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书意沉默地看着白敬,有些可悲地想,哪怕是白敬因可怜他而生的这么一点点温柔,他都舍不得拒绝。
两人重新回到床上,李书意背对着白敬,中间隔着可以插进两个人的距离。
白敬靠近,把他搂入怀里,李书意身体一僵,白敬只在他耳边说了一句:“睡吧。”
李书意听着背后平稳的呼吸声,放松了身体慢慢闭上了眼。
他想白敬是知道的,无论他装得如何冷漠,如何高高在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白敬都知道,自己有多爱他和需要他。
只是这种爱和需要,对白敬只是一种随时可以抛弃的累赘罢了。
第19章
李书意第二天走得很早,白敬起床时人就已经不见了,他连李书意什么时候起的都不知道。
下楼时宁越已经在餐桌边了,看到白敬他微笑着道:“早上好”。白敬走到他身边,见他气色不错,也笑着回了一句。
吴伯安排人端来早餐,白敬问:“他什么时候走的?”
这个他自然是指李书意,吴伯摇头说自己也不清楚。
白敬沉默了一下,又问:“他的手是怎么回事?”
吴伯心下叹气,李书意这都伤了几天了,白敬现在才注意到。他推测了一下答:“应该是在白伟方老先生寿宴那天受的伤。”
白敬皱紧眉不吭声。那天李书意提前离开,他后来把发起高烧的宁越送进医院,又在医院待了一夜,中途李书意来过电话,他让左铭远接的。
宁越一直默不作声地听着,这时见白敬沉思着不说话,便夹了一个蟹黄包放进他碗里,笑道:“尝尝这个,这个好吃。”白敬随他爷爷,一直都喜欢中式的早餐,这是他特意让人做的。
白敬这才收回心神,问宁越:“昨晚睡得怎么样,有哪里不习惯?”
宁越垂下眼眸,带着些不好意思地道:“都挺好的,你别再让人添东西了,不要这么麻烦。”
白敬点头:“你还有需要的就直接跟吴伯讲,吴伯会安排。”
他跟宁越说着话,手里却没闲着,拨了左铭远的号码,等左铭远接通后道:“你帮我查查李书意在寿宴那天晚上去了哪里。”
左铭远在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白敬专心地听着。
宁越自顾自地吃着早餐,目光并不过多地停留在白敬身上,偶尔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也很是温柔安静。
白敬很快挂了电话,然后便没再开口,直到走前才跟宁越说了一句:“下午我会让人来接你。”
宁越这段时间每天都要去医院做一些检查和康复训练,白敬昨天是陪着他去的。刚才他没提宁越本来以为他不会去了,这下才暗暗松了口气,笑着道:“好。”又补充,“你先顾及工作,我自己去也没关系。”
白敬看他坐在轮椅上,那样微微仰着头看着自己的样子,心里一软:“我会陪你去。”
等白敬走了,宁越就让人把自己送去了玻璃花房。他从小画画,在国外还有自己的画廊,花房里早已备好了各种工具。
他打发走了周围的人,拿起调色盘认真地调色,握着画笔的手指修长白皙,低头时能看到微微上挑的眼角,还有睫毛在脸上投下的淡淡暗影。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宁越看了一眼号码,又抬起头再次确认周围没人后才接起。
那边道:“少爷,都安排好了。”
宁越问:“没问题吗?”
“放心吧少爷,没人查得出来。”
宁越应了声好,又道:“你帮我联系一下傅家的傅廷,就说我想跟他吃个饭。”
“好的少爷。”
挂了电话,宁越笑了笑,然后垂眸在画纸上仔细描绘起来。
李书意一早就到了办公室,还没到九点,靳言就来了。
他就跟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苦着一张脸,低着头,看着就丧气。
李书意把手里的文件放下:“说吧怎么回事。”
靳言悄悄瞥李书意一眼,开口先是五个字:“李叔对不起……”
“别说废话。”
靳言吸了吸鼻子,这才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交代了一遍。他没提白昊,可是李书意知道他这样可怜巴巴的样子,绝不是因为打了孔毅得罪了孔家害怕,必然是白昊说了或者做了什么伤了他。
李书意直接问:“白昊呢?”
