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宗有几任宗主违背规矩,为了一时的和平安稳,将宗门内优秀的弟子送出去联姻。
这些弟子大多天赋上乘,虽然是炉鼎体质,但是在联姻宗门内的待遇并不差,联姻宗门也会有认断绝这些弟子与银月宗的来往,久而久之,这些弟子便与抛弃自己的银月宗生分冷淡下来。
这个过程甚至不需要一年,因为被送走的弟子在银月宗生活的时间只有短短几个月,自然谈不上什么深厚的情谊。
一代又一代优秀的弟子,才是撑起门户的关键,再如何绝艳的天才终究只能光耀一时,他日不论是渡劫失败还是成功飞升,不会长久留在修真界,宗门总是需要更年轻的修士顶替老一代人的位置。
当年隐月宗改名银月宗时,也曾风光无限,可惜接任的弟子一代不如一代,银月宗便再次没落。
乾坤宗并不向银月宗索要灵石丹药功法灵器这样的修炼资源,他们趴在银月宗的根基上,一口一口地吸吮着银月宗的血液。
这才是师尊对乾坤宗恨之入骨的关键,因为乾坤宗吃掉的,是银月宗的未来。
应白夜道:“既然如此,少主怎么还会留在银月宗?”
小弟子道:“这个我知道!我们少主其实成名颇早,很小的时候就离开银月宗在外历练,直到修炼到出窍巅峰才回到银月宗,不多久就晋升了分神期。她是高阶修士,乾坤宗还想着拉拢少主,自然不愿认太得罪她。”
一个懦弱到将门内弟子送出去联姻的宗主,也咬着牙藏住了陆琢玉,为这个宗门留住了最后一点星火。
不,准确来说不是最后一点,还有容澄。
一个惊才绝艳的炼丹师,甚至比师尊这样的剑修更具吸引力。
因为一个炼丹师,就是资源本身。
“不过这次少主杀了乾坤宗的少主,恐怕……”
小弟子沉沉叹了口气,他在应白夜手里一晃一晃的:“我真希望少主可以赢。少主容仙子与其他修士不一样,他们把我们这些草芥一样的低阶修士当人看。”
说话间,三个人远远能看见银月宗的宗门。
谢韫拍一拍应白夜,两人在小弟子不明所以的眼神中落在一处缓坡。
小弟子挠头:“前辈?”
谢韫递出一件梭舟:“你先回去吧。”
小弟子还以为自己哪里做错了,颤声道:“我知道的都说了……”
谢韫摆手:“我知道,前面就是银月宗了,你去不安全,衬着梭舟回去吧。这梭舟靠灵石驱使,到了天香门就不要回来了。”
小弟子立刻明白了谢韫的言下之认——看来就算是两位前辈,也没有万全的把握可以全身而退。
他接过梭舟,红着眼睛点头:“是。”
他站在缓坡上,目送谢韫两人消失在暮色霞光之中。
银月宗已经被乾坤宗团团围住,乾坤宗的分神期修士悬立空中,目光紧盯着银月宗的正门。
乾坤宗不可能为了银月宗倾巢而出,半数左右的修士依然留守乾坤宗,此刻只有六个分神期修士守在银月宗前。
六个分神期修士,分明占尽了人数的便宜,此刻却像见鬼一样缩在一起,寸步不敢上前。
银月宗大门紧闭,陆琢玉手持孽杀,高空凛冽的风卷起陆琢玉的衣袂,她怀里抱了一个人,气息奄奄地依偎在陆琢玉颈边。
银月宗的石碑前,横着数十具生机断绝的尸体。
乾坤宗一黄袍修士捂着伤口,色厉内荏道:“陆琢玉,你便是剑修,孤身一人又能撑得了多久?!”
“我劝你自裁谢罪!将银月宗并入我乾坤宗,也好保得住你这些弟子!”
“今日若是踏平银月宗,你便是银月宗的千古罪人!”
黄袍修士咳嗽了一声,正待再次喊话,一道雪亮的剑风穿过他的胸口,他下认识捂住心脏的位置,一支小小的冰花顺着他的指缝探出来,花苞绽开露出鲜红的花蕊。
黄袍修士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的鲜血。
身后传来一道嗓音:“谁说她是孤身一人?”
第89章 正文完结
长风卷起浮沉的血腥气, 陆琢玉站在银月宗的山门前,怀里抱着似乎睡着了的容澄。
应白夜撕开结界,两人乘着乾坤宗修士吃惊的时候, 落在银月宗前。
谢韫上前两步,手指搭在容澄的脉搏上——虽然微弱,但是稳定平和地跳动。
他低下头, 额头轻轻贴上容澄的脸颊, 感觉妹妹的呼吸慢慢地拂过;,他才闭上眼睛, 感觉心跳重新平缓下来。
师尊的脸色很不好,但细看下来似乎只是受了轻伤。
谢韫低声道:“少主,先将容澄放下来吧。”
陆琢玉抬起眼睛, 她黑色的眼珠不知何时染成了一片金色, 仿佛日月在其中流转。
应白夜反手将谢韫拉到自己身边,传音道:“师尊的情况不大对。”
谢韫凝视陆琢玉的眼睛——这样澄澈的金色,他在应白夜的眼睛里见过;。
从《吞日月》的风格来看, 大约是这个时候的师尊留下的,大约是师尊自己心神不稳, 走了岔路才写下的。
现在的师尊, 显然就处于快要走火入魔的阶段。
谢韫低声道:“阵法的破局到底在什么地方?”
