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病叔叔可以领兵,仲卿爷爷也可以,那以后孟达爷爷派你俩谁领兵啊?”小七好奇地问。
谢琅挑眉,“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你同窗的原话是怎么说的?”卫青笑着问。
谢琅:“什么意思?”看向小七,见他瞪大双眼,“谢小七!”
“三爷,这里又没外人。我同窗认为陛下会重用去病叔叔。”小七道,“我觉得孟达爷爷不可能让您闲着。我同窗说我太小,有些事跟我说也不懂。我觉得不懂的是他们。”
谢琅朝他脸上拧一下。
“三爷,疼!”小七眉头紧皱。
卫青乐了,“你就不该开口。”
“所以我猜对了?”小七忙问。
卫青夹块羊排塞他嘴里。
小七拿下来,就忍不住撇嘴,“您也嫌我小啊?”
“你们有空揣摩陛下的心思,不如多揣摩一下司马相如的赋。”谢琅道。
小七:“晌午用饭的时候说的。说到饭,太学的饭是真难吃。仲卿爷爷,您跟孟达爷爷聊聊,给太学换个厨子吧。”
“难吃不怪厨子。”谢琅见他不信,“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小七下意识说,“有米。”
“你三爷的意思没有铁锅。”卫青道。
小七:“原来如此。”
“我给你做点肉干吧。”谢琅想一下,“很早以前就想给你做,但那时你正换牙,做好也没法吃,久而久之就给忘了。”
小七看向卫青,“仲卿爷爷何时回去?”
“要我帮忙?后天。”小七房里有两张榻,卫青知道,他留下来也无需同谢琅挤一张榻,“做成了分我一半?”
小七笑道:“这得问我三爷。”
“我不说你三爷都得给我留一点。”卫青道。
小七没话了,“好吧,好吧。用羊肉?”
“用猪肉。”谢琅说的是猪肉脯。
次日,早饭后,谢琅给仆人三贯钱,让他们买点蜂蜜和猪肉。
巳时左右,谢琅和卫青两人一人一把大刀,坐在灶房里剁肉馅。二十斤肉馅,俩人剁到午时才剁好。
午饭随便吃点,谢琅当着卫青的面变出一块石板,叫卫青去烧石板,他挖一块肉泥放盘子里,用小擀面杖擀成薄片,然后把碟子上的肉糜反扣在烧热的石板上。
卫青很怀疑,“这样就成了?”
“不知道。”谢琅道,“烤干了还可以吃就成了。”
卫青接道,“咬不动给虎子?”
谢琅点一下头,“对的。”
“你幸亏养了虎子。”卫青笑道,“否则不知得浪费多少粮食和肉。”
谢琅微微摇头,“你说错了。幸亏虎子遇到我,不然它——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和吃的有关?”卫青指着旁边桌子上的一大盆肉馅,“这个烤好你再想别的。”
谢琅:“跟这个没关系。我那里面好像有雪莲。”
“不知道。”卫青实话实说。
谢琅噎了一下,“……还能不能聊了?”
“可以。那什么雪莲怎么吃?”卫青问。
谢琅也不知道,不妨碍他用虎子试一下,“你先做,我去试试。”说着就去灶房。
卫青无声地笑了,扭头看到他手里多出一朵白色的花,跟莲花很像,正想问是不是雪莲,就看到谢琅把整朵花扔陶罐里,然后淘米加水,端出来。
“在这边煮?”卫青指着他面前的石板,“你得把石板往外移一下。”
谢琅点头,翻出掰榴莲的厚手套,把石板往外移一下,留出一点火,就把陶罐放上面,“别跟小七说。他要是知道我叫虎子试吃,又得心疼的像我虐待虎子一样。”
“我是不会。”卫青心说,你会。
谢琅也没有。他做的猪肉脯虽不如后世的好吃,但可以入口。里面有蜂蜜,猪肉本身香,又是烤干的,很有嚼劲,以至于小七回来就迷上了不甚美味的猪肉脯。
次日清晨,小七起来就翻找猪肉脯,根本没发现他喝的白米粥和往日有何区别。
卫青反倒好奇不已,“白米粥里有花瓣,小七都不想知道是什么东西?”
“他当成菜了。我以前懒省事,做过菜饭。”谢琅解释给他听,“粥快煮好的时候,切点青菜和肉丁放进去。”
卫青:“怪不得。这个吃了会不会拉肚子?”
“放心,虎子昨晚没拉。”谢琅道。
卫青更加不放心。抱着一只鸽子,骑马到未央宫外,肚子没咕噜噜叫,卫青才敢拿着鸽子进去。
长安城内外只有一个养鸽子的,便是谢琅。
刘彻看到鸽子都没容卫青开口,“被他养成了?”
