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两个月未曾上朝,这段时间也甚少发作臣子,准确的说,这大半年来,对待犯了错的官员,天子多以贬职为主,就连后宫人员的更替都少了几成。皇帝脾气好了,朝臣的胆子自然大了。
但就是方才,天子眼刀一扫,他们终于想起来司马彦执刀时的狠戾。皇帝的底气,不是因为他这个皇帝的名头,更是因为他手中握得牢牢的兵权。
什么祖训礼法,对当今天子的约束几乎为零,有用的时候,就遵礼法处置,没用的时候,那些所谓的条文礼法,于司马彦而言,就是—堆废纸空文。
他冷言似刀:“朕不过是觉得宋爱卿有功,付出的太多,得到的太少,想要给他一个虚名,他的后代都无法承爵,你们也不肯。还是说你们就是要同朕作对,朕说什么,你们要否什么。到底这江山,是司马家的江山,还是诸位爱卿的江山?!”
他摆出这般态度,据理力争的朝臣就弱势下来,不敢像先前那么吵闹:“不,陛下误会了臣等,这大好河山,自然是陛下的。只是封爵者众,皆为功绩者,宋訾并无功绩,无法服众。”
天子的语气听上去略有缓和:“哦,只是如此,那若是宋訾有功绩呢,朕封他这爵位,你们又有什么异议?“
“若是陛下说他护驾有功,升宋大人为户部侍郎,那便是平了这功绩,查前任户部尚书有功,封他为户部尚书,已是行赏,行使户部职权,这是户部尚书的责任,算不上什么功绩。”
除非,除非宋訾突然提着胥厉的头回来,然后打下了古国的领土,但是这可能吗,这根本就不可能。一般的救驾有功,也不至于封这么大的功绩,至少得做一些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才能叫有功绩。
听到这里,皇帝不怒反笑:“来人,把宋訾献上来的礼物,为朕呈上来。”
他的话音落下,消失在人群中的宋訾出现了,容貌出众的俊美少年是从台后的幕布出现的,他站得很直,手中推了一辆木板车,四个轮子在金銮殿上滚动作响,木板上放了一个方形巨物,足有七尺之高。
这七尺高的摆件被一块大红色的绒布遮挡,叫人看不清内里藏着的东西,把东西推进来之后,宋訾就站到原本属于他的位置上。
司马彦道:“这便是宋爱卿献上的太子诞辰贺礼,也是他的功绩。"
在皇帝的示意下,大红色的幕布被掀开,露出了一座立体的,气势巍峨的江山雕像。
上面的山形状,还有河流的分布,稍微了解本国地理的,就能够看出来这是大晋国的江山。
这算什么功绩,找一个能干的工匠,他们能够做出同样的江山,什么金的,银的,玉的,木头,石头,竹子,要什么材料有什么材料,而且还比这江山好看,眼前的这座模具,灰扑扑,脏兮兮的,看起来一点都没有美感。
司马彦道:“准能把这东西砸烂,朕赏他黄金万两。”
朝臣们蠢蠢欲动,却又不太敢,毕竟这可是江山图,砸烂这江山,不会是皇帝讵他们,然后转头又发火吧。
司马彦看向宋訾:“既然他们不信,就由宋爱卿来砸。”
宋訾从善如流,握起挂着的小锤,听医唯唯作响,然后只是砸了一些浮灰,雕像纹丝不动。
“若是陛下不怪罪,那臣敢斗胆一试。”有武将蠢蠢欲动,可是他们吃过皇帝的苦,赶紧把丑话说在前面。
“只要你能把它在半个时辰内彻底砸烂,朕便不封宋訾爵位,自然恕你无罪。”司马彦道,“朕说的是彻底砸烂,不是产生裂缝,就算是坚固的石头,也能水滴石穿。”
武将朝着这雕像,狠狠的扬起锤子,然后重重地落下,他成功的敲下了一小块缺口,武将见状大喜,用力的敲了老半天,那种有棱有角的地方被他敲下来一些,但是完整一块的,像砖头一样的底座,敲了老半天之后,只是出现了一些坑坑洼洼,整体没怎么坏。
倒是他身边的朝臣,都不自觉的退远了一些,恨不得捂上耳朵,怕自己被震聋。
司马彦喊了停:“够了,敲了这么久,符爱卿感觉如何?“
后者道:“陛下,这就是一块灰色的大石砖,石头做的雕像,当然没有那么容易敲坏。”
司马彦道:“这座雕像,在前日时,不过是爱卿─锤子就碎的木制品,但不过一日,它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火烧不着,水淹不了。不仅仅只是这一座小小雕像,此物能让土墙木墙一夜化作坚固石墙,固我大晋江山,若是这算不上功绩,还有什么能算功绩。”
—夜之间木墙变石墙,这怎么可能呢,听着就是虚假的谎言。
工部尚书道:“陛下,这肯定是偷天换日的把戏,您可千万不能相信啊!“
司马彦冷冷看着他:“你是觉得朕是随意让人糊弄的傻子,还是觉得户部尚书撒这种—戳就破的谎。没见过的东西,就妄下论断,才是愚不可及的蠢货。“
这……当然两者都不太可能,被骂了蠢货的工部尚书还是有些不太服气。
就在这个时候,宫外骚动起来,有信使一路举着信件冲了进来:“报,报,西北叛乱!!古国撕破协议,于西北境进犯!”
