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奚淮掐着脖子举起来,奚淮的手掌很热,还在冒着虺龙焰,灼烧他的皮肤,掐着他脖子的手尤其用力,让他难以呼吸。
奚淮本就身材高大,比池牧遥高出许多,被奚淮举起来后,他很难双脚着地,只能徒劳地挣扎。
这时有人在远处射了一箭,箭从奚淮的后背刺穿到他的胸前。
还在挣扎的池牧遥被喷溅了一身的血,一瞬间睁圆了眸子,眼睁睁看着奚淮嘴角溢出血来,松开他回身朝射箭的地方看过去。
池牧遥狼狈地落地,注意到疯魔中的奚淮不分方向,甚至找不到是谁攻击的他,只能肆意放火。
但是池牧遥听到了,下一箭又来了。
池牧遥几乎是瞬间起身,挡在了奚淮的身前。
周围的修者看到这一幕万分不解,有人愤恨地质问:“你在做什么?他不是一直在折磨你吗?”
“如果我……做了……”池牧遥回答时,还在看着自己心口的位置,看到有一根箭穿过了他的胸口,血流如注,“那我……罪有应得,该死的是我。”
如果他真的折磨了奚淮七年,那么他罪有应得,害得奚淮发狂的人的确是他。
奚淮原本是一个很单纯的人,如果不是经历了那么多,也不会变成后来的样子。
错不在奚淮。
是他们不该遇到。
是他们不该经历那些。
他躺在地面上,看到奚淮的眼眸恢复了本来的样子,却也没有走过来,只是歪着头不解地看着他。
他也看着奚淮,没来由地笑了,笑得胸腔很疼。
他第一次看清奚淮的样貌,他们二人第一次四目相对居然是在这样的场合下。
——奚淮……
——我的戏份结束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
——我们就该像你说的,桥归桥,路归路。
——我竭尽可能不伤害你,不会给你的心里留下被折磨的痛苦,我不想做你的心魔。
——可以后的路你该怎么走我没办法控制了,我能做的只有这些……
*
池牧遥的筑基并不顺利,从他突然喷出一口血来便可以看出来。
在石床上的奚淮被吓了一跳,急急地想要起来,可惜身体被束缚着什么都做不了。
他注意到池牧遥还在继续打坐,不敢打扰,只能继续等待,可是他紧张得身上血管都在清晰地暴起。
又过了两个时辰池牧遥才收功,活动了一下身体。
“怎么样?”奚淮赶紧问道。
“嗯,算是筑基了吧,不过还没渡劫。”
“在此处无法渡劫,待你离开洞穴后就会引来雷劫了。不过你不用怕,等你打开禁制,我可以为你护法。”
池牧遥站起身来抖了抖袖子,从自己的储物链子里取出桃清酿,打开盖子喝了一口,接着酣畅地呵出一口气。
这举动引得奚淮笑,催促他:“你赶紧解开禁制,我可以运功帮你稳定修为。”
池牧遥没有听他的,拿着桃清酿走到了奚淮身边。
池牧遥突然安静下来,奚淮似乎意识到了池牧遥的态度不对。
池牧遥突然俯下身,用自己的唇瓣覆住了奚淮的唇。
奚淮吃了一惊,很快意识到池牧遥是要往他的嘴里渡酒,硬是抵住了诱惑扭过头去,绝不张嘴。
池牧遥只能自己将酒吞了,接着说道:“定。”
一个字后,奚淮的身体瞬间被定住,不能移动不能言语。
这是合欢宗的功法,他们可以控制自己的炉鼎,让其定住。
这种控制方法只能控制住对方一刻钟的时间,超时就会失效,不过这也够了。
这种方法是为了制伏炉鼎,很多时候是用于被炉鼎发现了自己的合欢宗身份后,以便能顺利逃跑。
池牧遥站在黑暗中看着奚淮解释道:“本来不想用这种方法的,毕竟有点像在对宠物发号施令,不过我真的没办法了。
“奚淮,我亲你了,所以我离开以后你能不能不生气?
