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里热吗?”温酌的指节蹭过他的脸颊。
卫凌瞪大了眼睛,自己的脸上有汗,温酌怎么会碰他?
“还是这里啊?”
温酌的手指在卫凌的下唇上刮了一下,他的声音比平时要更低,目光中有一种压迫感。
“还是这里……”
温酌猛地把卫凌运动裤的绳子拽了过去,惊得卫凌撞翻了小凳子,一个踉跄却没想到被温酌单手拽了过去。
卫凌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整个人都像是被卡住了一样。
“这些其实都不算热。还有更热的事情,我教你啊。”
温酌的手指嵌进他刚才淋湿了的头发里,蓦地一把将他摁在了书桌上。
他的双手就压在卫凌的身边,带着镇压他一切反抗的气势,那是一种卫凌没有见识过的极具侵略感的温酌。
“要不要试?”
温酌靠在他的耳边说。
原本湿热的空气瞬间干燥到迸裂。
心脏要从胸腔里裂开了一般,卫凌的耳边响起一阵又一阵仪器的声音。
“心率过快——怎么回事!”
走廊上传来医生们飞奔而至的声音。
托着卫凌的温酌骤然倒抽一口气,猛地闭上眼睛,迅速向后退去。
汤医生已经冲到了床边。
“是不是今天的输液钾离子过高?”
温酌站在人群之外,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收拢了手指拳头握得死紧,当他缓慢地抬起眼睛的时候,眼底的淡蓝色荧光终于消散。
而病床上的卫凌忽然拱起了背脊,氧气涌入他的肺部,他原本涣散的眼瞳忽然聚焦。
心脏检测仪原本急促的声音终于一点一点恢复平稳。
“我……我怎么了?”
卫凌的脑海中有什么随着逐渐平稳的心跳一起……被压抑了下去。
“你刚才心率过快,吓死人了!”小黑框拍了拍胸口。
又是一连串检查,卫凌侧着眼,看见温酌走出了病房。
他站在走廊里,从口袋里拎出那个金属烟盒,取出了一根烟,仰着头,肺里仿佛有一团火在烧,但他却不能让他烧的更凶狠。
过了很久,医生们议论纷纷地走出来。
“温教授,卫凌的心率已经恢复正常了。我们刚才初步检查了一下也没发现什么问题,抽血结果要一个小时之后才出来。”
温酌点了点头。
等到汤医生他们离开了,温酌没有进去,而是站在外面把那根烟抽完。
卫凌很无聊地躺在床上,他还是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却没有见到温酌。
“温小酒?”
“温酌?”
“温大教授——”
卫凌以为温酌真的走了,遗憾地呼出一口气来。
却没想到这时候,门开了,温酌又走了进来。
但这一次,他却没有靠近卫凌的病床。
“你没走啊!你知道我刚才怎么了吗?我记得你还在帮我转脖子呢!怎么忽然就……”
“别担心,你身体没问题。”温酌回答。
“那你怎么了?”
“我刚抽了烟,怕熏着你。”温酌垂着眼,整理了一下袖口。
“什么,温小酒你竟然学坏了!谁教你抽烟的!你快过来——让我闻一闻烟味!”
温酌还是纹丝不动,“对你不好。”
卫凌很敏锐地感觉到了温酌在和自己保持距离。
可是凭什么啊!为什么啊!
明明自己一醒过来的时候,这家伙就一副“我们很熟悉”的样子,坐到他的床边了。
现在又保持距离,这不是忽然一下回到了大一刚入学了?
一朝回到解放前!
卫凌就盯着温酌一直看,看来看去得出的结论就是……医院里这么多人,还是温酌最好看。好看的人都是需要哄的。
“喵——”卫凌轻轻学了一声猫叫,然后自己哈哈笑了起来,“诶,我刚才好像说你像在吸猫,但我这只猫貌似不怎么给力,连肚皮都不会翻……”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我刚才忽然心率过快,又不是你给我注射了熟地黄。”卫凌挪开了自己的视线,看着天花板,“我刚才不知道怎么就记起来,大一的时候有一次学校停电,三十多度啊,连电扇都没得吹……天怒人怨啊!”
