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诛垂了垂眼睛:“你这次回去,见到他了?”
“当然见到了,要不我怎么能一直都在讲他的事情啊?”
阮久觉得他实在是不太留神,和自己说话也走神。
“他有比我高吗?”
阮久抬头看看他,再摸摸他的头顶:“应该没有,你长得高……”
他再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好像又差不多。”
阮久不太记得萧明渊的具体身高了,他也没留意过,实在是比不出来,所以他准备含糊过去。
“你怎么和萧明渊一模一样?”
“什么?”
“他第一天见我的时候,也问我:‘诶,你那个鏖兀大王长高了没有啊?’”
赫连诛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是吗?”
“是啊,他的语气实在是太不客气了,我没怎么想,就说你比较高了。”阮久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们两个都这么问?”
赫连诛心中升起一股敌意,很简单地说了两个字:“攀比。”
阮久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和才见过几次的人攀比?”
“他……”赫连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因为如果没有和亲,你就要嫁给他了。”
阮久皱起小脸,一脸踩了臭狗屎的嫌弃模样:“你再说一遍?我就不能自己娶老婆吗?我非要嫁给谁?我嫁给谁都不嫁给萧明渊,他讨厌死了。”
赫连诛淡淡道:“你之前也很讨厌我。”
“你是排位第二的。”
“什么第二?”
“萧明渊是我第一讨厌的,你是第二。”
阮久说完这话,就使劲推了他一把,翻过身自己睡了。
赫连诛从身后抱住他:“为什么我排第二?我哪里不好了?”
阮久懒得理他,本来还有一肚子的话要说的,现在都不想说了。
轮到赫连诛摇摇他了:“软啾,他长得好看,还是我长得好看?我有钱还是他有钱?”
阮久瘪了瘪嘴,拉过被子,把自己盖起来了。
“你排第二已经是这几年我们相处的成果了,你要是不想重新排第一,就快点闭嘴睡觉。”
“好吧。”赫连诛紧紧地抱住他,摸了摸他的心口,直到摸到他脖子上的狼牙项链,才稍稍放下心来。
*
朝臣们惊恐地发现,王后回来之后,大王好像还是很严肃的模样。
他只是在阮久面前很乖巧,在别人面前还是垮着一张脸,甚至比从前还厉害。
所幸大王总是和王后待在一起,这也就意味着,大王管他们的时间变少了。
在溪原待了几天,他们就启程回尚京了。
而赫连诛显然对自己在阮久心目中的排位顺序有点不满意,这几天都闷闷的。有时和阮久说话说得好好的,也会无缘无故的,忽然用一种无比幽怨的目光看着他。
但他每次这样看阮久,阮久都假装看不见,不理他。
分明是赫连诛自己总喜欢胡思乱想、乱吃飞醋,从乌兰到萧明渊,甚至是格图鲁。
赫连诛莫名的占有欲,着实是太强了一些,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阮久不想惯他。
在回去的路上,阮久坐在马车里,看着正在批折子的赫连诛。
赫连诛在政事上勤勉,在马车里设了小案,路上也看折子。
阮久看着他,蹙着眉头。
赫连诛头也不抬:“你在看什么?”
阮久哼了一声,扭头去看窗外。
正午时分,车队在一处临湖的草地上停下,赫连诛把批好的奏章拿出去,让格图鲁直接拿给大臣们。
格图鲁接过奏章,带着人下去了。
赫连诛走到阮久身边。阮久正坐在铺好的毡布上,抱着碗吃饭。
赫连诛在他身边坐下,端起碗筷,还没来得及吃,阮久忽然道:“小猪。”
赫连诛看向他:“怎么了?”
阮久把他手里的碗拿走,不让他吃,双手撑在毡布上,凑近他,看着他的双眼,定定问道:“我和格图鲁谁长得高?”
还没走远的格图鲁不知道王后又要做什么了,只能加快脚步离开。
其实阮久只是想用赫连诛对他的方式对他,让赫连诛也体会一下这种被乱吃醋的人咄咄追问的感觉。
不等赫连诛回答,阮久继续贴近他:“我和格图鲁谁好看?”
