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三少爷‘嗯’了回去,尾音上扬,像是上翘的猫尾巴,刚好拂过猫奴的下巴:“你想干什么?”他警告白可行不要再乱说话了。
白二爷根本接收不到顾葭的眼神,理解不到眼神里的含义,忽然的就抱住顾葭的腰,将脸完完全全埋进顾葭的怀里,不断的摇头晃脑,散发他那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澎湃激动。
“啊……唔,等一下……我疼……”顾三少爷可惨了,被白二爷醉鬼似的一通乱抱乱搂,但也没有发火。
待到了医院,顾葭腿软的差点从车上绊一跤摔地上,好在身后的白可行及时拉住,把人一把横抱起来,便对后头的顾葭的朋友们说:“走!跟我走。”
顾葭在没人的地方被白二爷、陈传家怎么开玩笑、扛来扛去都没有关系,但这可是大庭广众之下!顾三少爷可没那么厚的脸皮让熟人看见自己一个大男人被比自己小的白可行横抱!
顾葭连忙抓紧白可行的衣领,挣扎着要下去,但也不想伤了白可行的好心,说:“我自己走吧,你这样抱着,我后面也疼……”
他又不是像丁伯父那样走不动路,丁伯父被星期五抱着这还说得过去,自己这算什么事儿啊?
顾葭脸颊发烫,总感觉有认识的医生瞧了过来,越是这种时候他越坚决,也越表现的大方磊落。
白可行这头却感觉自己像抱了一条微笑的白色大海豚,活蹦乱跳的要回海里去。
“哎哎,好!你别动,我放还不行吗?”
顾葭好不容易下来了,就被白可行围着问:“你刚才说你后头疼,他们还打你屁股了?”
顾葭剜了白可行一眼,不再说话,自顾自的追着自己的朋友们一块儿去先给丁伯父看腿伤。
“等我一下啊!小葭!”白可行在后头追,两三个大跨步就追上,见顾葭完全不把自己的话当回事儿,还是只紧着别人的伤势,白二爷也气了,不管不顾的拽着顾葭往另一个方向走,“你给我过来,不然我可要和无忌兄说你天天不学好跑出去和别人鬼混还被打了!”
顾葭顿时什么借口都说不出来,连忙用抱歉的眼神看了丁鸿羽等人,随后支支吾吾的对拽着自己手腕头也不回上楼去的白可行求饶:“可行,你哪里就需要告诉无忌呢?更何况……我哪里是和人打架,是被打……”
顾三少爷说完后,也深觉这事实真相还不如‘学坏’来得体面:“反正你不要说,我都听你的。”
这两人主场转换的十分快,胖子高一见那两人消失在楼道尽头,忽然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一脸求知欲,问:“他们啥关系啊?”
穿着开叉长袍,棉裤外露的杜明君一脸正色,打断这个话题:“什么关系都和你无关。医生!有没有医生?!这儿有病人中枪了!”杜明君语气不好,向来文静内向的人突然发火,这是高一没有想到的。
高一意外的不行,想要多说点儿啥,三人中的领袖丁鸿羽哑声说:“不要吵,医院禁止喧哗。”
心思活络的高一古怪的看了一眼好友杜明君,压下那些猜测,不愿意在这种时刻让丁兄更为难,便反过来安慰丁兄,说:“丁兄,不要太担心,我看伯父血已止住了,更何况方才顾兄说子弹都没有留在肉里,那么就不会有多大的危险。”
丁鸿羽死死皱着眉头,一言不发的摇了摇头,随后看大夫来了,便让医生给昏迷中的自己的爸爸打针、处理伤口。
等待老人醒来的过程太过漫长,丁鸿羽死气沉沉的坐在外面,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应该叫好友们也去看病,不需要陪着自己。
“这哪儿行?”高一首先便表态,“我反正皮糙肉厚的,倒是杜兄得去检查检查脑子有没有被打坏。”
杜明君被暗指了一下方才发火的事情,脸色变了变,一时之间竟是无话好说,甩了袖子转身就走。
高一愣了一下,连忙说:“欸?别这么小气,我就随口一说嗨。”
丁鸿羽太阳穴都是疼的,他身心俱疲,哪里还管得了这两位朋友的龃龉?对着高一惨然一笑,说:“你晓得他最是清高,又对顾兄最有好感还那样挤兑他,他不和你生气和谁生气?”
