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昭生歪头，不解道：“厌倦什么？”
“厌倦这漫长的岁月。”乌矅此时眼神是空无的，似乎心灰意冷，“或许你说的对，一个人活万万年，是会孤独的。”
叶昭生：“？？”自己还没动手，反派怎么就大彻大悟了呢？
“你过来。”乌矅抬手指着自己心口，对叶昭生道，“你把刀插进我的心脏，这块大陆就能彻底解放。”
解放？叶昭生仰头看天，那里是灰蒙蒙一片。
但这不是天气的原因，事实上他能感知到今天是个阳光普照的大晴天，而柯斯维奥大陆不见日光，纯粹是由于整块大陆笼罩在一层【界】里。
那是属于乌矅的【界】，在大陆没浮出海面之前，这层【界】抵御了海水，使大陆在海下形成一个绝对空间。而等到大陆浮出海面之后，这层界则阻挡住了阳光，大陆上只有阴天。
乌矅说解放，应该是指杀死他之后，这层【界】就会消失。
叶昭生看着乌矅，没有动：“一定要插进心脏吗？”
乌矅掀了掀眼皮，恹恹道：“对，这是我和法那夫结契点所在，只有这里是我们的弱点。”
叶昭生仍然没往前走，目测完自己和乌矅的距离，思考了一会儿认真道：“我把刀给你扔过去，你可以自己动手插心脏吗？我保证刀绝对锋利，不会让你太痛。”
乌矅：“？？”自插？自杀？？
围观党伽罗修：“……”
“你在开玩笑吗？”乌矅不可思议道。能不能尊重一下反派！
叶昭生挠头：“可是我不想过去呢。”
“为什么？”乌矅追问，紧接着脸色骤变，“不好，法那夫的意识就要修复好醒过来了，我压制不住它多久，它会再次拿走这具身体的主动权！到时候你们再动手就麻烦了！”
话落，根系盘错如同肉瘤的巨木也有了变化，这些纠缠一起的根须在闪烁灰红相间的光，好像真有什么在醒来。
“你快过来！”乌矅焦急道，“我绝不还手！就一刀！只要刺破心脏，这一切就结束了！”
树根处的光越闪越快，乌矅面容越来越扭曲，像极身体里有两股意识在争夺主动权。
叶昭生叹了口气：“你知道吗，我看过那么多古早剧，从来没有一个反派会主动让主角杀死自己。”
伽罗修嘴角微勾。来了，昭昭的古早学处事论。
“作为反派，只有自杀或者与主角同归于尽才能不降他们的逼格。”叶昭生语重心长道，“像你这种主动求死的，多半有陷阱。”
乌矅：“？？”求死还是我的错了？
“而且现在我是这片大陆的管理者。”叶昭生跺了跺脚，奇怪道，“难道你以为，我会注意不到地下埋起来的黑水晶？”
“咚咚。”脚第三次落下时，叶昭生用上了靈气。
“砰砰砰。”他们前方空地炸开七个坑，从中飞出七块黑色的水晶石，跟火山乡布阵的石头外观一模一样。
显而易见，在叶昭生和乌矅相隔的空地中间，被人布置了一个【界阵】。
一但叶昭生和伽罗修进入空地，【界阵】就会启动，而后两人落入陷阱成为运转【界阵】燃料。
“你！”乌矅脸色不再扭曲，变成极度惊讶，“不可能！你才刚成为星使，怎么知道跟大陆产生共鸣去接管大陆这种事！”
七柄光剑同时飞出，击碎了飞出的黑水晶。
乌矅恨恨地看向伽罗修：“是你！是你引导了他！”
后一句话乌矅是咆哮出来的，他的声音在同一时刻变了种声调，更为宽广沉厚，更接近兽吼。一个尖嘴的龙头虚影从他脸上流窜出，乌矅上身血肉部分彻底变成树根，龙影则落地化为巨大的四足双翼飞龙！
“吼！”巨龙身披青黑色鳞甲，头有两弯角，足有五爪，黑色的腐朽之气缠绕在它周身阻止一切活物靠近。
空气里霎时灰色腐蚀靈气弥漫。
“哦豁！”叶昭生看着巨龙眼睛晶亮，“这就是最后的反派吗？”
伽罗修眯起眼，太丑，不符合审美。
叶昭生兴奋：“我是不是马上就要成为真正的屠龙勇士了！”
伽罗修：“……”
恶龙法那夫：“？？”
“做个交易吧。”恶龙法那夫低头看地面上站着的两小只，“你们和我一起杀死其他五个星使，我们一起共享这世界，届时你们想要的，都会有人送到你面前！”
叶昭生拉着伽罗修退开一点，免得被巨龙口水溅到。
感觉自己被嫌弃的恶龙法那夫：“……”
“我的梦想是获得摄影奖的五大满贯。”叶昭生礼貌询问，“也会有人送给我？”
恶龙法那夫：“可以。”不怕你求不得，只怕你无所求，虽然不知道到五大满贯是什么，但不妨碍它一口应下，“无论任何事情，在我们掌控这个世界后都能轻易实现。”
却不想叶昭生摇了摇头：“虽然这样说没错，但那样就没意思了啊，不是自己通过努力得到的东西就不会有成功后的满足感，你这么做，连开庆功宴的理由都没有。”
法那夫：“？我为什么要开庆功宴那种无聊的东西？”
叶昭生眼神怜悯：“连聚会都没参加过，你还蛮可怜的。”
被迫可怜法那夫：“？！”
恶龙法那夫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不死心继续蛊惑：“你就不想拥有无人匹敌的力量？”
叶昭生：“我已经是七星使，大陆最强七人啦。”
