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争从巷口走出来，胸口剧烈起伏。

　　“小争！”徐稷看见闻争，突然脸色发红，在地上扭了扭，眼中带着狂热：“你快说，我是不是你父亲？你从小没了父母，是我把你带大。我给了你亲情，让你有了家，有了爱，是不是？”

　　“我现在不缺爱了。”闻争骂他：“去你妈的。”

第113章

　　徐稷愣了几秒, 仿佛不认识这个孩子了。

　　他表情逐渐狰狞, 在经历了一番变化后，竟回归了笑容。

　　“你们不会成功的。”他把背包搂到怀里, 狼狈地坐着：“我已经把资料传到网上，做了定时发送。如果你们把我抓起来, 今天晚上, 全世界都会知道你是个兽类变形人的事情！你猜猜，会有多人觉得你是异类，支持把你送上试验台？”

　　徐稷十分笃定，看起来胸有成竹。

　　这项秘密被全世界以最高级别保护着, 但他此刻就掌握着释放它的开关。

　　多么令人有成就感的事实！

　　闻争：“……”

　　北思宁：“…………”

　　“他疯了吗？”北思宁转头问闻争：“我怕这个？”

　　闻争想了想：“最好还是不要。但和放他走相比，我觉得……”

　　“放呗。”北思宁接话。

　　“？”徐稷傻眼了，他们不害怕吗？

　　此刻, 整座街区已经被紧急疏散，各方势力将这里团团包围。越来越多的脚步声聚集，荷枪实弹对准对峙中心。

　　各位有头有脸的大佬们也匆匆赶来, 一个个焦头烂额，这都什么事！？

　　说好的扫荡, 竟然还能扫出漏网之鱼，联盟国专员的脸都快丢尽了！

　　“还愣着干什么！？把他抓起来！”那人气喘吁吁地站定后咆哮，气喘如牛：“什么？夏国人？夏国人也得抓！再送回夏国去！”

　　徐稷不等他说话, 大喊：“别动！我手上有资料！”

　　刚才没能威胁到闻争他们，让他挫败地呆了好久，此刻终于回过神, 又大声重复一遍他设置了定时发送的事。这一次他得到了良好的反馈，联盟国专员大惊失色，白眼一翻就要晕倒。

　　“这怎么行！？”专员想起那份协议就脑仁疼，看到当事人北思宁就站在眼前更是一阵眩晕。

　　徐稷终于找回点节奏，笑了一声：“为什么不行？我受够了躲躲藏藏的实验……人类本来就是共存亡的，有什么道理非得瞒着一部分人呢？就像亚空间，如果早点公开，也许不用等待外援，我们自己就能解决了，因为会有很多人投身进研究事业，推动技术发展……”

　　联盟国专员一时语塞，指着徐稷，碍于指责又不敢真的下令抓起来，简直进退两难。

　　这时北思宁打了个响指。

　　啪一声，一只泛着五彩光的透明薄膜球从他手指上方冒出，像一只凭空吹开的肥皂泡。

　　这泡泡晃悠升空，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亚、亚、亚空间！”专员快要晕过去了，原地大声尖叫：“亚空间！啊啊啊！”

　　“什么！？这是亚空间——”“快跑！”“打电话！隔离！疏散群众！”“亚空间又来了啊啊啊——”

　　一部分人作鸟兽散，剩下一些责任意识到位的，都苍白着脸看着半空。这可是世界末日的源头！不是说被消灭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肥皂泡缓缓向一座二楼小楼飘去，擦过它的屋檐。肉眼可见，那段檐角整个没了，凭空消失，就好像被一只糊满了强酸的舌头舔过去了一样！

　　“嘶——”剩下的那部分人也惊呆了，吓得跌坐在地上的也有几个，还默默画十字。

　　“认识这个吗？”北思宁笑了笑，冲徐稷说：“亚空间，你毕生的研究。”

　　徐稷：“…………”

　　“你不是喜欢研究吗？进去研究呗。我让你进去，你伸手摸摸。”

　　数架直升机缓缓将这里包围，最高警报已经拉响。但最中心的北思宁丝毫不在意，而徐稷满眼都是恐惧。

　　“亚空间再现了！！！”那位专员生死力竭的打电话：“还管什么规矩！？快点！立刻！！派人拉武器过来啊啊啊——这可是在我们联盟国的范围里！要炸先炸我们！”专员破音，两条腿倒腾出残影：“救命——”

　　转眼间，周围人退去了两百米远，直升机惊慌的在天空中打转，北思宁蹲下来，冲着徐稷说：“再说一遍？我怕谁？”

　　徐稷一头一脸的汗，那只恐怖的肥皂泡悬在他头顶上，吓得他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全是鬼哭狼嚎，还有渐渐远去的专员的尖叫，脑中那根名为恐惧的弦啪一声断了。

　　他瞳孔骤缩，连滚带爬的后退，企图逃离那片肥皂泡的范围，口中喃喃：“别过来，别过来！没有传资料！我还没来得及传！求求你，别过来！”

　　北思宁冷着脸起身，打了个响指，那颗恐怖的泡泡顿时无影无踪。

　　他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徐稷，转身走向闻争。

　　“还真理呢，真无聊。”

　　***

　　很多人总是不想承认，人类也只是动物的一种而已。遇到危险会害怕，吃到食物会高兴，七情六欲，一样不少。

　　北思宁在回程的飞机上打了个哈欠，对闻争说：“这种人，我们那儿可多了，看着特别高尚，瞧不起老虎看不上狐狸的，实际上兽性比谁少呢？饭也没少吃，利益也没少要，不仅如此还非要挣个好名声，结果就是自取灭亡。”