高一坐到丁鸿羽身边,揉了揉自己被揍成熊猫眼的右眼,嘴巴张了张,似乎要说什么秘密,结果错眼便看见很给他压迫力的星期五正坐在他们对面,沉沉的看着他俩。高一顿了顿,想起这人是个傻子,才将那身被盯出的白毛汗擦掉,对丁鸿羽道:“丁兄,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他们那些有钱人恃强凌弱,我们都是苦主,现在又有白二爷那样的人物坐靠山,绝对能一举出这一口恶气!”
丁鸿羽看了一眼高一,仿佛不认识这位好友一样,说:“你没看出来吗?顾兄并不想太过麻烦白二爷,你把白二爷当靠山也太理所当然了。”
“嗨,就白二爷和咱们顾兄的关系,他们……绝对是比你我想的还要亲密的关系,你没瞧见方才顾兄坐在哪里?”高一言之凿凿,“丁兄,别不信,我跟着我那兄长见识过不少东西。你知道‘契兄弟’吗?”
“住口!”丁鸿羽受新时期思想桎梏,根本听不得这种见不得光的东西,对这种事情深恶痛绝、引以为耻,“顾兄如此光风霁月,你把他同戏子摆在一起……你……”
高一连忙摆手,说:“好好,我不说了,你瞧不起这些,殊不知清末以前这有多盛行。”
“所以才说这个国家需要改造!那些都是糟粕!你要知道,我们国家有很多东西都需要改进,尤其是思想,国外这种人都会被烧死,这是异端!”
高一耸耸肩,闭上嘴巴,但心里却极不认同丁兄。他早便发现丁鸿羽既讨厌洋人,却又对洋人的各种知识理论宗教盲目遵从,国内的就一定是落后的,洋人的就一定是先进的吗?落后的就一定是错的,先进的又一定正确?
——没人能证明。
第15章 015
反正高一认为,这个世界只要是存在的东西,就有它存在的意义和价值。
胖子乐呵乐呵的对丁鸿羽笑,丁鸿羽依旧皱着眉,却放过了高兄。若是在此之前,丁鸿羽必定是要和高兄争论一番,可现在他爸还在手术室里躺着昏迷不醒。他被关在监狱的时候,还血气上涌,激动的根本不觉疲惫,到现在才突然感到腿软、手抖、浑身发凉。
满脑子都是他爸还会不会醒来。
不过就如顾葭所说,腿伤一般不会致命,致命的反而是感染。现在国内军阀用枪,用得起外国枪的很少,大部分都是仿制德国的汉阳造,还有一些土匪用枪则是土枪,射击力度不够,便喜欢在子弹上涂抹粪水,以此让中枪的人伤口感染最后毙命。
伤口感染的病人一般来说都只有死路一条。虽说现在有一种药是专门针对感染,叫盘尼西林,但这种西药有价无市,都是当官的人用来保命的东西,是军需物资,或许几万人的队伍里,只有几百只这样的西药,人家凭什么给你?
正当丁鸿羽越发觉得事情要变得糟糕的时候,给他爸清洗伤口的医生从里面出来,摘下口罩还没有说话,便被丁鸿羽激动的抓住双臂,问道:“怎么样?!我爸他醒了吗?!”
医生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留洋归来,秉持公正公平的态度对待一切来看病的病人,对着这几个身上虽然脏兮兮,却依旧一看就是大学生的丁鸿羽等人露出‘放心吧’的微笑:“老人家暂时状况良好,没有发现感染,但还是需要住院观察,现在人已经醒了,可以进去看他。”
丁鸿羽顿时感觉肩膀上沉重的什么东西被人拿走,他原本焦急的想要看见爸爸,现在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先对医生道了谢,随后才一步步走进病房,站在病床边儿上对着躺在病床上固执的老头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您老真是能耐了,告诉我你什么时候才能少给我惹点事儿?!”