恶龙法那夫：“你就不想把其他星使的力量都抢夺过来，自己与世界源意志同寿？”
叶昭生惊恐：“谁会对自己的亲人和朋友有这种想法啊，我巴不得他们活久一点呢……诶？反向逆推的话，如果把我的本源力分他们，他们可以活得久一点吗？”
恶龙法那夫：“？？”其他星使是你的亲人和朋友？？还本源力分他们，你特么真够无私啊！
说到寿命这个问题，鸡汤昭强势上线，苦口婆心劝诫道：“哎呀，人和龙总会死的，最重要的是抓紧享受沿途风景，你看开点。”
被鸡汤灌到怀疑龙生的恶龙法那夫：“？？？”
伽罗修：“噗。”捂嘴闷笑，“你们继续。”
恶龙法那夫心里憋了一股邪火，几乎是狂吼出来：“你就不想人人都敬畏你，惧怕你，奉你为大陆之主，奉你为人生的信仰？！”
叶昭生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你的想法太奇怪了，要是人人都怕我，谁还会真心买我的签名照啊！”
“！！”法那夫简直出离愤怒。签名照又是什么鬼啊！
“吼！”没再做口舌之争，巨龙直接发动攻击。这次对话只让它明白了一点，四只脚的不要试图跟两只脚的动嘴皮，真·讲不过。
巨龙嘶吼，双翅振翼，腐蚀靈气扩散，留给叶昭生和伽罗修的活动空间不多。
“阿修，boss怎么暴走了！”叶昭生慌张大叫。
围观法那夫被怼全过程的伽罗修：“……”我以为你心里应该有点数的。
恶龙咆哮，大战爆发！
两人一龙对战，整个树下空间被毁得千疮百孔。
叶昭生发现了一个很严峻的问题：“阿修，它的伤口愈合速度好快，而且跟之前一样都没有血！”
“哈哈哈！”回答他的恶龙法那夫，“你们是杀不死我的，我已与世界源树一体，世界源树连通本源意志，只要意志不灭，我就永存！”
无限愈合的能力让法那夫自信心炸裂：“杀了你们！我主宰世界的起点，由你们来做基石！”
叶昭生跃上龙背，对着龙翼交接处砍出一刀。
伤口依然愈合了，几乎是眨眼间。
“可恶。”叶昭生侧身避开巨龙锋利的翅翼边沿，“就杀不死吗？！”
“我怀疑这不是它的本体。”伽罗修快速道：“我有一个封印靈技，但只能封印不能杀死。”
恶龙发出一声嗤笑，灰雾化作旋风带着腐朽之气席卷过来。
叶昭生试图用【烟流】控制灰雾，失败了：“我发现了，只要它能愈合，我们给它制造再多伤都没用。”
“喂，法那夫。”伽罗修突兀扬声道，“你之前说的交易是什么？”
法那夫恶声恶气回应：“你们已经放弃了交易的权力！”
“呵，让我再猜一下。”伽罗修脑海中的信息串成一条线，思路清晰地分析道，“昭昭出生带走了大部分能量，到现在世界源树应该快枯竭了吧？如果你真跟源树一体，那么你也活不了多久。
否则你那么自信，认为自己不灭，为什么还需要跟人合作？之前找的是已经故去的四星使，现在又找我们？想来你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再找一个契约者！”
叶昭生：“契约者？”
伽罗修目光一凝，转头盯着巨木根系某处，那里是他们刚到这方空间时乌矅出现的地方：“对，就是契约者。这样它就可以在杀死星使夺取本源后，把原本的契约者乌矅作为祭品留在枯萎的世界源树里，它自己再借助巨龙传承里的契约之力挑选新的契约者结契，重获新生。”
叶昭生倒吸口气：“过河拆桥啊。”
“既然它的力量来源于世界源树。”伽罗修扬声，“那我们就砍了那颗树！昭昭，你的柴刀可以派上用场了。”
叶昭生：“！！”砍，砍树？
那棵凝结出我的树吗？
叶昭生视线落在巨木上。砍掉的话，大树妈妈会不会痛啊？
上衣口袋里倏然传递出来一股情绪，是石心在催促他靠近巨木。
“你也想让我去砍树？”叶昭生隔着口袋摸摸石心，没再犹豫，双手握住靈气幻化成的柴刀，二话不说冲向巨木。
“不！”恶龙怒吼，“那可是世界源树，你们知道砍掉后会面临什么吗？”
伽罗修牵制住法那夫，嘲讽道：“卫家神木山上那棵，不就是世界源树的分株，砍掉之后不是造福全大陆了？这棵嘛，砍了也就砍了吧，说不定还能让源树回归世界源意志呢，怎么都比留在这让你们糟蹋好。”
好吧，说实话他们也有点害怕砍掉世界源树后要承担什么可怕的后果，但谁让他们有一颗源树种子呢。
大不了，再种一棵源树出来就是了，就是这么壕无人性。
那边叶昭生已经冲到巨木前。
举刀！用尽最大力气挥刀！
法那夫扭动长脖子，发出气啸：“不！”
“咚。”柴刀落在树干上被弹开，连道痕迹都没留下。
而叶昭生较之巨木显得实在太小，这一刀看起来就像蚂蚁在大象腿上挠了一下。
叶昭生：“？？”
两人一龙同时错愕。
“哈哈哈，蠢货！”恶龙法那夫大笑，“我们磨了二千多年才把自己一缕意识融入进世界源树，你们以为凭你们的力量能砍倒它！笑话！”
伽罗修嘴角扯动。啧啧，有点气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