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醒来,高良试探地问他是否记得昨晚的事。
谢时冶挑眉浅笑,有礼道歉,说自己有没有失礼,真是对不住了,他昨晚只是太高兴了而已。
高良摇头:“你说你讨厌傅煦……”他有点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这个话题,倒不如当作自己没有听见,假装不知道好了。
但身为经纪人,必须了解自己的艺人。不然等日后出事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谢时冶听到这话,面露微愕,继而坦荡点头:“没错,我讨厌他。”
“不负责任。”
“空有才华。”
“任性之极。”
第2章
高良本以为听到傅煦也在,谢时冶就不会去了,万万没想到,谢时冶挂了电话后,又给他发了消息,说将这几天的通告都推掉,他要专心研读剧本。
说实话,钟导并不怎么满意谢时冶,这不是一个商业片,更不用在乎流量,只需要注重质量,拍得好不好,演得行不行。
钟昌明给谢时冶经纪人的面试地址和时间,同时也发给了好几个演员,要他们一同来面试。
那几个演员皆是小演员,演过许多戏,叫得出名字,有演技又不太红。
这个年头,有演技有什么用啊,还得有流量啊。
有演技只能演个男三男四,給人气男主搭戏。
另外几个演员皆收到了风声,其中一个叫宋衣。宋衣听到经济人的话,不由吐槽道:“谢时冶不好好去演ip剧,跑来跟我们抢文艺片的饭吃?有毛病吧?”
经纪人安慰他:“人钟昌明未必能看得上他,到时候面试被拒了,丢脸的不还是他。”
宋衣:“钟导会不会看他是流量……”
经纪人:“怎么可能,这戏在国内很难上映,除非删减。钟导没必要考虑他是不是流量,再说了,他演技肯定不行啊。”
宋衣:“他吾王不是挺火的吗,演的电影也挺多,我觉得还行。”
经纪人:“还行能行吗,钟导的性格出了名的挑剔,还行的演技到他那里,就成了全是毛病。他最擅长调教演员,但谢时冶红了这么久了,咖位在那,能接受被导演说这说那吗。钟昌明心里有谱,肯定不会选谢时冶。”
有谱的钟昌明正跟傅煦吃饭,吃的火锅,背着家中妻子,还饮了一小杯酒。
傅煦给他盛了碗清汤,让他将红锅里捞出来的肉都放汤里过一下。
钟昌明摆手:“这吃着有什么滋味啊,当然还是原汁原味的吃啊!”
傅煦笑道:“师娘出来前特意叮嘱过我,你喝一小杯就够了,多了师娘能闻出来。”
钟昌明悻悻地放下酒杯:“《出世》剧本你看过了?”
傅煦点头,钟昌明搓了搓手:“行,你的功底我是知道的,你再找个师傅练上几个月。”
傅煦却道:“我想演师弟。”
钟昌明愣了:“师兄才适合你。”
傅煦:“我知道,这次我想试试不一样的。”
钟昌明惯来宠他,谁人都知他和傅煦师徒情深,哪怕当年傅煦这样任性离开,现在又回来,孩子要回家,他不可能拦着。
钟昌明说好,转头让助理把剧本换一换,发师兄的给那几个小演员。说不定演员还得重新再找,师兄这个外形上要求比较大,需要仙风道骨,不问世事那种清冷出尘。
他们也在说谢时冶,主要还是钟昌明在说,说到这事钟昌明又饮了口酒:“你说谢时冶干嘛要来凑热闹,他不合适。”
傅煦没收了钟昌明的酒,第一次听钟昌明这么武断地评论一个人:“你试试看,不试你怎么就知道不合适。”
钟昌明讶异地瞅了他一眼:“你不是跟他关系不好吗?”
