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繇扭头看一眼身边的戚阔,见他耳朵都红了,有些不满地凑过去,在他耳边小声说:“小戚大夫,你该不会是仰慕我皇兄吧?”
戚阔往旁边一仰,瞪大眼睛看着他,结结巴巴道:“王、王爷,此话怎讲?我只是崇拜陛下。”
萧繇笑道:“那还差不多,别生歪心思,我家皇兄早就心有所属,敢打他主意,有人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戚阔大为窘迫:“王爷说笑了,我与陛下皆为男子,如何、如何……”
萧繇挑眉,压低声音说:“我不信小戚大夫没听说过龙阳断袖之癖。”
戚阔瞳孔都缩了起来,捂住嘴小声地说:“王爷,此乃大不敬。”
萧繇坐直身体,端起酒杯:“呵呵,喝酒。”说着在戚阔的酒杯上碰了一下。
戚阔赶紧端起酒杯喝酒。
萧彧看他俩凑在一块窃窃私语,挑眉笑了笑,难不成萧繇看上这小大夫了?不应该啊,他不是喜欢异性吗?不过这小大夫长得唇红齿白的,模样怪好看的。
阿平坐在萧彧旁边,陪他一起应酬,小声地问:“爹爹,师父什么时候回来?”
萧彧听他提起裴凛之,微微叹了口气:“待你皇叔回长安后,他方能归来,还需数月吧。想你师父了?”
阿平认真道:“有师父在,爹爹笑得开心些。”
萧彧听见儿子这话,抬手摸摸他的脑袋:“你在,爹爹也是开心的。”
阿平闻言,赶紧给他夹菜:“爹爹,尝尝这炭炙羊肉,味道极好。”
“谢谢儿子。”萧彧夹起阿平给他夹的肉吃了。
阿平十一岁了,已是个半大少年,开始发育,身体瘦长瘦长的,脸型也逐渐退去婴儿肥,有了少年人的模样,是个英俊少年,长得与萧彧有两三分相似,轮廓更为英挺一些。
他而今在学塾上六年级,课后由朝中大臣王启与闵翀给他授课,讲述历史礼仪与经济之道。萧彧自己则负责给他思想启蒙,灌输给他现代思维。
一个国家道路走向何方,取决于这个国家的掌舵人,阿平作为将来的掌舵者,思想必须要有先进性与前瞻性。
萧彧与阿平的相处模式比普通人家的父子都要亲密,他几乎不严苛他,更不与他摆君臣架子,父子就该像朋友一样和睦相处。
孩子从小被爱包围,内心便会阳光积极,日后便不会在治国安邦上因为性格缺陷而走歪路。
当然,也让孩子了解黑暗与丑陋,并加以积极引导,对黑暗与丑陋采取正确的态度。
萧彧处理政事也不避讳阿平,有时候甚至还会问取他的意见,让他积极参与,算作是提前见习,毕竟未来这些都得他亲自来处理。
有时候萧彧也会觉得对不起阿平,小小年纪,就要背负这么多东西,要习文练武,学习治国安邦之策,也不能自由自在地出门,一辈子可能都得拘囿在宫室与皇城之中。
接风宴上,大家觥筹交错,相谈甚欢,话说了不少,酒也喝了不少。
散席的时候,萧彧对喝得面红耳赤的萧繇说:“阿繇,今日喝多了,就别回府了,在宫中歇息吧。”
萧繇打了个饱嗝:“不用,我府上的人一直在宫外等着。”他扭头去看旁边的戚阔,戚阔的酒量比他还差,这会儿已经趴在桌上了。
萧繇打了个哈欠,弯下腰,将手伸到戚阔腋下,将人扶了起来:“小戚大夫,别在这里睡了。回家了。”
萧彧说:“真不在宫里过夜?”
“不用。”萧繇将戚阔的胳膊扛在肩上,扶着他朝外走去,抬起手背着萧彧挥挥,“皇兄,回见!”
“来个人送王爷出去。”萧彧嘱咐。
众人都散了,萧彧回到书房,开始看萧繇给自己捎带的信。
这次的信内容很多,公私都有,提及了与吐谷浑谈判的方案,秦州渭州凉州等地的治理情况,也提及了皇宫重建的问题,还提及找到了萧胤的坟茔,问是要将他归葬建业,还是就在长安重新安葬。
萧彧抬起头,温柔地叫了一声:“阿平。”
正在一旁看奏折的阿平抬起头来:“爹爹叫我?”
萧彧犹豫片刻,还是说了:“你师父找到了你生父的墓地。”
阿平脸上神色有点黯然:“哦。”他太小离开生父,对他毫无印象,但他知道,生父是爱他的,所以才将他送至爹爹这儿,得到了最好的庇护和关爱。
萧彧说:“你是想将你爹爹迁回来与你娘亲合葬呢,还是就在长安安葬了?”
阿平问:“爹爹,咱们往后是不是要迁都长安?”
萧彧点头:“我是这么打算的。”
“那就让他留在长安吧,等以后将我娘亲也迁过去,让他们合葬一块儿。我爹娘一生凄苦,留在长安,日后我还能常去拜祭他们。”
“好,就听你的。咱们阿平长大了,会安排事了。”
“跟爹爹学了这么久,若是还没有点长进,就该罚了。”
萧彧笑了起来,甚感欣慰。
翌日早朝过后,萧繇问萧彧:“皇兄何时有空?”
萧彧不解地看着他:“有事?”
萧繇顿时不满起来:“当然有事,皇兄贵人多忘事,你忘记昨日答应我什么了?”
萧彧皱起眉头想了想:“哦,你说那个戚大夫?”