靳言不想答,但是李书意的眼神太过犀利,像刀一样割在人身上,他垂头丧气地道:“少爷生气了……”又马上解释,“但是都怪我,是我的错才……”
“行了。”李书意打断了他的话,不用靳言说,他都知道白昊是怎么想的。
本来白昊是个极为优秀的人,因为身世的原因性格却变得异常偏激,现在一味地想往上走,早就已经钻到牛角尖里去了。
这样的人,靳言为他做得再多,他也不会低头看一眼。
李书意问靳言:“昨晚没睡好吧?”
靳言点点头。
“行了回去休息吧。”
靳言惊奇地看李书意一眼,他还以为自己要被臭骂一顿的,他急声道:“李叔你不用管我,我自己会解决的,我不给你添麻烦!”
李书意冷冰冰地答:“添麻烦?现在不知道到底谁更怕麻烦。”白昊在白家再不受待见,身体里流的也是白家的血,骂白家人是男妓,意味着什么?再说比官大,白家家族里也不是没有人从政。
靳言不说话了,李书意道:“你就回去好吃好喝地待着,他要你等你就等,我倒要看看能等出什么来。”完了李书意看靳言那傻愣愣的样子,又问:“那东西你给白昊没?”
靳言挠头傻笑:“没呢!我要等少爷生日的时候再给他!”
李书意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蠢货:“行了你走吧。”
靳言不走,说要等着跟李书意一起吃饭,后来唐雪进来送文件,还没摸着他的脸呢,他就一脸惊恐地跑了。
靳言走了没多久,李书意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正是那位孔厅长。
他接起电话,不冷不热地喂了一声,那边笑道:“我刚出差回来就听说家里的小孩闯了祸。他是酒喝多了才胡说八道一通,你们可别放在心上。”
人家先放低了姿态,李书意不可能不给台阶下:“哪里,是我没管好下面的人,我该先赔礼道歉才对。”
那边哈哈笑了两声,又跟李书意打了几句太极才挂了电话。
这事暂时这么过了,跟李书意预料得没有什么不同。
看来那位孔二公子也不傻,醒了酒后还记得自己都骂了些什么,没胡搅蛮缠要他老爹出头。不过他那样的人,这次忍了这么大一口气,以后千万不能落什么把柄在他手上,否则就是变本加厉的报复。李书意想了想,还是要找个时间警告一下靳言,让他以后离这人远点。
临近中午时李书意去白敬的办公室商量了下关于亚广的收购方案,事情谈完了,他收拾了东西就要走,白敬从文件里抬起头来道:“中午一起吃饭。”
李书意愣了下,不知道白敬演的哪出。
他们俩在公司一向是互不干涉互不打扰的,情人间的黏糊更是一点没有。除了在公事上会有所交集,其他时候泾渭分明得跟陌生人没什么区别,所以至今公司里都还有很多人不相信他们是一对。
李书意打电话让唐雪中午别再给他订外卖,然后便和白敬一起出了门。
他们难得走在一起,两人都身高腿长气质出众,只是白敬内敛沉稳,李书意则更加冰冷锋利,两人旗鼓相当谁也压不过谁。倒让不少女员工看得脸红心跳。
白敬带着李书意去了离公司不远的一家饭店,经理亲自来接的,看来白敬是提前就打过招呼了。
进了包厢点完菜,两人又聊了些工作上的事,白敬不谈宁越,李书意也不主动提。从昨晚的那个拥抱后,他们好像又回到了以前。
等人上了菜,李书意因为右手还没好,只能用左手拿勺子吃饭,结果舀了好几次都没把菜舀起来,他心下烦躁,干脆就不要了。白敬就坐在他身边,他竟然从头到尾也没想过让白敬帮忙。
白敬看了他半晌,默不作声地把菜夹起放到他碗里。
李书意道了声谢,白敬突然问:“你去疗养院为什么不带人?”明明是句关心的话,可是他的语气却有些古怪。
李书意慢慢放下手里的勺子,抬起头皱眉问:“什么意思?”