第92章 科技力量
当初负责和古国签订协议的官员不可置信道:“怎么会,我们可是定了十年的协议!他们怎么敢?”
一个和古国人打过交道的武道:“古国多以游牧为生,并不擅耕种,他们一直以来就对大晋领土虎视眈眈,他们怎么会不敢?”
说完这句之后,他向前一步:“陛下,臣请出战,一定要古国蛮夷赶出去。”
司马彦看着那个前来报信的信:“前方战况如何?”
那信道:“西北十二城被连着打下三座,且……且古国联合西北军叛乱,扬言要直接攻下西北十二城。”
就是因为前方吿急,情况危机,他才会如此。
朝廷有和驻守西北的领交好的官员,听这里立马着急道:“西北军怎么会叛乱,谎报军情可是大罪!”
司马彦看着那个发声的官员:“他心不认朕这个皇帝,认的是胥厉,自会乱。”
胥厉,在这些年来一直是朝堂上无人敢提的名字,现在有皇帝这么自的说出来,文武百官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情况很清楚了,古国撕破协议,当是因为仰仗胥厉掌握的关于晋国的重要军事讯息。
详尽的山势向地图在这个时代属于军事机密,胥厉虽没有带任何实体的地图,还残了一双腿,但是他的脑子就是一个装载了无数军事机密的容器,什么地图、边关布防,包括昔日同僚的弱点,只要他手还在,眼睛没完全瞎,就能够丝毫不差的复述出来。
到底是曾经战场上所向披靡的胜军,胥厉人废了,指挥作战的能力没废,古国本来就是骁勇善战,且有相当强大的骑兵,在自己的敌人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想要攻破几座城,并不是什么难事,从送来的战报上看,他攻下的本来就是防守力比较弱的城池,至于叛乱的那支军队的负责人,曾经是大名鼎鼎的胥家军的一个领之一。
曾经和胥厉有过交道的官员,在这个时候都不敢多发一言,生怕皇帝想来自己和“早死”的摄政王有过那么点交际。
宋明反应过来:“陛下,胥厉狼子野心,犯下如此通敌叛国的大罪,臣愿写征讨的檄文。”
他是一个标准的文官,虽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但是让他去带兵打仗肯定是不行,武官有武官的优势,文官也能以笔为刀,助前方士一战之力。
皇帝没说让不让他写,是抛下惊天大雷:“朕欲御驾亲征,镇压逆贼。”
天子说自己要亲征,自无数官员出来阻拦:“陛下龙体贵重,此事万万不可!”
宋訾当也不可能同意,他劝:“皇太子尚,还需要陛下照顾,且有您坐镇京都,才能有个安稳的后方。”
众人左劝右劝,天子借坡下驴,打消了御驾亲征的念头,他钦点了平乱的大将军,接下来没有多浪费哪怕是一点的时间,命令对方立刻整装待发,率军平乱。
在这些士出发之前,司马彦站在数万士之前,发表了一通慷慨激昂的鼓舞士气的演讲,以表他对此次战役的重视:“黄江河所至,皆为大晋领土,西北贫瘠,百姓多年为蛮夷所苦,如今古国虎视眈眈,和罪臣胥厉勾结,侵我大晋山河,杀我大晋百姓,只为狼子野心,让我大晋百姓流离失所,终日惶惶不安。朕本御驾亲征,但京城不稳,皇子年幼,只坐镇于朝堂,保诸位后方安定……”
司马彦特地亲自给率领军队的士穿上铠甲,以重赏许诺:“此次诸位是为大晋,保为父老乡亲安稳,诛杀胥厉逆贼,提反贼胥厉头颅来见朕着,封万户侯……杀蛮夷,战必胜!”