另一头,李多捂着肚子,蹲在自己的桌下翻抽屉。他‘哐当’抽出来一抽屉的文件,翻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要找的东西,最后站起来的时候却突然笑了一下,从桌面儿找到了一张纸,对面前的王尤说:“看我这记性,明明就放在最显眼的地方,结果硬是想不起来,哈哈。”
王尤接过李多双手递过来的身份证,看了一眼上面自己的名字与他妈的名字,声音不冷不淡:“多谢。”
“哪里,有需要就尽管上这里找我,今日是让王少爷看笑话了,不过白二爷您应该也是知道的,我们这些小人物哪里惹得起。”
“是啊……”王尤仿佛很是赞同,“不过,刚才到底是发生什么了?怎么白可行也来了?你刚才所说的犯人,不会就是他们那一伙吧?”
李多露出一张‘我也很无辜’的脸:“这可不能这么说,他们现在也不是犯人了,段公子刚才放人您也瞧见了,人家都是认识的,就我们下面的这些被折腾的苦哈哈,到头来还不落好。”
王尤点点头,一概端着身份的自持,像是改变了什么主意,开始同情李多的遭遇,唏嘘不已。离开的时候两人竟是已经互相叫唤王兄和李兄,亲密的格外迅速。
李多因为还要去接二奶奶去医院陪巡捕长,也就不能送王尤回去,王尤微笑着表示没有关系,说自己正好踏着夜色一路走回陈公馆,沿途欣赏一下天津的夜景。
从巡捕房到陈公馆,有一点远,可王尤丝毫不觉得累。他的每一步仿佛都是赤脚走在一条染满鲜血的荆棘之上,等到了陈公馆,他抬头看那恢宏大气的洋楼,许久才绕过正门,到后边儿的小门去敲门。
守小门的门房兼职打扫花园子,每天基本都是晚上打扫,为的就是让陈家的主人们在白天就看见漂漂亮亮的花园,而不是一堆忙碌的下人。
王尤敲门是有技巧的,先敲三下,等两三分钟再敲三下,不多时那扫地的门房就能拽着扫把,不耐烦的从门缝里看他,他则露出一个惭愧到极致的微笑说:“不好意思,我回来晚了,去了一趟巡捕房,发现顾三少爷也在那儿,吓了一大跳,也就不知不觉耽误了。”人前的王公子,对着陈公馆的下人却是如此讨好。
门房姓吕,人称吕老头,鳏夫一个,据说倒是有一个儿子,只不过这儿子十二岁的时候被他卖给了人伢子,人伢子说是要把孩子们都送进宫里伺候贵人,谁知道没几年清王朝就没了,到处乱得不得了,从宫里寄出来的俸禄更是从此断了。
吕老头时常念这个儿子,说这个儿子铁定是没死,就是不愿意养他,这杀千刀的恶毒阴阳人,还好当年送进宫,不然自己要是辛辛苦苦将他养大,结果临老才发现居然是个白眼狼,那才是造孽哦。
“什么?顾三少爷咋啦?”吕老头顿时精神起来,要知道只要是顾三少爷的事情,陈大少总是很愿意听的,若是这个消息只有自己知道,保不准可以到大少爷那里卖个好,得个五块十块的小费。
王尤却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道:“还是不要提的好,不是什么好事,都被抓起来了,还是白二爷去提的人,连传家都不知道。”
“啊!这样严重吗?!哎呀,咱们陈少爷还不知道,这不行,必须得去说一说,你跟我来。”吕老头生怕自己发现的重大消息被其他同样想要小费的混账抢走,立马拽着王尤就要抢这头功!
王尤被吕老头一拉就走,踉踉跄跄的跟在后头,还在说:“这样不好吧……”
“怎么不好?你又不是刚来,今儿小姐过生日都非得挽着顾三少爷呢,顾三少爷的事情就是咱们陈公馆的事,快快快!别磨磨唧唧的跟个娘们一样。”
此时正是凌晨三点,吕老头也不怕吵醒了主子被赶出去,他胸有成足的走在前面,对那几块钱的小费势在必得!
