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希动动鼻尖,稍微一吸气,能闻到那股他喜欢的花香,但和陆征河身上的又那么一样。
现在,他们需要去见一见卫先生。
这时候,厉深提着“幽灵弩”,与手持微冲的博洋一路,以万分警戒的模式,从身后奔跑而来了。
他们立刻表现出训练有素的模样,在人群中迅速开辟出另一条道路,道路的尽头是一辆类似于mvp的巨型车,旁边围了许许多多的战士。
恺朝阮希挪了挪步子,小声道:“我经常说的那个’卫先生’就在里面。你要怕,他已经病要死了,肯定是遭了报应。”
阮希担心旁边有人听得见,对文恺做口型:“报应?”
的台本揉得都要皱了,恺忿忿道:“当年他抛妻弃子,让少主母子二人流落在外,导致少主尚且年幼就没了亲生母亲,还被弄到那么远的a……不a了,我说重点,就是因为他生病,主才有机会跑去南方接你,卫弘才……”
陆征河看了看四周渐渐围拢的人群,整理了一下礼服领口,咳嗽一声,提醒道:“喂。”
恺也跟着咳嗽一声,阮希也咳嗽了第三声,于是厉深的眼神也轻飘飘地晃过来,那意思很明显:你们在说什么我也要听!恺果断地瞪了回去:你听个屁你。
半小时后,阮希裹着一身药香出来了。
恺说没错,卫先生确实是病要死了。
如果撇开他身上卫家家主的光环来说,他的确就是个风烛残年的老头,看出任何精气神,在他旁边,还围着好几位年迈的军医,根本没人有空闲去参加主的婚礼,阮希想了想,怪不这一路上见到的其他军医都这么年轻,原来厉害的全部都在这儿了。
卫先生并没有和阮希说太多的话,只是颤巍巍地接过了他敬奉的茶。
老实说,这茶阮希本来是可敬可不敬的,甚至他根本就想敬,但是想了想,这老爷子也照顾了陆征河四年,阮希倒是没跪,没喊爸,只是把茶递过去,再抬头,看雪山山顶的光从车窗外洒了进来。
恺说卫先生发病是半年前,料想,那时候他也没想到过自己回落到这般田地吧。
走出车内之后,陆征河轻轻地抱了抱阮希。
好在雪山山顶风大,那股刺鼻的药香很快就被风飘散了。
好了,现在是正式要举行仪式的时刻。
只听见声响动,头顶扎好的气球爆开,无数金色碎屑从天空降下。人群开始沸腾起来,金色让整个简单的雪山会场更加明亮。
阮希与陆征河面对面站着,他在这时候才真正感觉到了紧张。
人群再一次喧哗起来,军乐队也再一次奏响乱七八糟的,听起来热闹无比的音乐,博洋头疼地开始维持秩序,这种阳光灿烂的时候,他眼底的光似乎再起作用。
趁着场面混乱,阮希心情大好,悄声问陆征河:“你爸算是同意我们了?”
陆征河回答:“最开始也是他要求的。”
阮希摇了摇中的花束,继续提问:“花为什么是白玫瑰?”
陆征河挑眉:“白玫瑰代表初恋。我知道的。”
嘴角浮起一抹甜笑,阮希拖长尾音,说:“哦……头盔的字是什么时候写的?”
“回到zenith城的第一晚,我在营区里拿到了我的头盔。我闻过了勿忘我花的味道,想起了关于你的事。”陆征河靠近一点。
“那……”阮希出声。
“欸,欸,欸,两位新郎保持距离,现在说什么悄悄话呢,”恺伸出手臂把两个人挡开,中间隔出来空隙,佯装抱怨道,“花都要给挤坏了,等会儿拿什么抛啊?”