这些年轻的大晋儿郎一个个热血沸腾,整齐划一的高举手紧握的刀剑、枪,口齐呼:“为我大晋,杀蛮夷,战必胜!”
司马彦站在高高的城楼上,亲自送这些士出了城,城门关闭,数万士的齐声呐喊似乎还在高高回响。
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闹剧,封皇太子的手续,很快了下来,天子以为太子贺喜的名义,免除了大晋百姓足足一年的赋税,此时此刻立储君,也算是无形的强心剂,昭告天下,也是告诉邻国,大晋后继有人,不要妄想司徒家会断了传承,毕竟皇帝还年轻,养个十几年,太子也能大人。
宋訾封王的事情,则暂时压了下来,按下不表。
“七,对不起,你可能需要再等一等。”司马彦知道,其实要给宋訾政绩,还有一种很快的方式,就是让宋訾也去平乱,不需要他前方去,只是在后方镀金,很多皇族勋贵都是这么刷的功绩,但是他不能容忍宋訾离开,也容不得宋訾出现一点闪失。
宋訾轻轻摇了摇头:“我知道刀剑无眼,且我也并不擅打仗。”
他握紧皇帝微凉的手:“战争要是拉得太长,对无辜百姓来说都是恶事,虽然我不能前线厮杀,但我一定做好后方的支援工作,不能让将士们缺了补给,寒了心。”
现在差不多已经是九月份,西北境就已经开始转凉,有些地方甚至飘了雪,要是战争拖得时间越久,天气越冷,就会死更多人。
宋訾想了想:“阿言,若是不嫌弃的,我兴许能帮上一些忙。”
其实他不喜欢战争流血,也不喜欢主动去侵略,做出很多东西,主要是为了自保。但是现在人家都踩在头上来了,宋訾必须得尽自己所能的做点什么。
这个时代还是冷兵器时代,大部分城池都很破,很小,建筑物大多都是木头做的,放火就烧得差不多,他在北境的时候,对西北处十分了解,西北十二城,绝大部分城池的城墙都是又矮又小的土墙,石墙有是有,垒得也不高。
当地百姓穷嘛,穷苦百姓怎么可能会有资源去建那种高高大大的石墙。就算是城门紧闭,攻城的军队很轻易就能够从墙上爬过去,两军交战靠的主要还是简单的近身搏斗。古国骑兵多,占据优势更明显,碰到那种比较弱一点的土墙,可能直接冲就能冲塌。
“阿言,你还记得我送给你的水泥雕像吗?”
司马彦点了点头,宋訾道:“这种东西混合着泥沙,做成混凝土,可以在短时间内建一座高墙,制造出来也很快。”
宋訾接着道:“如果阿言信的过我,可以给我相应的信物和一定的指挥权,我可以提供大量的水泥,守住剩下的那些城。”
水泥其实不难做,比较麻烦的是要去寻找原材料,然后雇佣相当多信得过的人,这些材料给弄出来,然后还要说服守城的人,不然两军交战的时候,突然冲过去跟守城的人说,用水泥浇墙有用,指不定被当奸细抓来。
他北境的城池,藏了不少现成的水泥,现在就可以用上,然后天子这边调派人手,迅速把后续的东西弄出来,还可以。
且宋訾不仅是弄了水泥,他还有玻璃和酒精,这些玩意他本来是打算拿来用作民用,现在想一想,其实也可以拿来军用。这个时代已经有烟花和爆竹,当然也有火药,问题的关键,是要看这些东西怎么用。
宋訾想好要怎么说服司马彦,后者却毫不犹豫的给出了令牌和军队:“我信小七,这是我的一支私兵,人数不多,也就一千人,不知道小七够不够?对了,负责这支私兵的人,是凌夷。”其实这一千人,都是精锐。
“够了够了,就是送些东西,打配合。”主力军还是得靠当地人,还有前去平叛的援军,他们这一方,只要能够守住城池,保住当地的百姓,就已经是胜利。
差不多二十日之后,古国的军队已经攻下了第四座城,前三座城是因为他们有内应,而且比较容易,第四座城就没那么难打,而且要接收前几座城,他们也需要花一定的时间,不然刚打下来,城池立马被晋国人反夺走了。
此次负责带领古国军队的,不是别人,正是瞎了一只眼的桑吉,还有靠着两只木头做的假腿行的胥厉。
因为失去了自己的一只眼睛,桑吉身上已经没了那种明亮一些的少年气,整个人都变得非常阴狠毒辣,连着的几场胜仗,稍微让他多了几分喜色。古来王败寇,一个瞎了眼睛的王子,可能做不了古国的王,丢了眼睛又如何,他要狠狠的咬下大晋的肉,做大晋的新王!