温酌还是站在原处。
“寝室里其他人都跑出去打牌喂蚊子了……只有你还在用LED台灯看书。”
“你为什么没出去打牌?”温酌开口问。
“因为……因为就你一个人坐在那里,我觉得你也许也想有人陪呢?”卫凌看向温酌,“结果我还是打扰到你,被你扫地出门啦!”
如果卫凌这个时候能动,估计正架着脚,枕着双手,脚尖还在画圈儿。
温酌抬起眼来看向他:“你说……那天你是想陪我?”
“不然嘞?那么热,为什么不出去打牌?”
“我以为你想看我论文。”
“……我需要看你的论文?我是那样的人吗?”
温酌没说话,好吧,那表示在他心里卫凌就是那样的人。
“可是……刚才好像我看到的不一样……要不是向你确定我被你赶出去了,我还真怀疑你当时……”
“我当时怎么了?”
“你……你……”卫凌皱起了眉头,发现自己竟然想不起来了。
一切就在寝室里温酌转过身来扣住自己手腕的时候,戛然而止。
“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
“可是……我总觉得我想不起来的……就是你现在离我这么远的原因。”
温酌终于迈开了脚步,老实说他的腿真他么的长……看他走路卫凌都觉得,好像多看温酌两眼,自己不但能走能跳,腿还能再长。
卫凌的头一直在疼,温酌就像知道他的感觉一样,轻轻梳理着他的头发。
太好了,这家伙终于走过来了。
还以为要绝交呢!
梳着梳着,卫凌轻轻“嗯”了两声,就睡着了。
温酌的手指离开了他的发丝,指尖轻缓地掠过他的眉骨,指节小心翼翼地蹭过他的脸颊。
“对不起……是我没有忍住诱捕你……不该把你带进我的世界。”
良久,当整个病房里只剩下医疗仪器和卫凌的呼吸声,温酌缓慢地起身,走了出去。
门口,卫凌的主治医生汤怀已经等待良久了。
“温教授,我听说,你告诉卫凌他没有瘫痪,我必须要说您是不是给了他没有必要的希望?我怕他……”
温酌的神色一冷,汤怀立刻明白自己不该在卫凌的病房外说这些。
他侧身,和温酌一起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温教授,你应该知道,医疗舱的极冻设备……那是八年前的科技!它保住的仅仅是卫凌的大脑。至于他身体的机能……根本就不在极冻舱的保存范围……”
温酌垂下眼,看着汤怀电脑里关于卫凌的所有数据,开口说:“那为什么他的舌头和声带还能配合发声?”
这句话一说完,汤怀就愣住了。
“舌头和声带不属于身体机能的一部分吗?我昨天帮他擦身上的时候,他的手指有反应。”
汤怀顿了顿,“就算是那样……他恢复的可能性也很渺茫。”
“他会恢复的。”
汤怀不是很明白,温酌到底是真的认为卫凌会恢复,还是在自我安慰。
但是根据汤怀对温酌的了解,这位联合科技大学最年轻的教授,向来冷静客观,从来不会自我安慰。
“这段时间要加强医院的守备。之前‘诺亚’以为我们把卫凌藏在新城,他们闹了很大的动静,毁了两家综合性医院。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迟早会发现这里。”
“到时候,‘诺亚’一定会派人潜入,伺机带走卫凌。”汤怀神色一凛,压低了声音说:“所有医务人员和守备人员都非常警觉,但是普通人类根本不是……诺亚的对手。”
“我会把我的学生派过来。”
听到他这么说,汤怀总算呼出一口气来。
“温教授,这三个月你一直守着他,等你的学生过来了,你是不是回去休息一下?万一有任务的话,您也不至于精神不济?”
“不用。”
温酌转过身,普通人三个月不眠不休早就猝死了,可是温酌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疲倦,步伐也没有任何虚浮。
他回到卫凌的床边,弯下腰,将熟睡中的卫凌轻松地抱了起来,然后再侧身放下。
像是卫凌这样的情况,要经常翻身,避免褥疮。
大概是换了个姿势,血液循环流畅了,卫凌又发出了轻轻的“嗯”声。
黑暗之中,卫凌缓慢地睁开了眼睛,他知道温酌就坐在他身后的床边,安静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