　　闻争接过空姐递来的酸奶，插好吸管给北思宁。

　　“所以我最讨厌这种人，还好你没跟那个徐稷学这一套。”北思宁吸了一口酸奶，甜甜的，觉得好喝，又吸了一口。

　　窗外翻卷的云层像白色的海，闻争听北思宁吹牛，心想你倒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反正脾气不好就是真性情。

　　但他确实喜欢这样的北思宁，偶尔回头一看，猫精满脸的得意劲儿，就像在发光，牢牢抓着他的视线。

　　闻争想，猫精一定给他下蛊了，不然怎么会这么喜欢他？

　　喜欢到恨不得把他从头撸到尾巴。

　　这一定就是爱情了。

　　徐稷接受了为期一个月的审讯，将他知道的东西榨干后，刘老把报告复制一份，发给了闻争。

　　令人意外的是，徐稷并没有失去生育能力，他本来完全可以拥有自己的孩子。

　　就这一点，闻争和北思宁讨论过，他是不是因为不能生才心理变态的对闻争充满控制欲。猫精信誓旦旦说他肯定是个太监，但事实令人费解。

　　刘老的邮件里说，心理医生认为，他可能在青春期对自己的某一点身体缺陷感到自卑，又因为无法改变，而向往完美。

　　闻争实在不觉得自己小时候哪里跟完美沾边，他就是个普通的孩子而已。

　　“那他就是不举。”猫精才不管这些，不想让闻争再想这个倒霉东西的事，企图删掉邮件。闻争扑上去抢手机，两人在床上滚了两圈，闻争把北思宁挠得耳朵尾巴一起冒了出来，才喘着气抢回手机。

　　“别闹。”闻争用关节技把北思宁姿势扭曲地压在床上，又一目十行的向下看邮件。

　　可惜，并没有看到他最想知道的。

　　徐稷承认了若干年前的火灾起因是他，但他确实不知道芯片密码的提示。

　　看完后他把手机放下，北思宁也安分了。

　　“其实无所谓了。”闻争坐起来：“我父母无非是希望我过得好，总不会真的弄个藏宝图。我和余晋简明他们再查查，说不定很快就试出来了。”

　　他顿了顿又说：“就算试不出来也没什么，我现在过得很好。”

　　北思宁表情不怎么甘心，摘下胸口的链子，对着光看芯片。

　　“他们希望你清醒，洒脱，自由？”北思宁道：“父母还会希望孩子怎么样？”

　　闻争想了想：“无非就是成家立业？”

　　业他也不知道现在算立了没，但家倒是算成了。

　　闻争把自己想笑了，弯着眼睛看了北思宁一眼，北思宁回望他，耳朵突然泛起粉来，扭头继续看链子：“成家立业有什么诗吗？”

　　闻争：“……我还在猜密码，你是想直接猜谜底？……等等。”

　　他脑中突然闪过一丝灵感，越想越觉得在哪里看过。匆匆套上衣服，翻出容大的图书卡，冲出家门时北思宁正好跟上，一挥衣袖带上了门。

　　“急什么！？”他嘴上埋怨，却伸手搂住闻争的腰，连车也不打，眼前花了几幕，便到了学校。

　　容大的图书馆二十四小时开放，闻争匆匆进去，找到自己曾经看过的一本古典密码大全。

　　这是简明给他找的，里面详细记述了两千多种密码和他们的变形，闻争目前和他分工，试到编号两百三十五。

　　但他隐约记得，浏览目录的时候，看到过一行字——普莱费尔密码，别称双人密码。

　　当时他只是扫了一眼，和其他的信息一起淹没在思维深处，而现在，他将它翻了出来。尽管猜想很荒诞，他依然有种奇怪的直觉。

　　他爸和刘女士，会祈愿他拥有一份美好的爱情吗？

　　闻争翻到这一页，快速浏览起密码的定义，北思宁适时递上一只笔。

　　普莱费尔密码，最大的特点，密文的字母数一定是偶数。而且在使用密码的过程中，必须将字母变成一对一对来进行加密，这才有了双人密码的别称。

　　ro，xu，hu，xy，cl，ew，uh，ne.父母留下的这条密码，恰恰符合这个规则。

　　闻争心跳得极快，手指尖都有了轻微的麻痹感，他将字母一一写下，笔尖在纸上摩挲出沙沙声响。

　　编好方格表，找到一一对应的字母，再将那行诗作的密钥对应到表中，整理好。

　　闻争在a与o中间划了一道连线。

　　“争争。”刘女士笑着说：“晚上想吃什么？”

　　-藕夹！

　　“不，你不想吃这个，换一个。”

　　-…………

　　看到a与o形成的方形小框的另外两个对角，闻争轻轻写下了前两个字母：w、e。

　　接着是xu，相连。

　　“啧，闻争怎么不长个子？”闻爸让小闻争骑在肩膀上，抱怨道：“你们班上小男孩里你算矮的，怎么没随我？”他压低声音：“都怪你妈做饭难吃，我说出去吃她还不乐意，我们家缺那点钱吗？……走，看看你妈今天做了什么。”

　　-……好！

　　“可别又洋葱炒鸡蛋，我真的不喜欢吃洋葱……”

　　闻爸顶着小闻争进厨房，小闻争“啪”一声被门框拍了个正着。

　　-嗷！

　　“争争！？争争！老婆不好了，快来——”

　　闻争又写下两个字母，l、o。

　　“你那个本子记了有什么用，不是有手机账单吗？”

　　“账单懂得分辨我哪些菜是吃的，哪些是用的吗？它只会归类‘食物’，蠢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