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艺要签约公司的事情除了导师之外学校里也就只有这两位室友知道,这俩人对于这件事比他还上心,柯子轩的妹妹柯落还特意找到自己学习法律的学长,将合同从头到尾认真梳理了一遍,检查几遍确定真的没有漏洞后,大家才后知后觉恭喜游艺。
“先去看看。”游艺没直接承认。
“也是,”柯子轩点头,“虽然这份合同对于咱们大一新生算是挺好的了,但是艺宝这份合同和尚河比起来还是没法看。这倒时候签在一家公司里……我真是想想都觉得尴尬。”
霍静柏也叹了口气。
“放心,我刚过去估计就是实习经纪人带着,能不能碰上尚河还不一定。”游艺倒是真不怕在公司里碰到尚河,“再说真见面了,也说不准谁更尴尬。”
说起来游艺还很希望能在银河影业碰到尚河,毕竟那些乌烟瘴气的热搜带来的火气,他还一直想找个地方好好发泄发泄。
……
李保再次看到游艺这张脸,情绪都已经麻木了。
在今天温诚上车没有坐在副驾驶上而是坐到了后座的时候,李保的右眼皮就一直在跳——果然预示了这一幕。
“李保哥早上好。”
李保听到这句熟悉的问候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肌梗塞,他冷淡地应了一声。
然而车内另外的两个人都没人关心他的情绪,在后排脑袋对脑袋挤在一起叽叽喳喳,毫不在意司机的心理承受能力。
“今天是皮蛋瘦肉粥,怕你总喝白粥会喝腻。”
“对了,还有这个夹心软糖,之前柯落——就是我的一个朋友给我推荐的。”
“……哥,糖要喝完药才能吃。”
怪不得之前温诚出事的时候那么多粉丝联名安慰也没用,李保麻木地开着车,原来他需要的是这么一种类型的粉丝……他到底还是工作经验少,真是涨见识了。
因为之前温诚就和李保说过,车直接开到了银河影业的地下停车场。
“你是来签约,一会儿就先去大厅,拨打艺人经纪部的电话让人去大厅接你。”李保停好车后对游艺说,“之前联系你的时候有留电话了吧?”
游艺乖巧点头:“有。”
看到这人这么识相,李保也难得态度缓和地点了点头:“那先提前恭喜你成为银河的一员了。”
“谢谢李哥。”游艺说着就准备和温诚打声招呼再离开,“那温……”
“咚咚。”
温诚敲了敲车门,看着游艺挑了下眉笑着说:“一起坐电梯?”
这特么就一层还用坐什么电梯?而且停车场的电梯是员工专属电梯好吗?他不就是客气了一下,这人还不是银河影业的员工知不知道?!!
李保被温诚突然的一句话噎了两秒,才勉强维持理智说:“去大厅拐了个弯就出去了,比等电梯要方便……”
然而之前还乖巧识相的游艺这时候就像是听不懂人说话一样,双眸闪亮地看着温诚:“好!”
……疯了!
刷了员工卡,按下一楼的那一刻,李保面无表情。
他眼睁睁看着后上来的两个人从他身边经过,而且非要在这么宽敞的电梯里面凑在一起。
李保内心疯狂吐槽,并没有注意到温诚在走进电梯时略显僵硬的身体。
他径直走到角落,身体脱力,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游艺眼疾手快地抬手扶住他。
就这么短短的几秒钟,温诚脸上已经失了血色,他对上游艺担忧的视线,勉强勾了勾唇,几不可闻地说:“没事。”
看到他这样,游艺怎么可能真相信他没事?
游艺想起之前在面馆要上二楼,温诚听到都后退一步的犹豫姿态。哪舍得让他用这种状态去二十八楼?