傅煦面上淡然:“都是网上乱传的。”
傅煦和谢时冶一个大学毕业,也算师兄弟。外形相似,资源也拿的差不多。
傅煦接手表,谢时冶接同品牌首饰,傅煦代言香水,谢时冶接美妆,傅煦上时尚杂志封面,下期的封面必定是谢时冶。
傅煦走红毯,谢时冶马上拥着女伴抵达战场。
尤其服饰更加明显,傅煦穿黑,谢时冶穿白。傅煦穿红,谢时冶穿蓝。傅煦剪短发,谢时冶接长发,简直就跟故意作对一样。
有人分析是因为谢时冶风头正盛那会,由于长得和傅煦有点像,所以老是被人提出来比较,圈内都传谢时冶在跟傅煦较劲。
还有小道消息说,谢时冶私底下甚至不能看傅煦相关的消息。
偌大一个娱乐公司,为了一哥谢时冶,硬是杂志报纸照片活动,都要一一筛查出有没有傅煦相关的内容。
与其说他们俩关系不好,倒不如说谢时冶单方面讨厌傅煦。
钟昌明说:“你跟他关系好?你俩该不会有过一段吧……”
他自从发现傅煦喜欢男人以后,总是忍不住胡思乱想,这不,两个人还是一个大学的,该不会真有过一段?
傅煦被他这话逗得差点把饮到嘴里的茶喷出:“怎么可能,他只是学弟而已。”
钟昌明:“你们认识?”
傅煦:“不算认识,大学的时候见过几面。”
谢时冶是那届的级草,又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校内,许多人都知道他。傅煦亦然,但是要说熟,真算不上。
他们只是一起排练过同一部舞台剧,他指导过这个师弟几句,也察觉了这个师弟确实很有天赋,有过惜才之心。
因此在钟昌明笃定地说谢时冶不行时,傅煦便忍不住帮了几句:“他大学的时候还挺灵的,你可以试试。”?
钟昌明还是摇头:“不行不行,太帅了。”
傅煦就不多说了,用筷子从锅里夹了一块肥牛。钟昌明却望着他侧脸出神了阵,突然道:“他真的跟你长得像?”
傅煦:“是有几分相似。”
钟昌明:“成,冲这点我给他个机会。”
傅煦也不拆穿钟昌明,他这个师父鸡贼得很,分明是谢时冶注资了这部电影,当了投资人,也没有强硬说非要进组,只是求一个面试机会。
钟昌明虽说是个大导,但是他这片子很难在国内上,拉投资也麻烦。有这么现成的一个送钱上门的冤大头,他再欢迎不过。
只是考虑到谢时冶跟傅煦之间的微妙关系,今天特意将傅煦约出来探口风,给通知,明面上还作出一副绝对不会选谢时冶的姿态,不过是为了安傅煦的心。
既然傅煦并不反对,那就更好了。
谢时冶不知道此时此刻到底有多少人议论自己,他隐约觉得耳廓有点发热,不在意地揉了揉。
高良又打来电话,跟他说剧本换了,换成师兄的角色。
谢时冶吃惊道:“怎么可能,师兄这个角色一看就是为傅煦量程定做的,他不演了?”