“我资质这么差,留在你身边也是浪费天材地宝,而且你发狂的时候我都没办法保护我自己,反而给你添麻烦。你可以留着这些宝贝给你卿泽宗有资质的修者,这样名门正派攻打你们的时候,你们还能有一战之力。
“而且带我回去,你肯定要与旁人解释。做了合欢宗弟子的炉鼎绝非体面的事情,我离开后不对旁人说,你也不提起,没人会知道这件事。哦,当然,你要让药翁老者也能跟着闭嘴。
“我不想帮你吸虺龙焰了,要不你和你父亲想想办法,解除灵契吧……不然我们好像固定的炮友似的,我不喜欢。
“我知道你现在对我有些冲动,那是因为我在这三年成了你的寄托,你走出去后这种冲动就会散了,看到好看的小姑娘会觉得还是她们更美好。你本来就是一个小色坯,年纪也小,不确定得很,错误地把这种感情当喜欢了,何必和我这个老头子纠缠呢。
“好了,我要走了。”
池牧遥看不真切,不知道奚淮的眼睛睁得很大,眼圈发红,眼神里全是崩溃。
不知情的池牧遥掰开奚淮的嘴把酒喂进去,让奚淮醉酒后陷入了沉睡。
他看着奚淮的模样呼出了一口气,接着转身破开了禁制。
束缚着奚淮的镣铐瞬间松开,洞穴内也出现了一个小的传送法阵,显然是出去的路。
药翁老者的话真的没有半句虚假。
池牧遥转过身,俯下身盯着奚淮看了许久,他真实的模样和自己筑基期心魔中的模样一般无二。
只是酣睡时面容多了些许柔和,甚至还有些可爱。
“祝你追到女二。”池牧遥轻声说道。
第二卷 寻
第11章 众里寻他
卿泽宗,位于云外天的云卷雾林。
云外天,修真界灵气最为浓郁的几块宝地之一,云卷雾林更是其中顶尖。
顾名思义,这里灵气是充沛到可以凝结成雾气的程度,浓雾环绕着整片森林。
云外天山脉绵延千里不绝,高低起伏,云雾缭绕在深渊处,因此判断不出山有多高,涧有多深。
幽幽雾气中古树参天,干云蔽日却遮不住纷红骇绿,草长莺飞。
奚淮的洞府在卿泽宗最为幽静的地方,在空中用灵气撑着一座孤山,像是硬生生从地面拔出一座山岳让其悬浮,孤山只有一道没有扶手的阶梯连接着其他山脉。
这座孤山有自己的风景,从一处山涧延伸出的一道瀑布源源不断地往下流淌着,在瀑布附近留下了缥缈的彩虹霞光。
从阶梯而上走出一段,在林中隐约可见透空的山花屋顶,暗红色的砖墙。
像是院墙,又仿佛其内是囚牢。
整座孤山寂寂凉凉,竟然连门院都透着清冷。
毕竟院墙内有着强大的阵法,在奚淮发狂时启动,使他出不去,火蔓不出。
奚淮蹙眉挣扎着醒来,猛地睁开眼睛却看到自己洞府的雕花洞顶。
他还能听到松未樾的吵嚷声:“药翁老头纯属找死!居然把少宗主关了整整三年?!”
“我们调查出来的信息的确是这样,那处洞穴是药翁老者的地盘。”
“看我不烧了他们药宗府!”松未樾气得银牙直咬,拔出自己的本命法器夕照便要冲出去。
与他对话的人突然惊喜道:“少宗主醒了!”
松未樾这才停下脚步,转身到了奚淮身边关切地问:“少宗主,你怎么样?是不是中了什么毒?为何那个庸医说你只是醉了?”
奚淮撑起身子,微眯着眸子看向松未樾。他的眼睛在黑暗里太久了,突兀地见光还有些不舒服,十分畏光。
这种情况下他依旧比较关心另外一个问题:“阿九呢?”
“阿酒?”松未樾十分不解,“你还要酒?真的是醉了?还阿酒……”
见松未樾不解,他推开松未樾朝周围看,突然厉声问道:“我怎么回来了?!”
“我们找了你很久,一直找寻不到你的踪迹,今日突然感应到了你的灵力所在,搜了那片区域,最后在一个洞穴里看到了你,于是将你救了回来。”
“那洞穴里另外一个人呢?”
“没有其他人了,不过有一道传音符。”
“传音符呢?”
提起这个松未樾十分懊恼:“我看到一道传音符,还当是关押你的人留下的,我直接就听了,谁知道那是最低阶的传音符,听过一次后就化为齑粉散了。”
“他说什么了?!”奚淮要气死了,这个松未樾怎么总说不到重点?
“他说他借用了你的法衣和防御法器去度劫了,还把自己的毕生积蓄留下作为补偿,没其他的了。喏,那些就是他的毕生积蓄,我带回来了。”
奚淮踉跄着起身,到了矮榻边去看阿九留下的东西。
百余块灵石,一些低阶的法器,还有几颗珠子,想来是白蝶桃花链的珠子被他卸了下来。
并没有其他的了。
松未樾跟过来掐着腰看:“这么点灵石,够买一件法衣的袖子吗?”
在他们卿泽宗修者面前,这毕生积蓄简直寒酸得要命。
“那个傻子,他那点道行自己去度劫,不灰飞烟灭都是他走运!”奚淮气得不行,站起身来,就算身体不适也朝着门外大步走了出去,“去合欢宗!”
“去、去合欢宗?!”松未樾吓了一跳。
这是刚醒来,就去干那档子事了?
奚淮不是这种人啊!
松未樾赶紧追上去拽着奚淮的手臂不让他出去:“少宗主你等等!你还只穿着中衣呢,你这样穿着中衣勇闯合欢宗,怕是不出一日你的英雄伟绩就传遍修真界了。”
奚淮这才想起来低头看看自己,法衣外套被阿九脱了,只留下一身白色的中衣。
他的万宝铃还不在身上,情急之下竟想不起自己洞府里哪里有法衣了,回头看向松未樾。
松未樾被他的目光看得一哆嗦,看到奚淮朝自己走过来赶紧拒绝:“使不得,使不得……”
然而法衣还是被奚淮给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