情况的那名保镖。
“小少爷,邵永胜昨天晚上被放出来了。”保镖:“他死不承认,只说是带店里伙计去宾馆开会,是误会,警局那边也没有办法,毕竟暂时不构成拘留他的条件。”
“知道了。”
虽然不满老流氓这么快就放出来了,但祁云时对这种情况也不意外。
昨天去局子只是做个证据采集和备案,他原本已经做好了走司法诉讼的准备,也不急于这一时。
可是保镖却说:“……但问题是,邵永胜他刚刚又回去自首了,全招了。”
“?”
祁云时:“啥情况?”
“不知道。”
保镖的声音也因为这种情况而变得极不确定:“好像是说他昨天从局子里出来以后不小心掉进了一个沟里,就在昨天凌晨。听说还摔得不轻……这不嘛,就把良知给摔出来了。”
第6章
祁云时在其他保镖的保护下赶到警局的时候,邵永胜刚刚录完口供。
就如同那位留守警局的保镖在电话里说的那样,他全招了,从给顾瑜行下药,到把人骗来酒店,最后到锁在床上,各种细节一样不落。
就连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前面还在其他城市做过几次同样的事,甚至有两次的对象还是十六七的未成年,这种情况他也都招了。
只是昨天晚上一味喊着是被冤枉、被误会,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这会儿突然这么老实了,不仅祁云时想不通,就连执勤的警察叔叔也头一回见这种情况。
他干的这些事儿,最少也得十年起步。
祁云时也没想到自己英雄救美竟然还顺便薅出了这么一个败类,作为本案的最初报案人,他提出想见邵永胜一面。
“我们建议你还是不要去见他。虽然邵永胜至少会被判10年以上的有期徒刑,但很难保证他出来以后不会报复你。”
看着祁云时的脸,值班民警好心地建议道:“像这种败类真的很难说。”
祁云时倒不担心至少十年以后的事儿,他就是单纯有问题想问问邵永胜。
不过警察叔叔的好意他也心领了,想想自己应该也问不出什么,祁云时干脆作罢。
只是无巧不巧,这会儿邵永胜正被警察们压着意图转移进拘留所里,双方在走廊上打了个照面。
远远地看见对面被压着的人时,祁云时就狠狠地愣了一下。
一夜过去,邵永胜的脸上添了不少外伤,称得上是鼻青脸肿。
他身体栽歪着坐在轮椅上,左臂上还打了厚厚的石膏,被纱布吊在脖子上才能固定。
祁云时低声问旁边的警察:“……这是邵永胜?”
没认错人吧?
昨天在酒店里一心护着顾瑜行,他也只依稀看了邵永胜一眼。
但那时候人指定是完整的。
脸上也没有伤。
怎么一宿过去就……
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祁云时的表情变得更惊讶了:“……这得栽多大一个坑里能摔成这样?”
“髋骨骨裂,手臂、肩膀骨折……”负责给邵永胜做笔录的警察说:“他坚决说自己是摔的,具体情况就没人知道了。”
“……”
祁云时身边的保镖跟着嗤笑:“都这样了,还能从医院出来就跑来自首,真是没白摔啊。不摔一下,哪儿能有那么多良知跑出来。”
祁云时:“。”
他偶尔抽空也会不少报纸、杂志,关注社会新闻的经验让他下意识地觉得警察叔叔这话不简单。
别说断案经验丰富的警察叔叔了,就连他都不觉得这么多伤会是摔出来的……
邵永胜也看见了祁云时。
昨天晚上很乱,他并没有认出此刻在警局的少年就是昨天报警的那位。
这会儿他表情本就蔫蔫的,有种疲惫也有种心如死灰,远远看见一名少年站在那里也没什么反应。
虽然,这少年面庞俊秀,眉眼清亮,身材又瘦又高,非常符合他的口味,比那个顾瑜行也不差……
骤然想起顾瑜行的脸,邵永胜整个身体都下意识地缩瑟了一下,仿佛昨天半夜里那种令人无限恐怖的折磨又瞬间再现……
魔鬼!
那就是个魔鬼!
他是瞎了眼才会觉得那少年好欺负!
颤抖着捂上自己打着石膏的手臂,邵永胜再也无法维持淡定,在警局里、当着祁云时的面儿就表演了个浑身抽搐。
祁云时:“?”
警察叔叔:“ptsd。不过是轻微的,不属于精神病的范畴,所以放心。”
祁云时:“哦哦,那就好!”
得知对方不会因为这个减刑,祁云时也就放心了。
邵永胜现在这样虽然看着挺惨,但如果没有人去阻止他,那么受伤害的顾瑜行又有谁去可怜呢?
再说警察叔叔也说了,他不是第一次作案了,那么以前被他伤害过的人又怎么办呢?
那里面甚至还有未成年!
说白了都是自食恶果。
一丁点都不值得同情。
他能跑来自首、还把以前的脏事儿也全都招了,祁云时觉得这才是老天开眼。
要不然对那些受害者们来说着实是太不公平了。
就是祁云时还是没有搞清楚,对方为什么突然就过来自首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机。
顾瑜行那边依旧没有消息,打电话也不接。
而他一路过来都在联系的秦浩也没有任何动静。
一开始祁云时还只是有所怀疑,但看见邵永胜的这身伤以后就不由开始真的怀疑了……这不会是秦浩的手笔吧?
祁云时再次尝试拨电话过去,这回秦浩的手机终于拨通了。
对面传来他刚刚睡醒的粗粝难听的声音:“喂?小少爷?干嘛啊这一早上的……”
另一边,邵永胜还在轮椅上发着抖。
这一夜对于他来说简直太漫长了。
是个漫长的噩梦。
如果老天爷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对不会去招惹那个少年。
瘫在轮椅上,邵永胜被人推着往前走。
路过门口正打电话的少年的时候,他看见少年虽然低垂着眉眼,也没有什么表情,但却一脸温和,朝气蓬勃。
阳光洒在这名少年的身上,邵永胜这才有点自己还在人间、还活着的感觉。
而想起昨天夜里,四溢的冷风中那少年阴鸷的眼神……他又不禁打了个寒噤。
那时候,那个魔鬼一样的少年,就在他面前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他之前偷偷在酒店房间里布置的隐形摄像机。
那是邵永胜的惯用伎俩,他会在事后用那些视频威胁受害人老实一点、不许报警,否则他就将视频发到网上。
……
邵永胜没想到,少年竟然敏锐如斯,不仅觉察到了他藏的摄像机,还把它找出来了。
他也同样没想到,一个不过十几岁的少年,竟然会恐怖成那样。
当时邵永胜被追赶着掉进路建的深坑里,摔断了手臂。
虽然很痛,但他以为自己至少安全了。却不想那少年疯子一样,根本不知道害怕,他不仅跟着跳进了深坑,还面无表情地将他拖出来,踩到了他的胸口上。
……不,他就是一个疯子。
邵永胜可能这辈子都忘不掉,少年的眼神,冰冷又残忍,嗜血的疯狂。
那种漠视生命的感觉,就仿佛他丝毫都不在乎脚下的人到底是生是死。
以至于邵永胜记住了那少年的话。
每一个字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