萧繇笑起来:“对。人小戚大夫还等着你召见呢,你务必抽个空跟人聊聊。这是我允诺他的,可不能食言。”
萧彧笑起来:“你这么紧张作甚?我几时说不见了?”
“我想让皇兄现在就召见他。”
萧彧看他急切的样子:“现在?我刚上完朝,政事还未处理好。”
“你现在给个口谕,午后再召见也成。”
萧彧点头:“行吧,那就午后。”
萧繇嘴角扬起来,很快又被拉了下去:“行,那我现在便去告知他。”说完转身匆匆离开。
萧彧看着他的背影,心说萧繇对戚阔莫不是真有什么异样的心思?
第182章 出击
午后, 萧繇果真带着戚阔来了。
天气有些热,萧彧便在御花园的水榭中接待他们,一边垂钓, 一边聊天。
水榭之下,荷叶挨挨挤挤,缀连成一片碧波,触目生凉,白莲如在碧波中荡漾的明星。熏风徐来, 清香阵阵, 暑意都消减不少。
萧繇在萧彧旁边坐下:“皇兄, 你这池子中有什么可钓的?”
萧彧侧头看他一眼, 莞尔:“钓胜于鱼。”这荷塘中有鱼有虾有蟹有蛙, 他也不在乎能钓上什么, 就为了一个乐子。
“无聊。”
萧彧说:“那便聊天呗。戚大夫,你钓鱼不?”
戚阔赶紧行礼:“陛下,臣没钓过鱼, 不会钓。”
萧彧还没接话,萧繇便嚷了起来:“不会吧, 小戚大夫居然连鱼都没钓过?!”
戚阔看了萧繇一眼,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背对着他的萧彧没注意到他的表情,说:“想必戚大夫从小就在苦读医书, 没时间玩乐。”
戚阔惊讶地看着萧彧的背影,拱手道:“陛下料事如神, 臣自幼便被长辈要求学医, 没钓过鱼。”
萧繇“啧啧”了两声:“没想到你竟比我还惨。来来, 钓竿给你, 让你体验体验钓鱼的滋味。”他站起来, 将手中的钓竿塞进戚阔手里。
戚阔被他抓住手腕强行塞进钓竿,挣也挣不过,对方力气太大了,带着粗茧的手磨得手腕还有点疼:“王爷自己钓吧。”
萧繇得意地说:“我小时可跟你们不一样,钓鱼摸鸟蛋的事可没少干过。现在给你们回味一下童年。”
萧彧闻言笑起来:“戚大夫,坐吧。”
戚阔可不敢跟萧彧平起平坐,只敢在一旁蹲着。
萧彧也不强求,便开始与他闲聊。戚阔感兴趣的话题,无外乎人体的奥秘与外科手术。
萧彧虽对人体没深入了解过,但拜信息时代的优势,对人体结构还是有一些了解的,这些内容对当今的人来说,那完全就是天方夜谭。
萧彧说出的这些道道儿,其实是相当惊世骇俗的,甚至还有些大逆不道。不过他现在位高权重重,就算说了,也没人敢质疑指责他,何况他只是私下里将这些分享给戚阔,让他少走弯路,这对医学研究是一大助益。
萧繇在一旁看萧彧与戚阔侃侃而谈,说的都是些非常奇怪的内容,他听得无比惊讶,忍不住插嘴:“皇兄,你如何知道这些奇怪的内容?”
萧彧斜睨他一眼:“自书上得来的。”
“居然有这样有趣的书,我如何不知?”
萧彧说:“你小时都在钓鱼斗狗,哪有时间看书?”
萧繇挠挠头:“说的也是。不过皇兄,那书现在还有吗?找来给小戚大夫看看呗。”
萧彧叹了口气:“我倒是想,无奈建业宫被萧祎一把火烧了,多少珍本善本都被付之一炬,实在令人痛心。”
萧繇顿时咬牙切齿:“这杀千刀的萧祎,最该被一把火烧了的就是他自己。”
萧彧说:“也无妨,戚大夫以后可以自己绘制,也算是留给后人的财富了。”
戚阔听到这里,激动得有些手抖:“陛下认为臣可以吗?”
萧彧微微一笑:“为何不可?有些事,总是要有人去做的。”
戚阔满脸都是兴奋的红晕:“那臣定不辜负陛下赏识,好好做一本人体解剖图。”
萧繇在一旁听得咋舌:“小戚大夫,看你唇红齿白斯文瘦弱,竟会对这么血腥的东西感兴趣,实在是、实在是……”
戚阔回头看他:“实在是如何?”
萧繇笑嘻嘻道:“你有这样的癖好,哪家姑娘敢嫁你?”
戚阔闻言,气呼呼地转过脸去,不再看他。
萧彧听着两人的对话,虽然没转头去看,但也猜了到这两人之间有点什么,因为戚阔对萧繇的态度完全不像对自己这么拘谨恭敬。
萧繇说:“小戚大夫喜欢研究人体,又爱给人治疗外伤,往后将跟着本王罢。本王常在外征战,你有大量的机会研究这些。”
戚阔其实是心动的,他需要研究人体,肯定不能用袍泽的遗体,最好就是敌人的。而且他研究这些,在世人看来那完全就上大逆不道,萧繇是王爷,只要他发了话,自己这么做自然就没人敢反对。
萧彧也说:“我看这建议不错,戚大夫不妨考虑一下?”
萧繇殷切地看着戚阔。
戚阔小声地说:“我会考虑的。”
萧彧本想跟萧繇多聊聊西戎与吐谷浑的情况,谁知并不好找人,萧繇每次上完朝就走,也不像从前那样总来宫中溜达。
这日上完朝,萧彧刚说完退朝,便赶紧出声:“皇弟留步!”
正抬脚要走人的萧繇停下来:“皇兄可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