电梯门在缓慢的闭合——
游艺焦急地开口:“李——”
肩膀一沉。
温诚将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侧头,双唇张合,温热的呼吸洒在游艺的颈侧。
“嘘。”
他悄悄说。
第19章
电梯慢悠悠往上蹦了一层。
但电梯里没人出来,很快又慢悠悠继续向上。
游艺浑身僵硬着,任由温诚将自身大半的重量压在他的肩膀上——与他距离如此亲密的男人轻得就像是一张纸,游艺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生怕自己的一点儿小动作就把这个人吹走了。
银河影业的电梯很稳定,其实并没有特别明显的失重感,可游艺却清晰地感受到温诚的身体在一层层往上的过程中不自觉地颤抖,呼吸也越发急促。灼热的温度时不时扑在游艺的颈侧,将那一小截过分白皙的脖颈染上一抹淡红。
“滴——二十八层到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终于听到了熟悉的机械女声。
等到电梯停稳,游艺迟疑着将手搭在了温诚的背上,怕吓到谁一样轻柔小心地说:“温诚?”
……背也很瘦,掌心搭上去都能感受到坚硬的骨骼。
游艺心底想着,肩膀上的重量突然一轻。
属于另一人的呼吸稍稍远去,就仿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吹来了一阵冷风,竟然让游艺打了一个寒颤。他这才意识到,在刚刚那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自己竟然莫名出了一身热汗。
温诚向后微微退开一步,神情中还带有不曾完全恢复的苍白病态,他伸手勾起游艺怀里抱着的保温壶把手,勉强将嘴角向上勾起,声音干哑:“去忙吧。”
游艺看着他的脸色,复杂的情绪都在胸口堆积着,饱胀酸涩。可是开口的时候还是只说了一个字:“……好。”
“你直接去十三层吧,”一直不曾开口的李保看了眼游艺,无奈道,“艺人经纪部在F区。”
温诚已经大步走出了电梯间,几步就消失在游艺的视野中。
他这才收回视线,勉强对李保点了点头:“好,谢谢李保哥。”
“嗯,”李保侧头看了眼明明还在不远处的温诚,再看向面前毫不掩饰自己心底担忧的漂亮年轻人,难得多说了两句,“温诚这边你不用太担心,有我照顾就好……以后在公司遇到什么困难可以去找我。”
“……哦。”
游艺也不知道自己听到李保那句话的瞬间在遗憾或者不满些什么。他原本要按在十三层的手指在楼层上停顿了一下,却还是按了地下一层。
电梯门缓慢闭合后,李保这才担心地看着就在电梯边不远的温诚。温诚的一只手紧紧抱着那个保温杯,另一只手的手肘抵在冰冷的墙壁上,头微垂,正在强行压制着急促地喘息。甚至因为心理上的窒息感,令他的眼角处都泛着一层浅淡的血丝。
不等李保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温诚轻声说:“我没事。”
他之前就清楚,自己既然决定要重新迈出这一步,就必须要克服心理上的恐惧。
对高度,对粉丝,对表演,对面向公众视线等等的恐惧。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似乎过了那最难熬的阶段,温诚的呼吸终于慢慢平复。他缓缓挺直腰背,转头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办公室门口的林景柯,勾起一侧的唇角:“哥。”
目睹这一切的林景柯暗自松了口气,他抬手推开办公室的门。这个大多数时候都没有什么表情的工作狂,现在眼中也难得带上了笑意:“进来吧。”
林景柯的办公室里还有客人。
倒是熟客了。
那浑身珠光宝气的中年妇女被林景柯接连推脱了七八次,坐在待客的沙发上脸色非常难看。看到温诚进来后毫不掩饰地冷哼一声:“大忙人终于舍得抽出时间见见我们孤儿寡母了?”
她身边那位与温诚容貌有三分相似的男人听到这话倒是有些尴尬,他主动站起身,不太自然地关心道:“我们也很久没见了吧,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还不错。”温诚看了眼他伸出的手,轻笑一声没回应,转身特意挑了房间内离窗户最远的一个位置坐下,“不知道两位百忙之中来找我是想要什么?”