“陈总管,陈总管!”吕老头到了一楼找到还在看账本的陈总管,一脸严肃的说,“大事不好啦,顾三少爷被巡捕房的抓起来了!这小子亲眼看见的!”说罢,将王尤推到前面,“他还不愿意告诉大少爷,要不是我知道少爷和小姐最是在乎顾三少爷了,把他压过来,顾三少爷还不知道要受什么苦!”
吕老头激动之余,完全忘记了顾葭早已经被白可行救出的事。
陈总管也一下子愣了,他是个明白人,当即道:“你们在这里等等,我去叫少爷下来。”
说完,吕老头就看着陈总管上楼去,自己便拽着王尤说:“不是我说你,你好歹也是少爷的表哥,就应该站在少爷的立场上想想,他若是时候知道顾三少爷受了他人的迫害,自己还完全没帮上忙,那你我这些知情人可不惨了?记住了,一定要明明白白的说清楚,告诉少爷顾三少爷是怎么进去的,受伤没有。我也是为你好,本来你自己就是投奔这边,什么本事没有,在这里白吃白喝。现在,该是你报答咱们少爷的时候,清楚了?”
吕老头嘴上说王尤是少爷的表哥,言语里哪带了半分对少爷表哥的尊敬?
王尤看着也不在乎这些,反而唯唯诺诺,点头称是:“是我想岔了,吕先生说的是。”
吕老头还想指点一下这个陈家的穷亲戚,奈何楼上已经有了动静,他和王尤一齐抬头,立时便见穿着黑色绸缎睡袍,披了昂贵厚呢大衣的陈传家自楼上下来。
这人似乎不怕冷,有着漂亮肌肉线条的双腿光在外面,从上走下来的样子像一个从王座来接见子民的帝王,傲慢冷漠,唯有的那点严肃紧张都藏在深处,仅仅留给某只他那放养的‘金丝雀’。
作者有话要说:
当时盘尼西林非常稀少,是救命的玩意儿,一般人搞不到,医院都没有。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人看过父母爱情,这个电视剧的背景是四五十年代吧,刚开放那会儿,普通人都用不了这个药,必须得找关系,上头批准什么什么的。
第16章 016
然而他含辛茹苦好不容易喂养熟的金丝雀,如今却受了伤害,陈家实质皇帝陈传家自然一刻也等不了。下楼的时候,手掌随意将凌乱的黑发撩到头上,只有几率漏网之鱼的碎发又顺着滑下,堪堪落在睫毛之上一寸的位置,通体那天生的王者之气便被柔化了几分。
“王尤。”陈传家声音沉甸甸的,好像是古老教堂里才有的声音,充满威严与不可抗拒的上位者气息,“说罢,顾葭他怎么了?”
陈大少爷话音刚落,脚便刚好踏在了最后一阶台阶上,不再下来,一张俊美的脸上被头顶巨大的琉璃吊顶折射出光怪陆离的光。
王尤只看了陈传家一眼,视线便又从这位表弟的脸上,挪到了对方穿着拖鞋的脚上:“我也只是偶然碰见。今夜本身是因为咳嗽和有些发烧,我妈便硬是要我去看看医生,我这才半夜出门。谁承想在医院碰见了巡捕房的人,听他说我身份证件办好了,可以立马拿到,我想就跟着去一趟也无所谓。于是到了地方,就看见了顾三少爷。”
“继续。”陈传家言简意赅的说,却是从那最后一阶台阶上下来,对着陈总管说,“上去把我的衣服拿下来,再准备一辆车,我要出门。”
陈总管连声应了,先去叫来下人去准备车子,自己则亲自上楼给大少爷找出门的衣物帽子等物。
“顾三爷正拿着电话,不知道是要给谁打,刚和我打完招呼,白二爷就来了,白二爷在巡捕房发了好大一通火气然后……”王尤说到这里,闭上嘴巴,眼神闪躲犹豫,似乎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陈传家眯起那双狐狸眼,随即便看见王尤偷偷看了一眼自己的表情,像是怕说了之后自己生气。
“你说。”
“就是……白二爷后来是牵着顾三少爷手走的,上车的时候,应该是位置不够用,白二爷就让三少爷坐自己腿上,现下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或许是去医院了。”
陈传家微微皱眉,但并没有更多的表情留给王尤,此时楼上的陈总管也下来了,顺带着居然将还穿着睡裙的陈传宝吵醒,睁着一双明亮的毫无睡意的大眼睛对着大哥喊:“哥!顾三哥哥怎么了?!”