打第四座城池的时候,他们的军队还是消耗了不少,稍作休息整顿,就准备开始啃比较难咬的骨头。
他看来意气风发:“舅父,这次我们一定要一鼓作气,打下西北十二城。”
胥厉只默默用刀刃削着羽箭,后在上面刷上一层绿幽幽的毒液,他虽不能骑着马前面去厮杀,但是他这两只手还能拉的开弓,杀的了人。
整装待发的古国军队,雄赳赳气昂昂的连夜行军,准备在夜里直接一口气拿下第五座城,只要他们拿下大半,再散布一些离间人心言论,后面攻城会越来越简单,甚至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让那些守城的城主直接缴械投降。
但是他们趁着月光举着火把,来到了第五座城池的时候,骑着高头大马的桑吉怔住了,他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舅父,我们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眼前这座看来高高大大,外表通体灰色的城墙,怎么和他们之前打下的城得完全不一样?!
第93章 告一段落
情报出现一些失误,这让桑吉莫名感觉有一些不安,但是连续的胜利还是压下去了这一种不安,不管怎么样箭在弦上,他们打到这里来,就只能继续打下去,他按照原本商计划,扬起战旗:“列阵,攻城!”
撞城门队伍,当然失败了!门后被水泥柱子封原有的城门,新的门只有城内人知晓,不可放敌军进来。
除撞门的,还有爬墙的,墙高一点有什么用,他们照样爬上去,盾兵顶着墙头下的箭,架梯子试图往上爬,毕竟守城人就那么些,他们双管齐下,只要攻破,底下的兵和那些无寸铁的百姓根本就不可抵抗得了古国大军。
但是哐当铁钩子试图扎进墙壁的时候,铁钩直接折了,运气不好的,铁钩飞出去。
“石头,这座城是用石头堆的。”石头墙也有缝隙,因为不可能有一座完好无缺的巨石凿成的墙,石头墙,那也是用一块一块砖石给堆砌起来的。但是这个城墙光滑无比,根本没有缝隙可扎。
“让开,让本王试试!”桑吉在盾牌的掩护下靠近了城墙,然后用力的用自中削铁如泥的匕首,狠狠的往墙中一扎,匕首没断,但是他的臂被震的发麻,而他面灰色的墙壁却只只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坑,一个比酒窝还浅三分的坑,这么小的坑,这谁爬?
而且桑吉里的匕首,可是最好的匕首,不是谁都够有他这样的武器。
在这个时候,古国军队闹出来动静终于惊动城池里面人,一个灰色小屋子里发出来铜锣声音:“古国军队来犯!快来人!”
城墙上瞬间灯火通明,然后大量油泼下来,紧接着是被丢下来的火把,往下面滚落碎石头,射下来带火羽箭。
伴随着火光,空中响起如同爆竹一样爆炸声,然后是古国人惨叫声:“眼睛,我的眼睛!”
虽然在面冲锋的战士大多数身上披了重重的铠甲,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刀枪不入,更不代表他们水火不侵。
爆炸碎片有扎进将士眼睛,有的直接扎到他们的要害,后面将是想要踩着前面累积尸体往上冲。
但是他们聚集时候,从城墙上远远抛出来,漂亮琉璃瓶子,带着火长箭射开瓶子,落下琉璃瞬间炸成巨大烟花,后面涌上来将士下场是被火点燃,然后被烧成火人。
他们试图扑灭身上火焰,可是到处都是火,火灼烧着肉体之躯,在城墙外似乎要点起一大片火海,原本用火攻也会倒塌墙屹立在火海之中,岿然不动,大晋将士毫发未损,而古国人却死伤无数。
“天火!这是天火!是天神在惩罚我们!”不知道谁在人群中用古国语这样喊一句,本来鼓舞士气一下子涣散起来。
火光映着桑吉仅剩一只眼睛,他连忙下令:“撤!赶紧往后撤!”
攻打第五座城池,古国失败,且是大败,虽然损失的将士不算特多,但是他们冲在前面都是精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