白敬也跟着搁下了筷子,目光落在他手上:“你明知那女人是个疯子,还一个人去接近她?”
李书意愣住,白敬淡淡道:“李书意,别做多余的事。”
李书意到现在才算明白过来了,他看了眼自己的手:“你以为我是故意的?”
白敬没说话。李书意的心思太多,三年前为了阻拦他订婚什么手段没用上?他没办法不这样想。尤其是从宁越回来后,他就接二连三的出状况,难道这些都是巧合?
李书意看着他,实在是觉得啼笑皆非:“可是白敬,我如果要下手,也是对你那位心肝宝贝。不然我不小心把自己折腾死了,岂不是正好合你的意?”
“李书意。”白敬沉下脸,压低声音语带警告。
李书意看着这一桌的菜肴没了胃口,原来白敬破天荒的找他吃饭,是为了警告他不要乱来。他站起身,跟白敬道:“所以你最好看好他,尤其是现在,他还是个连路也走不了的残废。”
说完了,他还笑了笑,然后拿起外套,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第20章
从那天中午不欢而散后,李书意和白敬就陷入了冷战。
李书意没搬走,但他每天早出晚归,避过了跟白敬和宁越碰面的机会。
白敬也还住在他们两人的房间。李书意太了解白敬了,现在的情况,是白敬还在犹豫。一旦决定跟宁越在一起了,他必然会动手把自己从白家清除出去。只是李书意在白敬身边那么多年,白家从上到下都了如指掌,这场战争爆发起来,不知道会牵扯到多少人。
所以白敬不会轻举妄动,李书意也不会。
李书意表面上不动如山的样子,每天晚上进房间前却要站在门前犹豫许久。害怕打开门后白敬没在,更害怕,打开门后宁越在。
这是李书意心里最后的底线,可是他自己也没想好,底线被打破后,要怎么办。他以前能那样肆无忌惮,不过是因为白敬从来没爱过谁,对那些床伴都是可有可无的态度,跟傅莹订婚也是商业联姻。所以李书意总是不甘心,既然不是非谁不可,那留在白敬身边的人为什么不能是他?
宁越回来后一切都不一样了,如果白敬像自己爱他那般爱宁越,如果他们两个人要在一起,他能如何?像三年前那样再去威胁白敬吗?可是三年前的威胁本就没用,如果不是他为白敬挡了一枪,当初的他们还不知道会怎么收场。
冷战持续了好几天,这天李书意上班的时候靳言突然来了。
他一向是笑嘻嘻的,这次不知道为何脸上的表情很是严肃,眉头微敛,唇紧紧抿着,唐雪看到他的时候都吓了一跳。
他跟唐雪道:“唐雪姐我找一下李叔。”
唐雪分得了轻重,一句玩笑话没说,马上带他进了李书意的办公室。
李书意刚刚开完会回来,正在看律师发过来的关于亚广的核查资料,看到靳言时有些意外:“怎么过来了?”
靳言不说话,等唐雪走了,又去锁了办公室的门才走到李书意身边,然后打开手上的文件袋,拿出来一本杂志放在李书意面前。
李书意扫了一眼,这是本极端无聊的八卦杂志,封面上是几张尺度很大的偷拍照片,旁边配着各种博人眼球的字,什么“豪门秘事”“情妇二奶”之类的。李书意看得皱眉,不明白靳言这是闹得哪一出。
靳言低着头,表情严肃得可怕:“李叔你看看里面,27页。”
李书意闻言翻开杂志。
那一页写的是秦家的事。
秦家之前在金海市也算是一手遮天,现在死的死逃的逃,已经是彻底落败了,所以这些八卦杂志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去扒秦家的所谓豪门秘史。
里面没什么正经内容,主要是讲秦家几个儿子的感情史。
说到秦家老三秦光志的时候,旁边配了张图,一个女人跪在地上,上身裸露着,被人提着头发仰着头,嘴里含着男人的鸡巴。
图片在几个关键部位打了码,但是那女人的脸看得清清楚楚。