高良说:“不能吧,我听说他们今天还一起吃火锅讨论剧本来着。”
谢时冶静了一阵:“剧本给我发过来。”
高良挂了电话后,将剧本传到他邮箱里,谢时冶用电脑打开,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将剧本读完。
剧情其实也挺简单,但是真正拍起来很难,而谢时冶总算明白这个剧本为什么不能在国内上映,因为里面有床戏,还是三人行。
《出世》讲得是民国混乱时期,军阀割据年代,一对师兄弟也面临着到底是否出山入世的抉择。
师兄白长安认为他们这一支,一直都在深山潜心修炼,不问世事。如果带着师门传授出去投奔军阀,这有违师训。
师弟白起风觉得师兄幼稚,这天下即将大乱,哪还有真正的清净地。倒不如带着这一身本事去闯一闯,说不定能闯出一个名头来,也不白学了这一身本事。
师兄弟两个人自小关系极好,如今分道扬镳,谁也劝不过谁。
到底还是各走各道,等十年后相遇,师兄还是出山了,确实如师弟所说,那深山老林不再是一个清净弟,师兄开了一个武馆,平日传授武学,混口饭吃,也娶了妻子,过着平常生活。
而十年前出门闯荡的师弟,也如愿成为了一方军阀雍都督的部下。
再相见时一个意气风发,一个逐步平庸。剧情也不断交织着过去与现在,成为鲜明对比。
师弟还同师兄的妻子有了不伦关系,当这件事被发现时,白长安与白起风之间的关系便也犹如拉扯到了极点的弦,随时崩断。
这时抗日战争爆发,举国抗日,师弟便也投身战场,再也没有回来。师兄与妻子和离,关了武馆。这样乱的世道,再也没人有精力金钱来学武。
师弟的死讯传到师兄手里时,师兄白长安一夜未眠,最后换上了白起风的长褂,投身这场谁也无法避免的战争里。到最后,师兄也做不到出世。
除了白起风与师嫂的不伦关系,白起风和师兄白长安之间的关系也颇为微妙。
比如听到师兄娶妻时,白起风神经质的表现,又比如白长安与妻子离婚时,妻子说的你心中从来没我,你心里有谁,你自己知道。
直到白起风身死,白长安最终决定入世,这对师兄弟之间的关系,剧本并没有说得很清楚,却留下了遐想和暧昧的空间。
尤其是那场三人行的床戏,实际上只是白起风和嫂子在偷情,而参与进情事里的白长安,不过是一场为这不伦性事添加刺激的幻想。
但这个幻想到底是白长安的妻子的,还是白起风自己的,谁也不知道。
谢时冶关掉了剧本,沉思了一阵。钟昌明早些年拍过床戏,主角正是傅煦。
他打开了一个隐蔽上锁还带影藏的文件夹,里面有许多的照片和视频。
关好门窗,拉上窗帘,他用投影仪播放了其中一个视频。没敢放声音,只是无声的。
大屏幕里,一切细节皆被放大,视频是电影的一个片段,片中正是夕阳午后,从窗子里投入的阳光是浅红的,像害羞了一般,层层扑在了那具躺在床上的男性身躯上。
那完美的男性线条,沾满浴后的水珠,从肩膀上滴落床下,将那地洇出灰色的暗影。
泛红的关节中,夹着一支燃烧过半的香烟,长长的烟灰摇摇欲坠。
这时卧室门被推开了,惊破了屋子里那沉静的暧昧色欲。
傅煦自床上抬起头来,那张脸寸寸进入镜头,被放大投入屏幕中,那时才十八岁的傅煦,面容干净青涩,睫毛很长,打湿耷拉在眼角,像天然眼线,更似勾人的一抹嫣红。
女主回到床上,被傅煦强势地揽在怀中。
钟昌明运用镜头,塑造画面的美学简直到了极致,将这场房间中的情欲拍得动情又并不下流,美得梦幻。
凭借着物体遮挡塑造出了一个第三人窥看的视角,渐渐逼入,令观众们仿佛能够闻到那午后的潮热气味,还有那汗珠的湿润。
湿润背脊,隆起肌肉,谢时冶按了暂停,靠在了沙发上给自己点了根烟。
他仰着头,将脑袋靠在了沙发上,露出了修长的颈项,那曾被媒体誉为最性感部位的喉结,上下滑动,似渴似饥。
半截燃烧的烟灰落下,烫红他的锁骨,他却无心去理会。
他的手在下方快速动着,很快屋里就蔓延着一股隐晦的味道,那是男性的荷尔蒙,那气息旋转着,仿佛要侵袭到屏幕中,傅煦的脸上。
而屏幕里的傅煦,定格在他垂眸浅笑,那笑如此可恶,那眼神又如此无辜且恶劣,因为他深知自己不但勾引了女主,还勾引住了看这个电影的每一个人。
谢时冶是中毒最深的那个人。
虽然他从来都不肯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