“是的。不过只能从这边飞到三郎那儿。还做不到从三郎那儿再飞回来。”卫青道,“三郎让陛下养些日子,试试它会不会来回飞。”
刘彻睨了他一眼,“吾怎觉得是让你养?”
卫青没指望能瞒过他,笑笑,“其实是让据儿养。”
刘彻冲小黄门努一下嘴,“给太子送去。”
一个多月后,谢琅家的葡萄架上多了一只鸽子。
谢琅起初以为是野鸽子,毕竟隔壁上林苑里就有。谢琅过去,它不害怕,还冲谢琅咕咕叫,谢琅心想,这鸽子真大胆,仔细一看,鸽子腿上绑了个东西,谢琅这才明白这只就是他送给小刘据的那只。
谢琅解开鸽子腿上的纸条,上面只有两个字——三叔。
“这孩子。”谢琅摇头笑笑,回屋在纸上添两个字,喂鸽子吃点东西,就把纸条绑在它腿上,让它往长安城方向飞。
这些日子王夫人病的越发重,刘彻挺喜欢会哄他开心的王氏。今日得空,他便去王氏宫中。行至半道看到一只鸟儿直奔太子宫,刘彻忍不住乐了。从王氏那儿出来,刘彻就拐去小刘据那儿。
小刘据当时正在喂鸽子,见他过来吓一跳,想也没想就说,“儿臣没有玩鸟。”
“你三叔写的什么?”刘彻笑着问。
小刘据松了一口气,把小纸条奉上。
刘彻拆开一看上面“三叔”,下面“据儿”,又忍不住笑了,“好好养着。”
“儿臣遵命。”小刘据欢天喜地的送走刘彻,就拿着纸条回书房。
次日,休沐,小七刚领着虎子和猴哥到上林苑,谢琅家的大门就被推开了。
“是不是据儿?”
小刘据大步跑进来,“三叔怎知是我啊?”
“你昨日叫鸽子告诉我的,你父皇很高兴,你今日过来。”谢琅往他身后看了看,“鸽子没来?”
小刘据摇摇头,“我没让它来。三叔,小七呢?”
谢琅指一下上林苑,“一会儿就回来。西偏房里有好吃的。”
小刘据推开门,里面还不如外面暖和,“没烧炕啊?”
“天还不甚冷。过些日子再烧。”谢琅道,“据儿,你觉得有会传信的鸽子方便吗?”
谢琅那日给卫青的猪肉脯,卫青一分为三,他留一份,使家奴给霍去病送一份,自己亲自给小刘据送一份。
小刘据看到方几上的猪肉脯,不意外,但也很高兴,“三叔昨晚做的吗?”
谢琅嗯一声,再次说,“先回答我的问题。”
“方便啊。”小刘据道。
谢琅:“你可以答应三叔一件事吗?以后每年都养四只信鸽,给你父两个,自己留两只。你如果觉得鸽子太多,就送给你舅父,或者你喜欢的人,比如你母亲。但一定保证自己宫里有五只。”
小刘据转过头,想问什么,见谢琅的表情异常严肃,“三叔,出什么事啦?”
“我担心有人害你,碰巧我和你舅父以及你父皇都不在你身边,你就可以叫鸽子去找我们。”谢琅道。
小刘据指着自己,“害我?三叔,我是太子欸。”
“你知道扶苏是如何死的吗?”谢琅问。
小刘据摇了摇头。
谢琅同他说一遍,就问,“如果他的好友有只鸽子,叫鸽子告诉他,他父皇已驾崩,他还会自杀吗?”
小刘据不假思索道:“不会!”
“如果有人学胡亥,跟你说你父皇要抓你,你找不到你父皇,你会不会当真?”谢琅又问。
小刘据想想,“我不知道欸。”
“等你长大就知道了。”谢琅走过去,摸摸他的小脑袋,“记住三叔的话,相信自己,相信你父皇,相信你舅父,别相信小人的话。”
小刘据使劲点一下头,“我记住啦。”
“吃肉吧。”谢琅道,“知道你今日过来,我家仆人杀了一只鸡,晌午给你炖小母鸡,你和小七一人一个鸡腿。”
小刘据忍不住笑了,“谢谢三叔。”
谢琅同小刘据说这么多,并未放心。孩子敦厚,他若活不到那一天,极有可能历史重演。
送走小刘据,谢琅让小七看着家就进城了。
次日晌午,谢琅又去城里买些东西,下午就收拾他弄的那些东西。
十一月初六,清晨,天空飘起小雪,谢琅一手拎着一个黑疙瘩,一手拎着一个直径两尺的陶瓮,小七拿着陶瓮盖子,俩人到东南角,谢琅就叫小七找柴火。
小七忍不住问,“干什么啊?三爷。”
“炼丹。”谢琅道。
小七吓一跳,“炼什么?”
“丹药。”谢琅见他一副受到了惊吓的模样,笑道,“以后别人问起你,就这样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