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小羽一仰头将杯里的威士忌都灌了下去,然后把酒杯啪地放在吧台上,然后一把将许嘉乐“咣”地一声推到了舞池最边的墙上。
他身材比一般omega修长高挑,这一推的力道更是出乎意料的重。
许嘉乐猝不及防,酒瞬间都洒在了身上。
但付小羽并不管他,他生气的时候异常的凶悍,几乎是揪着许嘉乐的领口压在alpha的身上,一字一顿地说:“许嘉乐,我喜欢韩江阙是过去式,我不怕你告诉任何人。我知道我输给文珂了,输了我认。但是任何时候,我不会做小三,更不会插足别人的感情,听好了吗?”
只听“咔擦”一声,伴随着酒杯碎裂的声音,许嘉乐闷哼了一声,紧接着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浓烈的酒精味道之中。
付小羽这才骤然清醒退了开来,低头时,只见许嘉乐的虎口被挤碎的酒杯划得出了不少血,在闪烁的灯光下,有几滴沾到许嘉乐白色衬衫的胸口上,那血红色更加刺眼。
付小羽的神情顿时呆住了,周围的人也吓了一跳,还以为有人在打架,忙退开了几步,酒保也赶忙拿了个创口贴过来:“有没有事?需不需要缝针?”
“没事,小划伤。”许嘉乐倒很冷静,另一只手直接捏住虎口两侧,让血先止住了一些。。
“我、我来吧……”付小羽慌乱地接过了创口贴,他挨到许嘉乐身边,alpha身上的薄荷味道好像比平时辛辣一些,夹杂着血的腥味,有些刺鼻。
“对……”
“对不起。”
付小羽道歉的话刚说出一个字,就看到alpha凝视着他,先一步道。
付小羽摇了摇头:“是我刚才冲动了。”
“这大概只能说我活该。”
许嘉乐看起来有点狼狈,衬衫被酒打湿了半边,上面还沾着星星点点的血渍,但仍然对他苦笑了一下。
他这样笑的时候,眼镜顺着鼻梁往下滑了一点,看起来垂头丧气的,不像平时那么英俊。
付小羽不知道为什么很突然地觉得许嘉乐这样子有点好笑,为了要忍住奇怪的想法,动作不由自主抖了一下,把许嘉乐按得低低“嘶”了一声,他忙低下头去继续专心贴创口贴。
许嘉乐看着付小羽的侧脸,忽然轻声道:“嘿——”
付小羽抬起头来看着他。
“我知道你不会那样。”许嘉乐说。
这句话有些突兀,但是付小羽当然听得明白,只是没有回应他。
许嘉乐也没有再说话,其实omega刚才揪着他的时候眼圈发红,嘴唇抿得紧紧的,凶得像是一只小狮子。
他感觉得到,这是严重的心理阴影产生的应激反应。
付小羽经历过什么?是来自于家庭吗?还是来自于别的?
或许是他的专业使他忍不住有些好奇。
猫咪の应激
第9章
在pub另一侧跳舞的韩江阙和文珂并没有留意到这边发生的骚乱,因此等大家会和的时候,看到许嘉乐手上的创口贴还有些错愕,文珂问道:“你怎么跳着跳着还把手跳受伤了?衣服上都沾了血?这么严重。”
付小羽在一边有些紧张,虽然没开口,但竖起耳朵在听许嘉乐的回应。
“跳舞跳high了,不小心把酒杯给捏碎了,出了点血。”许嘉乐面不改色地说。
听到这句话,付小羽才悄悄松了口气。
韩江阙大约是有点喝多了,听到许嘉乐说受伤了的事,竟然噗嗤笑了一声。
他一米九二的身高,非要弯腰把下巴搭在一米七多的文珂肩膀上,一看就感觉很别扭,可文珂倒是不在意,一边说话一边用手温柔地抚摸他的脸。
他们都喝了酒没法开车,所以只能一起打车回文珂家。
因为都还没喝够,所以到家之后又点了烧烤和啤酒续摊,一边吃一边打斗地主,输了就罚一杯啤酒。
付小羽其实不太会玩,又感觉和他们三个凑在一起有点别扭,本来只是想随便打两局,敷衍一下再待一会儿就走了。
可斗地主一打就打了一个多小时。
他无论做什么都特别想赢,可是因为经验不足,上来就输得一塌糊涂。
他娱乐的时间一直都很少,小时候是因为付景盯着他学习,后来好像也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即使离开家庭开始工作后,他唯一放松的方式是偶尔去pub蹦迪。
没想到头一次玩斗地主,竟然上了头。
又输了一把之后,付小羽干脆地认罚喝完啤酒。
这都好几杯了,他喝得脸都在发烫,可是实在太想赢了,手里明明抓了一把烂牌,依然很头铁地说:“我叫地主,加倍。”
“付小羽——”
许嘉乐坐他旁边,忽然似笑非笑地说:“加倍要罚两杯。半夜喝这么多啤酒,你不怕胖了?”