格图鲁加快脚步。
阮久继续靠近赫连诛:“我有钱,还是格图鲁有钱?”
格图鲁跑起来了。
阮久的鼻尖碰着赫连诛的鼻尖:“如果没有和亲,你是不是就嫁给格图鲁了?”
格图鲁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山猪,慌忙逃窜,险些撞倒旁人。
阮久问第一个问题时,赫连诛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他和格图鲁谁更高,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阮久又不是没有缠着格图鲁比过身高?
后来阮久再问他那几个问题,他就明白了。
原来阮久是把他的话还给他了。
赫连诛笑着道:“你更好看,你更有钱。”
阮久“盛气凌人”地扬起下巴:“那没有我,就是格图鲁做王后了,是不是?”
赫连诛没有犹豫,迎上他的目光:“不是。”
阮久有些发愣,下意识躲开他太过炙热真诚的目光,然后他看见了乌兰。
“我知道了,要是没有我,那就是乌兰做王后。你又不傻,乌兰比格图鲁好看……”
赫连诛还是看着他,低声道:“不是。”
这和阮久预想的不太一样。
他梗着脖子追问:“那是谁做王后?反正没有我。”
“没有。”赫连诛定定地看着他,“没有你,我就没有王后了。”
阮久有些出神,显然这也是超出他预想的回答。
原来赫连诛乱吃飞醋、咄咄追问的时候,想要的回答是这个。
他的情感浓烈又认真,全部倾注在阮久身上,所以他也想要阮久这样回应他。
可是阮久太害羞,太迟钝了,就算喜欢,也很少宣之于口;就算十分喜欢,说出口的也不过三分。
但赫连诛要抓住一切机会,表达自己的喜欢,并且一次次地尝试完全占有。
趁着阮久发呆的时候,赫连诛凑上前,像小狗之间亲昵相处一样,和他碰了碰鼻尖。
或许这就是中原人与草原人的区别。
阮久垂了垂眼睛,他没有看赫连诛,说话也很小声。
“前几天的事情,你别多想,你没有排第一,也没有排第二……”
“我只是觉得你有点烦,就不想理你。我本来有很多永安城的事情要跟你说的,结果你根本就没认真听,只会乱吃醋,讨厌死了。”
阮久下意识抬起手,摸摸鼻尖,正好手掌就将他和赫连诛靠在一起的鼻尖隔开了。
“但是我只是不太知道该怎么说,我其实很喜欢你的。”
“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想一直跟你说话,就是很喜欢你的意思。”
赫连诛凑上前,吻了一下他的手背:“我知道错了,对不起嘛。”
阮久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翕动了两下。
他的眼珠转了转,看了看四周,发现侍从们都有意无意离他们远远的,吃饭的吃饭,喂马的喂马,根本不敢注意他们这边。
于是阮久朝赫连诛勾了勾手指:“你过来一点。”
赫连诛依言靠过去,阮久捧住他的脸,飞快地在他唇边印下一吻。
就像是风拂过、雪飘过一样。
“好了,我给你上了锁。”阮久把他的嘴唇捏得扁扁的,“以后再吃东西,要经过我的同意,特别不要再乱吃醋。”
“是,王后。”
他用的是侍从们对王后说的鏖兀话。
阮久松开手,重新端起碗:“快吃吧,等会儿还要继续赶路。”
他往嘴里塞了一块肉,鼓着腮帮子,看向赫连诛:“你为什么不吃?不饿吗?”
赫连诛指了指自己的唇角:“王后上了锁,王后还没有说我可以吃。”
阮久十分无奈:“那我现在说你可以吃了。”
“要软啾再亲一下才能开锁。”
“我们中原,虽然没有草原那么民风淳朴,但是我们中原有一句话,叫做‘不要得寸进尺’。”阮久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而且,我打人很痛。”
阮久朝他举起拳头,挥了两下。
赫连诛指了一下他手上还没消下去的青痕,不知道是该反驳他,还是该直接行动。
但是最后,他却选择了顺从和驯服,乖乖端起碗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