众人哄笑。
阮希被笑红了脸,耳廓在陆征河的注视下红得更透明了。
陆征河的眼神在太阳照耀的雪光下熠熠闪烁,嗓音如磁力诱惑着他,爱意像烟雾滋长。
在这一瞬间,阮希忽然觉,结婚结婚,独身独身,都不重要,人这一生最重要的是去做能让自己感到快乐、轻松的事。
于是,恺作为司仪,开始了他复杂、庄重的开场白,为神与这场不平凡的婚礼过渡。
阮希站直着身子,保证着最体面的姿态,他在想,自己上学时军训站军姿都未免有这么全力以赴。
他听见相机咔嚓的声音,呼吸了快门一起加快了。
恺先是看了一眼陆征河,郑重其事道:“陆征河先生,在今天来到这的众位见证人面前,您是否愿意成为阮希先生的丈夫,从今时直到永远,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将爱着他、珍惜他,对他忠实,直到永远?”
陆征河回答的语气很稳:“我愿意。”
台下一阵欢呼,是属于二十多岁年轻小伙子们喊出来的,还有帽子被扔到了半空中,帽子上金色的徽章被阳光折射出晃眼的光线。军乐队的乐声停止了,所有人都在等待从他们嘴里说出来的这六个字。
雪山之巅的风吹过凉亭,顶部系挂的铃铛响了起来。
当地人说,婚礼时铃铛声音越响,婚后就越幸福。过阮希是不信这些的,幸福都是由自己掌握的。
恺点点头,紧张地看了看台本,又继续道:“阮希先生,在今天来到这的众位见证人面前,您是否也愿意成为陆征河先生的丈夫,从今时直到永远,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将爱着他、珍惜他,对他忠实,直到永远?”
阮希还是脸皮薄,但这种时候还是鼓足了勇气,在所有人面前诉说爱意。
他抬起眼,眼神亮晶晶的,语气轻快:“愿意。”
恺满意地点点头,后退一步,左手攥紧台本,右手做出展示的势,朗声道:“交换戒指!”
“你看给咱们恺队长激动得,”一位战士撞了撞厉深的肩膀,“整得跟他结婚似的。”
“就是。”厉深踮着脚在看,因为所有人都在踮脚,生怕自己看见错过了什么细节一样。
陆征河从内兜掏出了准备好的戒指,戒指盒有两枚,都是他准备的。
款式很简单,是最基本的铂金戒指,上面什么花纹也没有,只在戒指内侧刻了两个人名字的首字母。看到这两枚戒指的那一刻,阮希先是一愣,一抖,瞬间就僵住了。
在陆征河还没有失踪之前,他也曾经跑遍了ablaze城的银饰店,花了上下学空余的时间,躲着陆征河,亲手做了这么两枚戒指。
当时城里还没有店铺能够提供给客人工定做的服务,都是他去认真和老板沟通了好久,对方才同意的。
过那时候他年纪小,做出来的东西还很粗糙,戴着磨手,他和陆征河都没戴多久,两个人的指都被戴得红肿破皮,久而久之就闲置了。
最后陆征河失踪,阮希翻箱倒柜地找了好久,才在家落灰的柜子找到这枚落单的戒指,奋力一扔,把它扔进了苏里海中。
在热熔状态下刻字很难,阮希还烫红了,那个疤至今都还在手上有一点印迹。在相遇之后,陆征河问起来,阮希说是练刀练的,陆征河没有半点怀疑。
“怎么眼睛还和一样红了,这么多人看着……”陆征河稍微朝人群望过来的方向挡了挡,捏住阮希半边脸,用指腹蹭了蹭他,“今天应该开心。”
“好。”
阮希吸了吸鼻子,忍住了。能哭不能哭。
其实他也是想哭,就是有点感慨。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堵在喉咙,有点难受。
他把伸了出来,低头,看陆征河为自己戴上了戒指。然后他也小心翼翼地,像捧着什么珍宝,微微歪着脑袋,把陆征河的捏着,再捏着戒指,把小圈给套了进去。
婚戒就是这么个神奇的物件,它像是个幸福的见证,又是个无形的“绑带”,将两个原本毫无关系的人拴在一起了。阮希抬起,认真地打量了一下中指上这个闪着微光的小物件,弯起唇角,冲着陆征河笑。
“头纱可以弄开了。”恺提醒道。
阮希自己把头纱掀开,伸手摸了摸陆征河的脸,又用手背蹭了蹭。
陆征河偏过头,也贴了贴他。
其他战士面面相觑,好像在说:吗的主怎么是这样!