“……”付小羽抓着牌,顿时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他竟然忘了这回事,他竟然忘了。
文珂顿时笑出了声。
就在这个时候,许嘉乐的手机忽然响了。
都半夜了,这个来电的时间显然有些奇怪,但许嘉乐刚低头看了一眼,想也没想,马上就放下牌走去阳台接电话了。
这一走,就走了好半天。
韩江阙喝得不少,又替文珂受罚了几杯啤酒,这会儿等着等着就趴下了。
付小羽其实也有点喝多了,但是他心里还想着打牌要赢回来的事呢。
想打牌,但是绝对不能再喝啤酒了,想了想,他忽然想到前阵子他来文珂家吃饭带来的一瓶琴酒,于是便问道:“文珂,前阵子我带的那瓶琴酒还在吗?”
“在啊。”文珂点了点头:“在厨房的柜子里。”
他说完之后,又看了看阳台那边,脸上浮现出有点担心的神情,站起来说:“你去拿吧,我去看看许嘉乐在干嘛。”
付小羽满脑子都是酒的事,去文珂的厨房里翻了半天才找到那瓶琴酒,可是文珂和许嘉乐还没回来,他有点晕晕乎乎的,也没想太多,抱着个酒瓶就去阳台找他们了。
……
阳台的门开着,夜风飒飒地吹进来,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隐约听到了许嘉乐和文珂的对话。
“靳楚说……他刚刚打电话和我说,他和那个滑雪教练上床了。”
“他干嘛和你说这些?”文珂的语气很激烈:“你可是他前夫,这也太奇怪了吧?”
付小羽的心跳忽然加快了。
他其实知道自己不应该听下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偏偏抱着酒瓶站在那儿没有动。
“他说,明明是喜欢的人,可是真的亲热的时候却不愉快,甚至有点疼……觉得没有被好好珍视……”
许嘉乐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消沉,因为太低而听不太清楚的。
文珂的声音也很轻,但是语气听起来非常不快,似乎是追问了两句什么。
“不、不是,他不是想要折磨我。”许嘉乐回答道:“他就是很天真,很……”
他就此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失控地骂了一句脏话:“我操他妈的——”
许嘉乐的声音急促起来:“你知道我有多疼他吗,文珂,这几年我们性生活就没和谐过,他没发情的时候,我再想也舍不得让他难受。我是个alpha,我想做爱,我他妈想干我的omega想疯了,可是为了他,我忍就完事了。结果呢,结果一个刚认识两周的滑雪教练就把他弄疼了,我……”
“我知道,我知道。”文珂的声音很轻,接下来的几句话都在安慰着许嘉乐。
付小羽呆呆地听着,一动不动。
他应该走的。
可是在责备自己的同时,却听得入了迷——
初中的时候,同班有分化得早的omega谈起了恋爱,放学之后躲在储藏室和人偷偷接吻。
他和付景说了这件事。
付景说,读书的时候就好好读书,不要想些大人的事,这样的omega这么小就早恋,都是贱货。
他始终记得付景脸上嫌恶的表情。
于是他规规矩矩地长大,潜意识里,他甚至觉得,性是不道德的。
而这是他第一次听到alpha这么赤裸裸地、近乎是粗俗地说:“我想做ai,想干我的omega”。
在那段短短的话语之中,竟然包含了一个他从未体会过的成人世界,忍耐、欲望、嫉恨……还有爱。
他的手指紧紧地扒着酒瓶,听到许嘉乐烦躁地不停按打火机的啪啪声,火苗在夜色中时而突然蹿起,又无声地熄灭。
一个alpha想要omega的时候,原来这么炙热。
他不知道,他从来都不知道,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文珂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你们都离婚了……跟你没有关系了。还是你真的打算,就这样等?……许嘉乐,你清醒一点!”
他说到后面,声音突然抬高,显然很着急。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车喇叭的响声,付小羽不得不走近了两步。
这个距离,他已经能看到许嘉乐和文珂的背影了,因为能清楚地看到说话的人,所以偷听带来的耻感更加强烈。
“他为我吃了很多的苦……”
许嘉乐的声音低沉中含着痛苦:“文珂,那时候我就在心里发过誓,我是要对他好的,这一辈子,我都要始终如一地对他好。直到现在,我还没有忘记那时的誓言。”
他们后面又说了许多,可是付小羽却没有听清楚。
呼啸的夜风之中,他矗立在那儿,脑中只是反复地、反复地回响着那段话——
直到许嘉乐忽然回头看到了站在门后的他。
他们相视一眼,付小羽的脸迅速地发烫,过了好几秒种,才笨拙地开口道:“我、我把上次带来的琴酒拿来了,味道不错,想问你们要不要尝尝?”
许嘉乐楞了一下,那一瞬间,他的神情大约是有些不快,但随即便浅浅一笑,说:“行啊,来一杯吧,我挺喜欢gin的。”
他的情绪隐藏得好快。
走过付小羽身边时,把打火机随意地揣进了兜里,接过了付小羽手中的那瓶酒。
“开都没开,就知道味道不错啊?”
许嘉乐说着,淡淡地看了付小羽一眼。
付小羽张了张嘴唇,没有说话。
……
他们又打了会儿牌,可是付小羽一直忍不住分心看许嘉乐的表情,以至于比之前输得还惨,浑浑噩噩地喝了好几倍琴酒,这一晚上威士忌、啤酒、琴酒搀着喝,他实在是醉得厉害,到后面连牌都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