说着,陈小姐一阵风似的跑下来,抱住大哥的手臂,晃啊晃的问:“顾三哥哥有没有事啊?怎么办?要不要打电话去京城那边告诉无忌哥哥一声?”
陈传家沉默的看了一眼妹妹,十分清楚妹妹后一句话才是重点。
他没有首肯,拿过陈总管手里的衬衫和裤子,看也没有看妹妹那兴奋的脸,说:“回你的卧室去,我要换衣服了。”
陈小姐剁了跺脚,‘哼’的一声转身又小鸟一样跑上楼,‘砰’一下子将房门砸的老响,像是要提前叫醒陈公馆内所有的人,陪她一块儿激动。
陈传家随手脱下披着的外衣,解开睡袍,露出那有锻炼过的身体,屋内因为陈少爷的起来,一楼便开了热水汀,一会儿的功夫一楼瞬间便温暖起来,于是在这里换衣服不冷,只是王尤不知道陈传家究竟有没有必要在这里就换衣裳,即便还穿着最后一层短裤,也根本不像个做生意的生意人能做出的举动。所以,他这位好表弟到底是因为真的喜欢顾三少爷,还是把他也当成下人,所以不在乎在下人面前袒露身体?
或许两者都有,王尤暗暗想。
陈传家在穿好衣服后就直接出门,亦是将王尤等人忘在脑后,只让陈总管把接电话的听差辞退了。最后便是吕老头如愿以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奖励,竟是整整一百块!
吕老头生怕王尤这穷地方来的会不要脸的找自己平分这笔钱,悄悄的就离开了大厅,跑的飞快——一百块啊!这可足够普通的一大家子的人半年的嚼用。
陈管家伺候完大少爷出门,就又摸着自己的胡子算今年一整年的开销,唯有王尤一改方才的低眉顺眼,慢慢抬起头来看了看寂静的大厅里各色装饰与昂贵的摆设,大步离开,甚至还心情颇好的翘起嘴角。
而坐上了车的陈家大少爷却大半张脸隐在阴影里,下半张落于公馆外的灯光下,司机回头看了一眼少爷,毕恭毕敬的询问:“大少爷这么晚去哪儿啊?”
陈传家双手交叠的十指相扣在小腹前,顿了两秒,道:“玛丽亚医院。”根本没人告诉陈少爷他要找的金丝雀藏在哪儿的医院,可根据王尤话里提供的线索,陈传家还是轻易锁定了目标。
车子很快发动,驶往陈传家所说的地方,但陈传家没有放松,然而一直在思索王尤说的另外几句话。
什么叫做‘拉着手走了’,什么又叫做‘坐在腿上’?
一般人说话,越是遮遮掩掩欲盖弥彰,便越让人觉着里面有鬼。这传话也是一样,越是觉得不好让你知道的东西,你越是想知道,并怀疑其间定藏着什么秘密于自己不利。
很多时候,不怕不知道,就怕多想。
陈家少爷心思缜密,在对待他的顾葭时,这缜密便呈指数上升到变态的程度。
他在与顾葭交往的过程里,扮演着一位睿智猎人的角色,他喜欢自己这个角色,冷静、不动声色,慢慢的收紧包围圈,一点点的引诱猎物主动靠近,最后获得胜利。
他享受捕猎的过程,却并不只是要一个美好的过程,他要的也是成果,这成果任谁也不能从他这里窃取,更何况是那位向来没什么脑子的呆霸王白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