应白夜轻轻皱着眉,他视线落在陆琢玉身上:“你说,这会不会是真的师尊……”
谢韫:“……”
他想了想,道:“如果是真的,那天道这会儿一定赶着来劈她。”
大乘期修士是被天道所排斥的, 师尊平日里不现身也是为了避开天道,不愿意与天道起冲突,如今阵法运行灵力通天彻地, 天道又不是瞎子。
应白夜:“……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谢韫不想说好听的,只想赶紧抱走他的妹妹。
可是陆琢玉一手抱着容澄,一手握着孽杀,这柄饮足了鲜血的宝剑锋芒必出——她受了伤,但剑修受伤是常事,这点伤势甚至不足以影响她的状态。
但是……
陆琢玉头疼欲裂,她总觉得眼前的这一切如此违和陌生。
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只有这六个人。
那应该是什么样子?
是哭声和喊叫声时远时近。
她一个人持剑,慢慢从台阶往上走,十步台阶之上,身着乾坤宗衣裳的修士手持各种灵器对准她,随着她拾阶而上的动作不断后退。
孽杀的剑锋上沁着格外浓艳的鲜血,修士灵气充裕的血液顺着台阶汩汩流下。
这些阻拦她的修士脸色惨白,衣衫沾血,似乎下一刻就要丢盔弃甲崩溃地掉头逃跑。
陆琢玉面无表情,当她拾阶而上时,对面的修士终于无法忍受内心的恐惧,惨叫一声,甚至忘了自己是能够腾云的修道之人,连滚带爬地向台阶上跑去。
神魂里仿佛烧着滚烫火焰,那火焰烧到陆琢玉眼睛中,视线中的一切都扭曲发红,灵力沸腾了一样,炙烤着经脉肺腑。
谢韫和应白夜同时从陆琢玉身上察觉到令人窒息的灵力,仿佛有什么正在从这副躯壳下醒过;来。
谢韫有些着急,伸出手想将容澄抱过;来。
连他和应白夜这样强悍的肉身在这如此浩瀚的灵力下都觉得窒息,何况身体本来就弱的容澄呢?
应白夜握住谢韫的手腕,冲他轻轻摇头,示意谢韫注意容澄。
谢韫轻轻皱起眉。
容澄从陆琢玉的怀中抬起脸,她苍白得没有血色,眼睛却亮如寒星,清瘦的手指搭在陆琢玉的脸颊上。
陆琢玉像是被这个动作唤醒一样,温顺地垂下头,任由容澄用指腹在脸颊上轻轻蹭了蹭。
容澄的声音是长时间干咳后的沙哑,她刚醒来,柔软而困惑地问她:“这是怎么了?”
陆琢玉澄金的眼睛微微低垂,在一片猩红中看到一张苍白熟悉的脸,她窝在自己怀里,脸上缺乏血色,眼神却很柔软。
容澄一边咳嗽一边询问,声音虚弱而带笑:“去哪里滚得像个小脏猫一样?”
陆琢玉抬起手擦了擦自己的脸,她穿了一身素白,袖子上蹭了一片血迹,果然是个花猫模样。
她有点委屈,“没有去外面滚。你不见了,我找了你很久很久。”
“好,没有去外面滚,”容澄闭上眼睛,依偎在陆琢玉怀里,疲惫道,“所以快点醒过;来吧,带我回家。”
陆琢玉怔怔看了她许久,缓缓闭上眼睛。
万千景象随她闭目而灰飞烟灭,阵法中的日月天地瞬间失色。
谢韫神魂上的伤痛被飞快地抚平,他眼前一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不在银月宗的门前,而是身处沉玉湖的湖底。
阵法破了!
但是谢韫依然找不到应白夜和容澄的身影。
人都到什么地方去了?!
谢韫铺开灵力在湖底搜寻,这时候冲天的灵光破开湖水,谢韫猝不及防间,灵力与对方相撞,他喉间一甜,及时收回灵力,袖子里的避水珠却在匆忙间被奔涌的水流带走。
谢韫没来得及闭住气,呛了口水——他是不会水的。
谢韫撑起灵力,忽然感觉腰上一热,有人揽住他,湿漉漉的衣裳贴着他的后背,带着从湖底上浮。
蒙蒙的天光逐渐在谢韫眼中清晰。
应白夜的声音在谢韫耳边响起来,带着一点笑意:“像不像你带着我从灵漆池里上浮的那一天?”
第90章 番外(全篇副CP内容)
日月宗沉玉湖
宗主抄手立在空中, 她身后站着十数个日月宗的长老。
飞星宗与元清宗的人立在一旁,焦急地望着沉玉湖。
从沉玉湖大阵开启到现在,已经过去整整四十一天, 这四十一天中,沉玉湖内没有任何动静,刮过的风无法在湖面上掀起一丝涟漪。
宗主曾经亲自试探过沉玉湖, 从湖面到内部, 整个沉玉湖都被阵法的灵力封住,上层流动的湖水成了固体, 排斥所有靠近的人。
整个沉玉湖仿佛当真成了一块巨大的美玉,这变化在容澄几人进入陈羽忽地
宗主身为合体期的修士,在触碰到沉玉湖灵力时, 竟然被那刺骨的杀意扎了一手的鲜血。
宗主难以想象一个煞气如此浓重的阵法, 会藏着容澄的机遇。
(不要屏蔽作话,剩下的所有番外都会以作话的形式补充到这一章, 是赠送给大家的。)
作者有话要说:整个沉玉湖仿佛当真成了一块巨大的美玉,这变化在容澄几人进入陈羽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