他这话说的不客气,不说那脾气本就不怎么样的中年妇女,就连还站着的男人都有些维持不住自己脸上的笑容。
徐婧直接站起来指着温诚怒道:“温诚!我好歹是你的大伯母,你……”
“妈!”温明阳皱眉打断她,“温诚身体不好,你能不能别这么咄咄逼人?”
温诚没插嘴,似笑非笑地看着温明阳一脸好像在维护他的姿态。他可能真的是病得久了,这种剧情老套的戏份都能让他看得津津有味。
看着自己亲妈气愤地坐回去,温明阳就像是完成了个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一样,转头就笑着对温诚说:“温诚,其实我们今天来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哦,”温诚语气真诚地打断他,“那你们昨天前天大前天来是有什么别的意思?”
尽职尽责站在门口当个助理的李保听到这险些没忍住笑出声,他侧了侧头尽量让自己的存在感更弱一些。
温明阳的笑容只是僵硬了一瞬,眨眼间脸上又重新挂上了那种让温诚厌烦的虚伪笑容:“是这样的,下个月是公司每年例行的股东会议,前几年因为你的身体问题都错过了,这次我想如果你身体状况好一点儿的话最好还是去看一看。好歹你也是公司的大股东之一,总是不参加公司的会议……底下人或许会有意见。”
果然还是毫无新意的剧本。
“大哥你将公司打理的很好,”温诚身子向后靠,面带微笑,“我爸都说我不是经商的材料,我也就站在后面吃点儿分红就好,公司的大事小事还是要交给大哥……和表哥,我对这些都没有太大的兴趣。”
“这样啊,”温明阳的视线扫过正自顾自忙着自己事情的林景柯,再看向温诚的时候又是满脸的遗憾,“你如果有时间的话当然还是去公司看看,近些年公司发展虽然还不错,但也需要你指导指导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温诚连笑容都很敷衍。
眼看着徐婧和温明阳这对母子终于舍得离开,连话都没说两句的温诚却疲惫得整个人都向后陷在沙发里,乏力地说:“我真的想知道这两个人的被害妄想症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感染的?”
“恐怕不是被害妄想症,”林景柯头也不抬,“贪婪病吧。”
说得倒也是。
得到一些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后,既担心这些东西会被原本的主人拿走,又想要把这些东西全部都归属于自己。
和这些人说话真的太累了。
他们永远都不相信他们在意的那个东西,在别人眼中真的没有那么重要。
温诚懒得再去想,反正他今天已经表态了,至少能清净几个月。
“你前一阵的热度恐怕和你这位哥哥也有关系。可能是怕你真回去和他争家产,故意对外说你其实准备复出,这几天光是问我这件事的电话就没停过,还顺便收了几十份剧本。”林景柯说到这里的时候也觉得有些好笑,“所以你要是想恶心恶心他,我就帮你把他手上那份抢走……”
“我不要。”正在把保温壶打开的温诚想也不想地拒绝,“我连财务报表都不会看,你这个主意明明就是在恶心我。”
听到温诚这一番毫不上进又理直气壮的话,林景柯放下笔,好笑地抬头,结果一眼就看到温诚抱着一个保温壶正在小口喝粥。
他难得疑惑:“你从哪来的粥?”
“粉丝送的。”
保温壶的粥还是热的……当然苦药汁也一样。
温诚颇为嫌弃地把那碗黑乎乎的中药汤往外推了推,眼不见心不烦。
“粉丝?”林景柯皱眉,“你和哪个粉丝关系这么亲近?”
这个问题李保可以抢答了!
“就是那个游艺!而且不止是煮粥,一日三顿都要和温诚一起吃,恨不得一整天都和温诚腻在一起!”
“哪有那么夸张,”温诚忙着喝粥,说话声音都有些含糊,“他天天还要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