还没等恺这个司仪说那句“新郎可以接吻”,陆征河就已经抢先一步上前,将臂搭在了阮希的腰上。
于是,在众人持久、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阮希将胳膊环上陆征河的脖颈,万分郑重地送上了嘴唇。
在亲上去的那一秒,阮希还看见有没成年的小朋友下意识捂住了眼睛,却透过指缝偷偷地看。他没忍住笑了一下,却被陆征河认为是接吻不专心,抱住他的力道更大了。
新郎作乱的臂更甚,甚至也轻轻地环住了他的脖颈,袖口的布料有意无意地摩挲过他脆弱的腺体,蹭得阮希发痒。还再咬一口才行。
亲吻结束,婚礼仪式暂时告一段落,阮希需要把他中代表幸福祝愿的捧花抛出去了。
由于避免踩踏,这项活动仅仅内部进行,训练有素的北部联盟战士们很快在人群中用人墙围出了一个小小的场地。
站久了,陆征河有点儿累。
他半蹲在地上,后腰结实宽厚,怕把身上礼服蹲皱了,所以勉强直立着上半身,像一堵墙。他从兜摸出一根烟夹在指缝,博洋下意识掏出打火机要给他点,他抖着烟躲开,说要戒了。
这时候,厉深又开始起哄,说少主装.逼呢,从有omega开始就要戒烟了,陆征河说过段时间我看你也戒了。
看战士们都在忙活了,阮希拎着裤腿,拿着花,雄赳赳气昂昂地准备过去,却被陆征河一把抓住,“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阮希眯起眼,说:“你还要做炸鸡给我吃。”
陆征河也讲:“你还没有给我讲苏里海的故事。”
“还没有吗?”阮希笑笑,像是想到了好多一路上过来许下过的乱七八糟的诺言,“那我们还有机会一起在冰城看极光么?”
“有,”陆征河重复一遍,头顶被阳光照得发热发烫,像是肯定似的,“我相信会有的。总要有希望,是吧?”
“对啊,人总要靠一点盼头和希望活着。”
阮希说,“就好像一开始,我希望你能记起我,后来又觉你能爱上我就够了。到现在,我发现能有以后才是最重要的事,所以我想来雪山之巅,想来你的北方,和你站在最高的山峰看雪。”
陆征河声音很轻:“我们都完成了。”
“小时候被保护得太好,觉事事平安。现在才发现,人活着意外太多了,”阮希认真道,“如果没有意外,我会把所有空闲的时间都拿来想念你。”
“可是如果我在你身边呢,也要想念?”
“当然啊。当爱人在身边的时候,就应该更全心全意地去关注。”
陆征河觉阮希现在讲的话亚于婚礼誓词:“我也一样。”
“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阮希说,“也谢谢你来接我。”
陆征河愣了愣,拢住他的掌心,说:“也谢谢你愿意跟我走。”
来到场地前,阮希笑着,看一群未婚、嗷嗷待哺的战士们挤成一团,仰头,抬起,等着那一束花的降落。
“准备扔了哦,”恺依旧没放弃他的司仪职责,显然,也或许是看起来对那束捧花不太感兴趣,“阮希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阮希喊道。
陆征河看了一眼厉深,这人已经开始扎马步了,完全摆出了准备空降任务的姿势,斗志昂扬,用屁股想都知道他肯定很想得到这一束花。
“三——二——一——”恺抬起臂,提高了音量,喊道:“扔!”
一束扎着玫瑰和勿忘我的新婚花束被用力抛向天空,因为用力过猛而散落的花瓣自天而降。
阮希在抛起花束之后匆忙回头,面上带着兴奋,满眼笑意,已经完全不是最开始那个高冷、近人的模样了。陆征河背着站在一旁,目光全在他身上。
过在这一秒,陆征河的注意力也被花束夺去了。
那一束花本来是要落到其他战士手上的,却在要落下的一瞬间,被一个突然窜出的身影抢走了。
战士们高声起哄起来:
“厉深!是厉深队长!”
“哎呀呀!抢花了!”
阮希也用手作喇叭状,开始起哄:“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